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楼的常客们如果仔细观察,今天也许都会感觉有些异样。 热闹中,“杂人”似乎多了些;而且通常楼里,要紧处只是象征xìng的站着个把壮汉,如同今rì这般各处齐整待命的情况那几乎是从来没有的。当然,护院保镖的人数今rì也多出了许多。
如今城里,治安、城防、军队都由那位大人一手掌管了,以前也有在这里闹事的混混,想来砸场子的道上人物,都毫无例外地被“请”到东边不远处的军营里“作客”。后来还有人看见,这些人有的在城墙边上与囚犯们一起做着修缮的活计,有的则被弄到河堤上扩建码头。
子韵当然不是常客,而且和她一起的极品等人也不是常客。但是,沦陷以前也曾出入过一些社交场合,对此还略有一些见识。
沦陷将子韵拉到一旁,轻声解释道:“里面是那些地位比较高的jì女住处,她们待遇较好,有些甚至有单独院子。这些女子也有部分是卖艺为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艺伎、歌jì,其中不乏琴棋书画的雅人。
进去应该是需要人通报和引见的,方才看见那赫连小妖也是有人带进去。”
无非是假装清高,好吊那些臭男人的胃口而已!子韵心里闷哼一声,不以为然。
“怎么引见?”却听一个女子在那边说道。子韵看去,正是那凰等三人。
“不知客人们有什么要求?”这也是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
“随便什么人都行,谁最丑找谁。”凰冷冷地说道。
“客人开玩笑了,我们这里的女孩都是天姿国sè,哪有丑的……”老鸨先是一愣,然后赔笑道。
“反正是山庄报销费用,我们找最贵的吧……”旁边的黑蝎子一副憧憬之sè,不过他的说话被子韵那边的叫嚷声打断了。
“还有我们!”子韵跑了过来,接着说道:“我们其实是来做善事的,你们这里哪一位最不受欢迎,生意最不好,我们就来照顾她的。有什么才艺尽管展示,我们可都不是外行!”
沦陷和极品、月sè相互对视一番,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只得跟了上去。
而前面的chūn水等人,已越过了外院那片开阔的雕栏水坎,进入了内院。
这里的景致跟外面果然大相径庭。一路渐行渐幽,几个转折之后,人声嘈杂已远去不闻。偶尔飘来些管弦声音却犹如天籁,令此地平添一丝雅致。chūn水暗暗点了点头,脚下转过几排树,又下了石梯,眼前陡然出现一洼池水。池边一楼阁四角宫灯高悬,余外都是轻纱遮蔽,而周边女墙都以藤萝衍蔓,分外衬得那楼阁如天上宫阙一般。
一路被追捕,无心风景,到了此处,chūn水忽地胸襟一下觉得安宁了许多,心中益发多几分激赏。心中想到,若是chūn夏时分来,点缀些江南烟雨,风鬟雾鬓,柳丝迷离,真就可称是人间仙境了。怕是从小生长在东边jīng灵部落、惯看奇观美景的蓝sè也会赞叹不已吧。
三人跟着老鸨上了楼,进了一间雅阁。宫灯柔和,优雅整洁,里面的布置,也尽是sè调温暖。迎面一座屏风遮住门口,上面用工笔画着位仕女,罗衫轻系,纱带微飘,一把团扇将俏脸半掩,两只秀目传情,生动极致,显是出于高手匠人之手。
老鸨退了出去,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子快步迎了出来。
“少尉大人……”女子笑着施了一礼,脸上惊喜的神sè却犹未褪尽。
“我早就不是什么少尉了。”chūn水微笑道。
“你永远是……我的……爱情少尉……”女子娇笑着说。
“真的么?想我了吧。”chūn水捉住了女子的纤纤素手。
“嗯哼。”后面的蓝sè假意地清了清嗓子。怎么说这些中土人呢,有些人缺乏情趣,有些人则过于假正经,不过这两位,也太旁若无人了……
仿佛这时,女子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两人,一时微羞微怨微媚。
咦,后面两人中稍前一位,微弱的灯火中,依稀可见的面部轮廓上看,居然还是位大美人。
“进去再说。”chūn水轻声道。
待坐定,chūn水这才开始介绍:“这一东一南的两位jīng灵朋友,如今都跟我逃难来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要抓捕我们。”
女子朝那两位望去,但见那两位已褪下斗篷的头罩:一位是貌美动人,金发如瀑的女xìng白jīng灵;一位则是个子高挑、肤sè灰黑、黑发红瞳的莫比亚男xìng暗黑jīng灵,后者五官也算得上俊朗,只是眉目间气sè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或者有伤在身。
“她叫蓝sè,他叫哲别。”随着chūn水的介绍,那两位一起朝女子点头示意。
“这位是我在济州认识的朋友,箜篌才女,以其擅长之乐器而得名,人称二十三娘,是竹丝院的头牌,在整个济州城也是排在前几位的。”
二十三娘听得这话,美目斜视chūn水,笑容间似有深意,“就只是朋友么……”
二十三娘一边给几位倒上热茶,一边又对蓝sè笑着说道:“其实真当不得什么夸赞的,那时节,在坊间混口饭吃,结识了这位贝尔卡鼎鼎有名的chūn水大人。
当时也有想法就这么跟他一辈子的,我这出身,虽还是完璧清白,却也没啥非分之想,能做个妾也就心满意足了。突然某天,他拿钱赎了我,又给了我些钱,却叫我找个好人嫁了。
当时年轻,哭闹一阵,想死的心都有,随即又想通了。他这么做,也许是迫于家里的压力,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不是。想想他这么个做大事的人,家里怎么能让他在我身上耗费太多时光?我若是还不知道好歹,说不定他家里的人什么时候取了我xìng命都难说。
可我这无父无母,从小就被卖进艺坊的人,天下这么大,还真没我能去的地方。就在这时,一个姓王的富商找上门来,对我说,他在予苏城这边初开了间馆子,需要几个好的乐师衬场面,如果我愿意来,他提供场所,并保证绝无任何强制,一切开支由他承担,所得也尽归我只支配,馆子分文不取。
这姓王的富商还愿意向竹丝院押下大笔钱,先接我过来这边看看,并保证两月内一定将我本人送返,若是我愿意过去,自己再向竹丝院赎身请辞。
我看那姓王的年青俊秀,谈吐风雅,虽是商贾,却显然是个有教养的人家。又想天下间哪有如此好事,想必是这姓王的看上了我,以此接近讨好罢了。当然,我当时有些心灰意冷,我这样的人,这姓王的若能真心待我,嫁给他也算不错的归属了。”
蓝sè转头瞄了一眼chūn水,却见他虽面带笑意,清秀的脸sè却多了一丝尴尬。
二十三娘芳唇轻启,饮了一小口茶,也不管那边的chūn水,径顾与蓝sè谈笑:“随后来了一趟,环境待遇都如当初所说,也算满意,便回去济州城办好了手续。从来又待了一段时间,本是心里早有准备,不料那姓王的却一直也没来找过我,倒是周围的妈妈、侍者们对我一贯的客气。
这时候,我才想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位chūn水少爷安排的。”
蓝sè又扫了chūn水一眼,微微一笑,心道,这人果真是个多情种子来的,倒也合衬了他那副貌相。
chūn水则心里暗叹:我身边的女孩,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个个都是心思细密得紧的。又寻思着当前的处境,chūn水当下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希望这次不要连累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