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chūn水突然睁开了眼睛。
老沈在打着呼噜,很有节奏,一长一短。
“娜娜……亲一下……就一下……我保证……”吾凯西在说梦话,尽管含含糊糊,凭着chūn水多年的经验,一下就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
chūn水揉了揉眼睛,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惊动了他,可又不确定。但绝对不会是老沈和吾凯西,长期以来,宿舍里的这些响动chūn水已经完全适应了。
黑暗中,chūn水耳朵极为轻微地颤动着。老沈的呼噜顿时响彻如雷,除此之外,还有吾凯西的喃喃,以及宿舍里几个人的呼吸。摒弃,接着是隔壁宿舍的一些正常响动,chūn水再将这些声音慢慢地过滤。
一只老鼠在过道里发出些摩擦,似乎是在舔着自己的爪子,然后,一溜烟从某个洞里跑进了隔壁宿舍。
楼上,某一间宿舍发出一阵重物坠落的声音,接着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哗啦”,chūn水判断,应该是某个院生床上的书籍掉到了地板上。这种情况,通常是某位院生睡前翻着书看,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翻身,还搁在身上的书就掉了下来。
好像有人在说话?而且不是那种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梦呓。
chūn水翻身下床,轻轻地推开了床头的那扇窗户,好让听觉更灵敏。
窗外夜沉沉,黑乎乎,雾蒙蒙,远远有微弱的灯光在黑夜里忽闪。
“你怎么来了?”一个相对尖细的男声低声道。
“我家人病了,来顶几天。”一个浑厚些的男生小声道。
“草,是顶劳勃那扫地老头来的吧?你啥时候多出这么个亲戚来了。”尖细声说。
“关你屁事,你怎么也来扫地了,又顶的是谁?”浑厚声说。
“哼,各整各的,别坏他人事,不然可别怪兄弟不仗义。”尖细声说。
“你以为就你我,没看见学院里老多带着企图的生人。”浑厚声说。
“咚——咚”两声闷响,接着就是两个重物坠地的声音。
chūn水一惊,接着却听到其中一人的嘴里还发出微弱的呻吟,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似乎两人是被什么人打晕了,chūn水判断。
想了想,chūn水合上了窗户,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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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男生寝室楼拐角的垃圾车附近,挤满了一群人。
“你叫什么?”说话的是学院治保队的高老头。
“我叫扬克尔,我大伯叫劳勃,是学院清洁队的,他前两个骨折,我来帮一阵忙。”说话的是个大个子男人,chūn水分辨出,这正是昨晚那个浑厚的声音。
“你呢?”高老头又问。
一个小个子男人说道:“木瓜,我表弟木鱼要去相亲,我来顶几天。”这正是昨晚的尖细声。
“最近学院里好像这样情况突然多了起来,清洁队、餐饮部、维护部等等,凡是请勤杂工的部门一律如此。清洁队都成了香馍馍,据说现在外面是顶一天是两个铜币。这世道,哈哈,找活干都要给钱。”那个监察院的矮个子波尼亚人笑着调侃道。
“我查过了,事先都在学院管理部做过登记,姓名特征都一致。”高老头旁边的副手凑过去和高老头说道。
“你们轮流再把昨晚被袭击的情况说一遍,当时在干嘛,听到嘛,看见嘛,说仔细了……”高老头接着又对副手吩咐道:“你做个笔录……”
“那谁啊?样子有点拽哦。”吾凯西指着那边围观的一人说道。
“是个jīng灵。”chūn水肯定的说。
那的确是一个标准jīng灵弓手打扮的艾尔格jīng灵,身穿皮甲,腰上配着柄短剑,身上披着个绿sè的斗篷,绿sè的窄檐布帽上斜插着支白sè的长羽,手上拿着弓,背负着一个箭筒。
那也是一个另类的jīng灵,一个不修边幅的jīng灵。脸上蓄着杂乱的胡子,身上的斗篷也皱皱巴巴,皮甲领端部分松散的分开,还扎了根脏兮兮白sè布巾。
“哎,你别说,配着他那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还蛮酷的。难怪这几天学校开始流行这种打扮了,很多人胸前都系着根白巾。”老沈认真地说,眼睛一直停在那个jīng灵身上,看来这副行头也挺对他胃口。
chūn水恶趣味地将老沈的脸想象着置换到那jīng灵身上,可结果糟糕得一塌糊涂,不由得赶紧摇了摇头。
“听说好像是艾尔格城派到学院文科院进行文艺研究的。”旁边老沈的女朋友接口道。对,她叫戈尔本?露露,也不知道干嘛,chūn水老是记不住,经常会误叫成哥达芬之类的。
“他们当别人都是傻子了吧?艾尔格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远东学院不能研究?况且他一个jīng灵,有几个jīng灵能瞧得上咱们的文艺?”维维娜可不糊涂。
“你们发现了没,这段时间学院多出了很多陌生面孔。”王怜花冷笑一声,又道:“想必是冲着禁锢法杖来的吧。”
是啊,chūn水边走边想起了昨晚的事。似乎最近学院里比平时“热闹”起来了,不过“热闹”中却透着一种yīn森森的寒意。
除了餐厅里比往rì拥挤了许多,学院里是多出了些各种各样来由的人,比如来参观调研,学术探讨、寻亲访友的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大家几乎人手一杖。在学院里,无论文科理科,不管男生女生,随处可见手里拿着手杖的学子。有的像根铁棍,有的像根竹制教鞭;有的金灿灿,有的黑乎乎;有的长近一丈,有的短同蜡烛;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筷子……甚至更可笑的是,最近一位师母气势汹汹地跑到了男生寝室,挨个儿翻了一遍;据说是她家的晾衣杆连续换了三根还是被盗了。
chūn水一行刚打好早餐坐下,娜塔莎、叶楚楚几个女生就坐了过来。
“听说你们武科那边昨晚有人被打死了?“一个娜塔莎的女伴说道。
“被敲晕而已。”chūn水说。
“我们那边也出事了!闹鬼啦!”另外一个女伴情绪非常的激动,看着chūn水等人怔了怔,怕他们不信,还强调了句:“真的!”
