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已经在莱州府伤亡了近百人,如果再来一场大挫,恐怕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一想到这,顾山河冷笑一声:“好一个狗贼,你既然想我跳火坑,我偏偏就跳进去,到时候就你能不能吃得下?我把整个长风队都调上来,看你怎么办!”
为了照顾莱州府的面子,这次顾山河到莱州府只带了二十名老弟兄,而且穿的还是护卫队的便服,只是打到现在顾山河已经顾不得照顾莱州府的什么面子,一心准备大开杀戒了:“赵百户、李老弟,麻烦你们在昌邑照看一下,我亲自要回一趟龙口!”
顾山河为什么要回龙口,那自然是向柳鹏与江浩天求援!
莱州府的战局出于柳鹏的意料之外,近百人的伤亡更是让柳鹏心痛得饭都吃不好:“咱们在莱州府的损失竟然真有这么大?”
他对面的江清月也很难受:“顾山河也是跟着我爹走南闯北拼杀几十年的老兄弟,没想到他到莱州还是打不开局面,这个邢达绝对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坐在下首的史钦明小声说道:“这邢达便是济南府邢家这一代的当家人。”
邢达作为德王府的仪宾,德王府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向来是他来处理,所以平时声名不显。
但是他这样的强人再怎么声名不显,柳鹏这样的强人出手以后,只要用心打听终究有迹可寻,何况在这件事上还有辽东商人的配合,因此龙口很快就把邢达背后的济南府邢家给掏出来。
从表面来说,济南府邢家并不是顶尖的豪门,家世最盛的时候也只出副榜进士而已,只是济南府长山县一地的势族郡望而已。
但是仔细往济南府邢氏几个支脉的深处查,柳鹏才明白这邢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根本就是横跨济南州与青州府两府的第一流豪强,文武双全军政兼顾,加上德王府的背景那根本是无从下手。
从某种意义来说,邢家与现在的龙口实际是一回事,都是地方上的最顶尖势力,既在官场上有外人难以想象的人脉,家中又有一支强大到可怕的武力,只是邢家在上层建筑方面更有优势,家中不但有不少举人、监生、拔贡、例贡,而且还有德王府的支持。
弄清楚了济南府邢家的底细以后,柳鹏才能理解顾山河为什么会在莱州府打不开局面:“看来非得我亲自再跑一回莱州府,只是我这么一走,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风波来。”
前次柳鹏去莱州府那是刻意要避一避风头,只是那一走却掀起了无尽波澜,让整个登州府要应付这场大旱已经是“非柳少不可”,现在整个登州府都盯着柳鹏,生动他又跑到莱州府去,所以现在柳鹏如果想走一趟莱州府恐怕要比上一次麻烦一百倍。
只是这个时候史钦明却压低了声音:“柳少,刚才我在整理文书的时候,莱州王知府写了一封亲笔公文过来,说是招远至关紧要,请你务必坐镇招远,绝不可离开寸步。”
“王知府这是什么意思?”江清月没想到王知府居然会横插一手,她当即问道:“他难道不想咱们龙口接济莱州府吗?”
柳鹏却是一伸手,制止江清月继续说下去:“不,我觉得王知府就是想我们龙口继续全力接济他们,所以才会写这么一封公文,当然,不过这封书信少不了有心人在幕后推动。”
柳鹏为什么这么说?
江浩天与江清月一时间都没明白过来,倒是一旁的杨广文想清楚了:“是啊,咱们如果运米到青州去,接济他们莱州府的份额就自然少了,所以王知府才会有动力写这封书信。”
当然给王知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龙口翻脸,他之所以敢这么写,自然是幕后黑手从中推动,柳鹏点点头说道:“衡王府在莱州府底子很深啊!”
衡王府在青州府就藩一百多年,在莱州府同样有一百多年的经营,虽然这两年他们在连受重创,特别是衡王府仪卫司不得进入莱州府以后,衡王府势力遭受到的损失更大,但不管怎么样,一百多年经营的底子毕竟在那里。
因此现在这种场合衡王府的底蕴就显现出来了,虽然莱州府的某些官吏不敢直接站在衡王府的立场上为衡王府说话,但是让他们在某些关键时刻推波助澜助纣为恶自然毫无压力,所以王知府才会写这么一封亲笔书信过来。
“莱州府是不欢迎我过去,那这事就难办了!”柳鹏觉得有些为难:“钦明,你亲自跑一趟,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江清月在旁边补充一句:“顾山河原本准备把整个长风队都带到莱州去,那该怎么办!”
