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摆脱银飞那魔音绕耳,我是捂着耳朵几乎一路小跑回到屋里。
我担心着临辉,便想去媚娘的药房看看,但小屋里外三层,我上上下下几次,几乎每个房间都找遍,也没有找到媚娘,那两个小女童也不知去向。
正疑惑着,我看见女童清正从外面回来,身上背着一个大的箱子。她也看见了我,停了下来,向我行了一礼后,匆匆拐进了一楼左边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我先前进去看过,就是一个简单的书房,里面有一张书台,上面铺有文房四宝,沿着墙边,有一排的书架,书架上藏书颇多,除此以外就是几张椅子,别无他物了。清背着那大箱子进去干嘛?好奇心驱使,我又推开了那房间的门。
清不在里面,还是那书台,还是那书架,还是那椅子,与我之前所见一模一样。我约莫着,这里应该是有暗室机关的,也许媚娘的药房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我没有冒冒失失的到处翻找,而是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安安静静的等待,我心里清晰的知道,如果这里是媚娘的药房,那么她必在医治临辉,既然我帮不上什么的,那我只能等待,她们终究会出来的。
等的时间久了,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与在温泉池里一样,虽然睡着了,但我睡的极不安稳,一丝的风吹草动就可被惊醒。事实上也是,当银飞从屋外跨进这里时,我几乎是立刻的睁开了眼睛。
银飞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湿嗒嗒的披下,依旧穿着那件衣服,衣服粘黏着临辉的血迹,又在水里泡了泡,又脏又湿又皱的衣服,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落汤鸡被人从水中捞了上来。
他一见到我,就生气的大声嚷嚷,“丑姑娘,那些妖怪都死到哪里去啦!快给本王弄件衣服来啊!本王可是天下最美!”原来是那银飞从温泉泡澡起来后,发现没有任何可替换的衣服,羞愤交加,只能穿上那原来的衣服,要知道,作为在魔界呼风唤雨又最为看重外貌仪容的银飞,从来没有一件衣服重复穿过两次,更何况这已又脏又臭的衣服,和我一样在屋里屋外找了几圈都没有看到媚娘她们,已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此时的我哪知道那么多,我害怕他惊吵到媚娘,急急向他打手势,急迫而又轻声对他说,“安静,安静啊!”
可那银飞本就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看我如此急切,也猜想到媚娘她们可能在此,声音嚷的更大了,“喂!妖怪们!快出来!快出来!本王要衣服!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房子给拆了!”
我害怕媚娘正在运气治疗之类,若是被银飞吵到,岔了气可不得了,便想也未多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冲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门外扯。可我那是银飞的对手,他一个反手,就把我死死的扣在他的腋下,继续叫嚷着。
叫嚷了许久,见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愤怒了,“死蛇妖,给我衣服!给我衣服!”
这时,屋里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细缝,从缝隙中往里看,里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一道白光闪过,一条小白蛇从里面窜了出来,如一道闪电,直直射向银飞,眼看小蛇就要张口咬住银飞脖子之时,银飞一个回旋抓,把那小蛇给抓在手中,并掐的死死的。小蛇性子也烈,搏命挣扎,两只蛇眼因愤怒而爆出,蛇头不断扭转,试图咬上银飞。银飞嘿嘿笑了两声后,张口咬住了小蛇的七寸,小蛇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不动……
银飞却在这时放开了扣着我的手,解除了控制,我得了自由,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回头看他,那纯净紫色眼眸已经变成了棕色,那四颗尖牙已经长出,正深深的钉在小蛇身上,蛇血正源源不绝的通过那尖牙里的导管被吸到银飞身上。他瞟了一眼,发现我正看着,竟对我咧嘴一笑,抛了一个令人惊悚的媚眼,一小股鲜血从他嘴角流下。这就是魔啊,无论他平时是何模样,但是都是魔啊,随时可以暴走,没有任何理性控制。
此时,地面上的缝隙里又窜出一条小青蛇,青蛇在落地的瞬间幻化成女童模样,那是女童清。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银飞手上那已经快成蛇干的尸体,愤怒和悲伤交织,在她眼里翻滚。她用力吸气,吸气,再吸气,把所有情绪都掩埋在灵魂深处后,尊敬的向银飞行了一礼,“小王爷,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请放下那蛇吧,莫再吞了她的灵魂了。”
但银飞对清不听不看,没有任何反应,棕色的眼眸变得更深色了。
清双膝跪地,无比哀怨的祈求,“小王爷,放过那蛇吧,莫让她魂飞魄散,无□□回,求您啦,求您啦。”
但,依旧没有起任何作用,而且似乎已经迟了,以我肉眼可见,一团淡淡朦朦胧胧的如烟如雾的东西,被银飞从小蛇脖子上吸了出来,他把那东西吞进肚子里后,打了个隔,有点嫌弃的撇撇嘴。
银飞丢开那蛇尸,眼眸已经变成黑色了。
清的怨恨已经把她的眼睛染红,她跪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侧,握拳,握拳,握拳……可似乎她明白自己不是银飞对手,只能隐忍,隐忍,隐忍……
银飞环视了下屋子,只看了眼清,便不再理睬,他盯着我看了又看……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的向我靠近……
我知道那小白蛇的灵魂和鲜血已经把银飞的魔性激发出来,此时此刻的他还在疯狂的渴望着更多的鲜血和灵魂。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逃跑,若我逃跑,那已化身为魔的银飞可以在顷刻间扭断我的脖子。我呆站着,看着银飞的靠近,无计可施,我向清大叫,“你们家夫人呢?夫人呢?”