“樱木座师,康远顾座师,院长大人有请。”有声音从楼上传来。楼上,是学院座师们的专用餐厅。
“嘿,你叔叔。”看着匆忙走下阶梯的几个座师,吾凯西用胳膊碰了碰chūn水。
“樱木座师,康远顾座师,一文一武,据说是下一任学院教导主训的最佳人选。”王怜花说,旋即他笑了笑,又道:“这两个人要出动了,估计院长大人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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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人被敲晕,尽管不时地发现深夜有夜行人在活动,尽管传出了各种闹鬼事件(甚至几百年的传说,那一年学院死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都被一一挖掘了出来),各路好汉们,依然各显神通,全身心地投入了寻宝大业之中。
图书室最近也开始热闹了,尤其是相关于神兵、流光学院历史的各种纪事、笔录最受欢迎。
“看看,吉格斯当年曾来过流光道!”娜塔莎指着书本,和凑过来的王怜花靠得很近。
“这只是一首诗,也没标明流光道啊。”叶楚楚说。
娜塔莎摇了摇头,道:“这首诗就是证明!《小岛偶拾》——山梁步晴晚,一影带斜曛。到底生如寄,都非卓不群。天涯已漠漠,世态愈纷纷。吴越何能及,临风每羡云。
那个时代还没有流光学院,但是至少能证明他是来过流光道的。他在这首名为《小岛偶拾》却以山梁开头!对于五律这种有号称四十君子、不能多一闲人的载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依吉格斯流传的作品看,他在诗词上的造诣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山梁不是地形,而是与地名有关。”
经娜塔莎这么一分析,包括chūn水以及几个文科院对诗词有些研究的,都觉得很有道理。
“你们想想,山梁,是哪里?”娜塔莎眸子里在发光。
“是——唔”叶楚楚忽然叫出声来,却被娜塔莎一把捂住了嘴。
流光学院前面望山,后边则背靠着一个很大的天然湖泊。此湖连通着大江,号称八百里浩荡。
据说最早是没有这个湖泊的,后来大江某处决堤,灌进了地势低凹之处,形成了这一个大湖泊。湖泊之上有一个很大的湖心岛,据说在没有形成湖泊之前,这其实是一座山,湖心岛其实就是山的顶部地带。
也因此,当地人一直叫这座湖心岛为——山梁岛!
山梁岛上如今有一座废弃了的修道院,占地宽阔。
叶楚楚从身边拿出一本厚厚的《流光道志》,迅速翻开到某处,手指在书中稍作索引,说道:“说起这个修道院,其中还有一个故事。
一百多年前,这座山梁岛曾经处于一个非常繁盛的时期,岛上住着近百名光明神教的祭司以及修道士。
忽然某一天,这里发生了场可怕的杀戮。据说,这场杀戮是由某种会传染的疾病所造成。一位因教务外出返回的修道士突然疯狂了,见着人就咬,然后被咬的人就会传染,再去袭击其他人。
不到一天时间,这个岛上修道院里的所有人都无一幸免。等到官方及教会的人赶到,岛上就没有几个活人了,到处是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残肢,还有两三个捧着同类躯体在撕咬的疯子。”
“哎唷~好恶心。”维维娜作出个呕吐状。
“后来,官方与教会就封锁了这个地方,百多年来,逐渐就荒废破败了。”叶楚楚接着说。
“那么,这个岛与吉格斯有联系,会不会也和禁锢法杖有关?那百年前的杀戮,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真相?其中关键,会不会就在这把禁锢法杖上?”吾凯西将双臂抱在胸前,沉吟道。
chūn水却扭头朝王怜花看去。但见王怜花缓缓抬起了头,说道:“这么看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走上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