妇人见状,攥住他的手,哭着道:“全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啊,让你被那畜生欺负!”
云轻舞松了口气。
能哭就好,说明他对她之言有触动,说明他的心还活着。
“娘……”宋全忽然抱住他的母亲,声音嘶哑大声哭道:“我恨他,娘,我恨他……”
妇人抚着他的背,只是一个劲地哭泣。
云轻舞道:“你养父今日就会被官府带走,这一辈子他都别想从牢狱里走出来。看你心性还算坚强,若你愿意,待病好后就和你娘留在医馆做工,这样你们的生活最起码有了保证,如果你不想留在这,我会让人给你们母子一些银两,往后你们做个小买卖……”
“我要从军,我要像我爹一样,不白来这世上活一回。”
松开母亲,宋全目光灼灼,迎上云轻舞淡然清透的目光,决然道。
云轻舞玩味地看着他:“就你这身板能上战场吗?还有,你若从军了,你娘谁来照顾?”
“我会听您的话先在医馆做工,等身体恢复后,再去从军,至于……至于我娘,还劳烦神医在这医馆给她一容身之地。”宋全道。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可你不怕死在沙场上吗?”云轻舞一脸严肃地问。
宋全毅然道:“像我爹那样为国尽忠,战死沙场,我不怕!”
“你有问过你娘的意见吗?”云轻舞唇儿微勾,视线落在妇人神色。
“神医,我……我同意全儿从军,要是全儿像他爹一样没了,我也不怕,因为他们永远在我心里,永远都在!”儿子振作起来,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哪怕从军,哪怕来日命丧沙场,也比前一刻一心求死要好太多。
云轻舞唇角漾出抹微笑:“成,我答应你,不过,你何时从军可得我说了算,嗯,再有就是,你病好后,就和他们一样学护理,怎样,同意吗?”说着,她朝正在给其他病患换药的两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少年看了眼,宋全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没加思索,点头道:“好。”
“公子……公子有人来医馆闹事了!”
聂文这几日都在医馆里帮忙,突然,他脚下如踩风火轮一般跑进这间病房。
“闹事?”云轻舞转身看向他。
聂文连连点头,道:“有个汉子背着具尸体到咱们医馆,说是咱们的药吃死了他哥,要找咱们赔命呢!”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处理。”麻痹,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来寻她麻烦?云轻舞眸中厉芒闪光,与宋全道:“我看好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宋全原本止住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他道:“宋全保证不会让神医失望。”顿了顿,他对妇人道:“娘,你快扶我下牀,我要给神医磕头,谢谢神医救我,谢谢神医给咱们容身之地……”妇人二话不说,就搀扶他准备下牀。
“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快些把病养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语罢,云轻舞转身,与聂文出了病房。
“大家快看看,我哥这么壮实个人,就因为昨晚染了个小风寒,听说惠仁医馆有义诊,便一大早到这里来看病,结果他服了这医馆大夫开的汤药后,中午回到家没一会就没了,你们大家说说,我大哥的死是不是与这惠仁医馆脱不开干系?”
云轻舞来到大厅,就看到一高大壮实的汉子,跪在一具尸体旁,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来看诊的百姓叙说着他兄弟死的事情经过。
“去把这京城最好的仵作叫来,顺便让衙门的人也过来。”将那壮汉的言行举止观察了片刻,云轻舞与聂文道。
她有意抬高声音,让大厅里的人都听得见。
“你……你是谁?你想怎样?”看到云轻舞走近,之前还眼泪鼻涕横流的壮实汉子,没来由地身子一抖,梗着脖子道:“这家医馆是你开的对不对?你就是那还什么狗屁神医对不对?你……你不还我兄弟的命,还让人叫衙门里的人来,你是想把我抓起来吗?”
“这是你兄弟?他年岁多大,叫什么名字?”
云轻舞没理他之言,反望着地上的中年男子尸体,问这壮汉。
“不是我兄弟,难不成是你兄弟?”壮汉从地上站起,双目赤红,怒气呼呼地道:“我哥三十有五,名叫郝春来。”
“是吗?”云轻舞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哥是喝了我医馆大夫开的汤药,回到家死的?嗯?”
壮汉瞪着她,作答:“我确定。”
“知道砒霜中毒而死是什么症状吗?”
“你什么意思?”
像是没听到壮汉之言一般,云轻舞悠缓道:“急性砒霜中毒,病者眼结膜冲血,鼻腔及口腔黏膜冲血、水肿,俗称为“七窍出血”,就你兄弟的死状来看,云某断定他是死于砒霜中毒,你若是不信的话,就等仵作过来验尸给你答案。”
“云轻狂,你少胡说!我兄弟明明是到你医馆看病,喝了你医馆大夫开的汤药才死的,你现在却说他是砒霜中毒而死,还让仵作和衙门里的人来,我看你就是仗势欺人,想把我抓起来,想让我兄弟白死,想不认账!”
壮汉扯着嗓子吼道。
云轻舞淡淡道:“云某开医馆是治病救人,可不会去做谋人性命之事。”
“呸!说得好听,你还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仗着有皇上给你撑腰,才胡作非为,不拿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命当回事。”壮汉朝地上啐了口,说得那叫个义愤填膺。
不知何时,宋全的娘也来到了大厅,听到壮汉诋毁云轻舞之言,她佝偻着背从来诊病的百姓堆里走出,手指那壮汉,怒道:“你这汉子咋这样血口喷人咧?神医如果不拿我们百姓的命当回事,吕村那边爆发的疫病又是如何控制住的?还有那边患病的百姓又是如何康复的?再有,这几日的义诊,还有开业当日免费发送百姓冻疮膏,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