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交给小王。”少典坚没有推辞。
他能收到老祖宗的消息,也就有办法传递消息给老祖宗,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心照不宣。
丁馗心情大好,少典封重登王位肯定是好事,十二岁的小国王已经开始懂事,能够分得清谁好谁坏,看得到姐姐姐夫的一番苦心。
少典封可能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退位国王,因为天灾蚀日的关系被迫退位,所以他没有太上王的待遇,加上他年纪还小,又被魔族诅咒,宗室府安排王室供奉照看。
澹台氏现在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在镇京城,以族长一家以及近亲为主,坚决拥护少典丹的子女为正统,指责少典雍贪图王位而叛国;另一部分在临海州的家族领地,以一批族老和大部分族人为主,宣布拥护少典雍为王,重新选出族长,开除原族长一脉。
即便如此,宗室府依然觉得少典封不易过多接触澹台太妃,只允许他们在重大节日见面。
过年的时候少典封当然可以去拜见澹台太妃,母子二人十分珍惜一年仅几次的见面机会。
少典封虽是废王,但曾经坐上王位,身上仍穿王袍,只不过王袍绣有黑边,以区分正式的国王服饰。
“又长高了,我的孩子。”澹台仔细打量儿子。
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典封上一次见母亲已是大半年前,个头确实高了一截。不过他的脸色发白,身形偏瘦,怎么看也不太健康。
“回母妃,孩儿有跟随老师训练,现在能提得动五十斤的杠铃。”少典封抬起手臂,用力挤出一点肌肉,努力展现自己的训练成果。
澹台立刻上前,拉住儿子手臂,道:“好好好!母妃只盼你健健康康的,学徒训练不要心急,累坏了可不好恢复,有进步就是好事。”
她知道儿子的身体情况,能不受病痛困扰已经很不错了,想凝聚斗气非常困难,训练只是帮助增强体质。
“母妃放心!孩儿身体好着呢。”少典封用力挺起胸膛。
有宫女端上一碗滋补品,澹台道:“放下吧,你们都出去,哀家要跟封王子好好说会话。”
她端起碗想亲自喂儿子,少典封双手扶着碗,说:“孩儿自己来吧,长这么大怎能再麻烦母妃。”
“不!你长多大也是我孩子!母亲一年才见你几面,不能好好照顾你,就让我喂你几口吧。”澹台双眼噙着泪水。
少典封的双眼也红了,默默地收回双手,一口一口,吞下母亲喂到嘴里的汤汁。
刚喂了小半碗,少典封还是接过碗,自己喝下剩余的滋补品。
“不能时常在您跟前尽孝是孩儿最大的遗憾,孩儿给您捶捶腿吧。”少典封蹲在母亲身边,双拳轻轻捶腿。
“可惜你姐姐不在,要是她也能来看我该多好。”澹台不能离开禁宫,外面的消息也不允许传进来。
少典封神色一动,想起最近收到的消息。
其实他也与外界隔绝,虽说有供奉照看,有骑士带他训练,可是接触他的人都经过审核与告诫,不可以说外面的消息。除了个别不受规矩限制的人。
“母妃,听说。”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听说姐姐和姐夫打下了南沼州,如今他们手握重兵,还得到阳元州和中望州的州牧支持,连朝廷也无法奈何他们。”
澹台的表情喜忧参半,道:“你听谁说的?如果是真的固然好,但若是假的,你表现得太关心可能会遭别人算计。”
“归大师不会骗孩儿吧?”
澹台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儿子的手,问:“真是大师说的?太好了!你姐姐,不!你姐夫手握兵权可了不得,别的不说,第八军团肯定听他的,有他们在外声援你就安全了!我看朝中还有谁敢害你!”