“夫人在闭关,为那仙人疗伤。”清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的传来。
银飞已经靠近我了,英俊的脸庞向我靠拢,靠拢……在我脖子处,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我的气息好像取悦了他,他竟然满意的叹了一口气,他张开嘴,露出獠牙,对准我的脖子就要啃……
下意识的,我脱口而出,大声喝道“皮皮!”
听见我的喝声,银飞迟疑了。
“皮皮,你掉进冰潭之时,是谁救你上来的!”一见有效,我声音更大了。
银飞停下动作,慢慢的离开了我的脖子。
银飞用他那墨黑墨黑眼睛盯着我看,眼里充满了疑惑。
“皮皮你忘了,你说过,一命还一命,当日我救你,你必将以命相报!难不成你现在要食言?”我紧紧的盯着银飞,生怕他有所动作。
银飞只是盯着我,突然,他出声了,有别于平时他讲话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那是沙哑而厚重的魔音,“你怎么会是她?”
“几百年前,在那冰潭,我曾救你一命!我是被诅咒的人,进入轮回,而留有前世记忆的!”我言辞灼灼。
银飞伸出那已长出黑黑长长指甲的手,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真是她?”
“我若不是她,又怎知你是皮皮?”银飞那长长的指甲刮得我有点难受,可我不敢动弹,“我曾对你说过,你那眼睛的紫色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颜色,你曾回答过我,若忘记这紫色,你便掐死我。”
银飞动容了,一寸一寸轻抚我的头发,再一寸一寸轻抚我的脸,我只能任由他去……渐渐的,我看见他那黑色的眼眸变成棕色,变成淡黄,变成淡红,最后变幻回那纯净透亮的紫色。
看见那已经变回紫色的眼睛,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天,好险啊。
魔性消褪的银飞又回归那自大,爱美,目空一切的小王爷个性,用力掐了掐我的脸庞,生气的说,“也是,我那么美,你怎么可能忘记了,说,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
“我的前世记忆朦朦胧胧,看到你的眼睛我才有点记忆,但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只是觉得你就像那孩子。”我不敢说我对之前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冰潭,其实本就是我和瑾焱的一个恶作剧,我害怕他深问,只得含糊过去。
“你为什么不早说?”银飞掐的更用力了,疼的我头皮发麻。
“我怎么说?你有给机会让我说吗?而且我也害怕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前世的梦。”我回掐银飞的手臂,他生疼,放开了对我的折磨,我委屈的揉着脸颊,“你刚刚要吃我,我一着急才脱口而出。”
“谁要吃你了?”银飞嘿嘿一笑,拉过我的手臂,张嘴就在上面重重的咬了一口,牙齿深入皮肉,痛得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痛,痛,痛!”
银飞放开嘴,举着我的手臂,满意的端详着那橄榄形的齿印,他向那齿印吹了一口气,一道黑烟熏过我的手臂,融入那印。
“我这几百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个记号,以至于无处可寻。”他笑的好不开心,“嘿嘿,嘿嘿,现在你身上有我的印记了,无论你如何逃,即使轮回千百次,我也可以找到你。”
我暗叫不好,着了银飞的道了。这是魔印,被印上后,就像他说的,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亦或是如何变幻外貌,他都可以找到我,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