柳鹏当即落了狠话:“不但长风队要全过去,让他在马队再挑二十骑过去,既然王知府这么给我面子,我怎么能不给王知府面子。”
巡防队最主要的野战主力就是长风队与从长风队里独立出来的马队,这一次长风队之所以在莱州府穷于应付,就是缺乏足够的骑兵,所以柳鹏决定不但投入整个长风队,而且把马队的一部分力量都投入进去。
江清月当即问道:“为什么不把马队全部投进去?”
只是说到这,江清月却是自己明白过来,她赶紧摇了摇头道:“我想二十骑也足够了!”
平时在莱州府投入数十骑马队都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大灾之年,搞不好一支马队出动的资源能让上千人活下来。
而且莱州是重灾区,马队想要进行就地补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搞不好马队停下来的时候还会被一群饿疯的流民盯上,所以马队出动的规模不宜太大。
现在龙口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这支马队,现在大部分都停止作战与训练,而是把大部分军马放养在养马岛等沿海岛屿上,以充分利用这些岛上的马草资源。
而这个时候杨广文提了一个建议:“长风队与马队既然要过去,那该不该换身衣服?”
护卫队穿的是便装,而巡防队现在穿着统一的黑色制式军装、军帽,而柳鹏当即说道:“不换了,咱们得给王知府一个面子,不但不换衣服,而且还得把旗号打出来。”
过去为了不刺激莱州府,巡防队到莱州府行动一向是改穿便装不打旗号,但是王知府既然拒绝柳鹏亲自到莱州府督战,那么龙口这边就必须有所反应才是。
所以长风队与马队不但要大举出动,而且要穿着制式军装打出旗号来,平时惜字如金的沈滨当即多说了一句:“得快
刀斩乱麻!”
大家一听就明白沈滨的思路,杨广文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邢达在莱州府动手,是准备围魏救赵独占青州府米价上的收益。”
“这吃相太难看了!”江浩天虽然做过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但仍然觉得衡王府太不象话:“这简直就是比强盗都不如。”
龙口与北海钱庄在登莱两府虽然也借着这次大灾发国难财,但好歹办事的时候有点良心,不但不吃独食,而且在大捞特捞的同时活人无数。
可是衡王府这吃相就太难看了,这几天江浩天已经打听清楚,除了衡王府与德王府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往青州府运米,衡王府已经垄断了所有的粮道。
要做到这一点不能光靠衡王府仪卫司的千余名军校以及衡王府收买的那些江湖人物,济南府邢家就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整个青州卫都跟衡王府站在一起,出动大批卫所军在大路上设卡检查,除此之外,德府仪卫司也至少有数百人进入青州府。
大家能在这上面看到邢达惯用的手法,但是既然粮道断绝,那青州府的米价自然暴涨,现在已经到了一石米十两银子的价位上,而且很多时候拿着银子都不容易买到粮食,整个青州府都成了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如果说这次山东大旱只是天灾,顶多只有**的因素在内,那现在的青州重灾就纯粹是**中的**,衡王府为了一己之私,已经跟整个青州府都对立起来了。
这样的吃相,既然连江浩天这样的江洋大盗看不下去,更不要说是别人了,柳鹏就很直接地说了:“实际现在我们龙口往青州运米是吃力不讨好,跟衡王府在莱州府大打出手,那更是根本没什么收益,咱们龙口这个团体自从建立起来,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大亏!”
“现在这一仗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没打开局面就是输了,输了就输,一切责任在我身上!”柳鹏很直接地说道:“是我轻敌了,没想到衡王府与邢达还有这一手,但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一仗咱们只许胜,不许败!”
“邢达与他的邢家军是我们龙口前所未遇的强敌,他们在青州拥兵数千,又有主场之利,但我们必须要打胜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