她最关心少典封的安全,那少典淙虽然已坐上王位,但少典封依然有极大的威胁。觊觎王位的大有人在,谁敢保证少典淙不会夭折,只要少典封活着就有机会重登王位。
“听说姐姐坚持要求宗室府恢复孩儿的王位,提出废除摄政王并自立监国,声称代孩儿代管整个王国,直到孩儿重掌朝廷为止。”少典封刻意压低声音。
“鸾儿!”澹台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你要记住,天底下最爱你的就是母亲和姐姐,任何人你都可以不相信,唯独母亲和姐姐绝对是为了你好。
当年你姐姐嫁给丁馗,我还颇有微词,特别是她要跟随好女婿去巨羊城,我跟你父王多有埋怨之言,现在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鸾儿才多大?她怎会想到自立监国?哪来的胆量对抗朝廷?必然是丁馗,我的好女婿!他不可能染指王位,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当然也有点私心。
不管怎样,他们肯尽力支持你,你就还有希望!归大师能告知你这些,说明丁馗有足够的实力与朝廷叫板,说不定可以逼淙王子退位。”
她的经验比儿子丰富太多,看重的不是消息本身,而是传递消息的人,当然她多少也知道女儿和女婿的能力,还有叛王作乱这个大背景。
“孩儿知道,因此最近刻苦训练,要让身体强壮起来,不能辜负了姐姐和姐夫的期望。”少典封从小就亲姐姐和姐夫,是丁馗的一个小粉丝。
澹台松开抓住儿子的手,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双眼,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
“傻孩子,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要表现得太强,相反,你要装得更加虚弱,表现得越强越危险啊。”她深知争夺王位的险恶。
儿子是废王,在别人的控制下,对王位没有太大威胁才能保证安全,但如果局势发生变化,少典封能威胁到在位的少典淙,有人就会不顾一切地谋害他,今后少典封不再安全。
少典封不傻,马上听明白母亲的意思,浑身如同跌入冰窖一样寒冷,神色十分紧张。
“别担心,你是先王的嫡亲长子,没有人敢随意加害你,少典雍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现在还能举兵造反。
只要你注意一点,尽可能地低调些,没事少点出门,不吃来历不明的食物,有归大师在,应该能保住你的性命。
澹台家没有死光,如果情况允许,他们会设法与你联系,但你不要回应他们,只需说但求一条活路。
……”
澹台终于有机会教导儿子,将多年来的宫斗经验跟儿子细说,重点提醒他对外要示之以弱。
少典封陪澹台吃过午饭才离开。
“母子俩聊了一上午,聊了些什么?”少典时得到消息。
“跟以前差不多,不过有段时间没人在他们身边,不知道那会儿聊了什么。”有谍情司的密谍禀报。
“单独聊过?”少典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难道他们听到外面的风声了?”
负责监视的人无法确认,从表面上看不出澹台和少典封有异样。
“哼!你们继续紧盯,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少典时很烦恼,十军团大败让他意想不到,南沼州的局势急转直下,更想不到的在后面,少典闰父子公然“叛变”,少典坚态度暧昧,朝廷一下子失去了对三个州的控制。
最令他心烦的是少典桓的责骂,突然之间发现,老祖宗才是他的一切,没有老祖宗的支持他什么也不是,甚至连骑士总会会长的位置也坐不稳。
少典桓对国内局势十分不满,有军事上的,有政务方面的,也有贵族大会引发的负面影响,指责摄政亲王没有办成一件事。
黑晶铁之争爆发,丁馗出使曹国,少典桓又大骂少典时一回,要求摄政亲王即刻平乱,马上出兵争夺黑晶铁。
“啊,子公爵,你来得正好!”
此时子毗入宫拜见摄政亲王,政务院首席给国王拜年是惯例,不过子毗应该先去拜见少典淙,然而少典时没有把小国王放在心上。
“丁馗回家后有什么举动?”少典时连祝贺的话都不让子毗说。
“呃,老臣就是为此事而来。”子毗咽下祝贺新年的话。
“快快请坐,坐下慢慢说。”少典时察觉自己失态。
子毗这才按拜年的礼节走了一遍过场,坐定,道:“老臣得知中望郡王和叛逆少典闰父子与丁馗见过面,怀疑他们密谋反叛之事。”
“少典坚!”少典时咬牙切齿,“自丁贼霸占南京城,少典坚的人没少在镇京城活动,现在居然敢公然与丁贼见面。”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啊!”子毗面带愁容,“中望郡王没有多少实权,可是他能影响很多贵族,让本来就不安稳的中望州更加混乱,是不是能让宗室府做点什么?”
政务院可以管理各州的政务,但局限在指导性意见,不便直接干预州牧的行政命令,毕竟政务院没有权力任免州牧。
“可少典坚还没有反叛,宗室府不能拿掉他,族内长老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中望州的驻军未必会听朝廷的命令。”少典时越来越感觉自己的地位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