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依旧黑的深沉,唯有月光耀进窗户,带来几分自然的明亮。朦胧中,一道身影惶惶不安的徘徊在圆桌前,忧虑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门口。
眼见时间过去的越来越久,而秦汉生还不曾回来,閖灵犀心急如焚,终于不知道在徘徊了第几圈之后,閖灵犀跺跺脚,自语道:“汉生出去这么久都不曾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似乎没听到什么外边传来什么动静啊?”閖灵犀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后,银牙一咬,打定主意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若是汉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我的身份还能帮他化解一二。”
想到这里,閖灵犀娇躯一动,便向门口飘去。谁知道刚疾行之门口,或许是因为心急之下有些疏忽大意,竟然没有觉察到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如此以来,她便恰好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啊!”
閖灵犀一声惊呼,修行者的本能让她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要做出防备的姿态。岂料,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感觉到酥腰一紧,被一只有力的臂腕牢牢的扣住,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慌,是我。”
閖灵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暗送了一口气,抬起眼帘,仔细的打量着来人,可不正是离去之后迟迟不归让她担惊受怕的秦汉生。看到秦汉生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閖灵犀彻底的放下心来。
但随即却不知是为自己替这个杀夫仇人担心而惭愧,还是因为复杂的心里矛盾二彷徨,一股怨恼的情绪却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俏脸一寒,便见閖灵犀冷声道:“秦汉生,我想你应该忘记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吧?你可是杀了这天蛇一脉族长的凶手,别说是出去露脸,就算是躲在我这儿,都不见得是百分百的安全。
你居然还敢这么贸贸然的冲出去,你不在乎性命,我还替自己觉得不值得呢。护着你这么个杀夫仇人躲藏着,我已经觉得心里不安了,要是这点心血到头来给你糟蹋了,那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秦汉生微微一怔,本来还在为刚刚那个鬼祟之人的行踪和表现而感到无比震惊和疑惑的心绪,瞬间就被打乱了。胸膛混乱的起伏着,感受着怀中那陌生却又熟悉的火热娇躯,听着对方貌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话语,他有些激动的开口道:“灵犀,你是在关心我,也是在担心我,对么?”
“我……”
閖灵犀刚想回绝对方的这番话,岂料,刚吐出一个字,忽然就觉得心里一堵,余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沉默,如期而至。
但保留在这对跨越了时间几十年荒芜流逝的男女之间,除了沉默,还有一份迟来的旖旎,一点悄然芽的萌动。在这一刻,年龄亦或是容颜的衰老,似乎都已经无法成为他们的桎梏,在默默的拥抱间,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感受着那躯体直接接触的地方,所引的心底最深处的悸动。
气氛,在恍然间仿佛变成了粉红色,旖旎而又带点催情的味道,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勾动了深藏心底的欲望,再毫无掩饰的呈现出来。
“灵犀。”
秦汉生喃喃的低语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温柔。虽然秦汉生在男女情感的方面,如同一根木头,甚至连同在他一手培育之下茁壮成长的秦刺也有同样的倾向。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一根木头,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
况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本身就是触及灵魂最原始的情感,即便是一个白痴,在面对一个赤果果的女人时,也会在瞬间展现出男人的雄风,这就是男女之间最原始情感的一种表现。
当然,这放在秦汉生这种正常人面前,表现的自然也就更为纯粹和炽烈。连日来,他和閖灵犀之间,虽然始终像是被一层面纱所阻隔,但是透过这一层面纱,秦汉生不难看到来自于閖灵犀的关心和在乎。
他们俩人之间本身就是一对青梅竹马,但还没来得及点破那层关系的伴侣。而后的阴差阳错,导致这对彼此之间互存爱慕的男女,一眨眼,就分隔了大半个世纪。以至于再相见时,一个依旧保留着少*妇的风韵的娇媚,另一个却面容衰老白苍苍;一个已嫁作人妇,育子育女;另一个却成了对方的杀夫仇人。
造化弄人,却也莫过于此。
但事情的展,却并没有如同琼瑶奶奶笔下的人物一般,男女纠结在这份复杂的情感中,一波三折,梅花三弄。
秦汉生和閖灵犀之间的情感和关系虽然复杂到只可以为不可言传,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却似乎在恪守着一份心底最珍贵的东西,这东西是什么,閖灵犀说不清楚,秦汉生这个在男女情感方面略显迟钝之人,就更加不清楚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并没有真的成为仇人,也没有闹出太多复杂的事情。一个背负着惭愧,默默的替曾经的恋人如今的杀夫仇人藏身,另一个则是安然的潜藏,相互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却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怨恨。
这种平淡的表面,却隐藏着两颗刻意被压制住的一点火热。而如今,因为秦汉生这根木头,率先揭破了这表面平淡的面纱,迟钝的情感终于有了突破性的领悟,俩人之间的那点被压制住的火热顿时如同太祖写给林彪那封信中的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汉生!”
閖灵犀也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知道是被这气氛所渲染,而是被秦汉生那份稀罕的温柔所打动,此情此景,让她情难自已,不由自主的随着秦汉生的低唤,轻轻的和着。本来霜结的俏脸,也在不经意间化为缕缕柔情。
这种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也许只是刹那。
也许却是永恒。
当沉浸在这种气氛中的男女慢慢的被引导出内心的压制住的欲望;当秦汉生终于告别了木头的思维,突破性的低下头,吻住了那妖艳欲滴的红唇时;当閖灵犀动情的“嘤咛”一声,娇躯酥软的时候。
一切,似乎突然,却又理所当然的生了。
床幔轻摇,急促的频率彻底的宣释着一对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情感。
俗话说的好,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照此计算的话,这对男女怕是在积攒了不知几万万两黄金之后,才慢悠悠的平定了下来。
而此时,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
“汉生!”
“恩!”
“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么?”
“不是。”
床幔笼罩的大床内,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男人鹤童颜,一脸满足;女人却是容颜娇媚,云鬓散乱。
光从外貌上看,这一对男女,确实有些老夫少妻的味道,称作是父女都不过分。但放在修行界,外表的年纪从来都不是恒定真实年龄的标准,往往有些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实际年轻却早已经是耄耋之年。
“我觉得我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满心的惭愧。昨夜,我们真的不应该……我现在心里好乱。”
閖灵犀靠在秦汉生的肩头,漏*点之后带来除了登峰造极的欢愉和难以意会的满足,还有浓浓的愧疚。
不管怎么说,閖灵犀和柏水寒之间都是夫妻,即便早已经没有了夫妻之实,但这夫妻之名依旧存在。况且,即便閖灵犀从不曾爱过柏水寒,心里装着的一直都是秦汉生。但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又曾为他生于子女,那份情感,虽不是情爱,但难免夹杂着几许亲情的味道,一时间,又怎么可能割舍。
如今,她夫君新丧还不满百日,而她却已经和另一个男人生了最亲密,最原始的关系,而且这个人说起来,还是杀她夫君之人,这让她在一时的冲动之后,留在心里的是惭愧到忐忑不安。
秦汉生眉头微微一皱,昨夜的欢愉,除了让他感受到这份迟来的情感所迸出的最炙烈的升华。也让他终于认清了心里一直对閖灵犀有所逃避的感情。
他终于明白了,他对閖灵犀的感情一直不曾改变,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但在他的眼里,閖灵犀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如同小尾巴一般,缀在他身后的丫头,是那个他迟迟没有醒悟俩人之间朦胧情愫的女子。
当然,秦汉生也想到了另一个女人林慧珍,这个女人对秦汉生而言,所占据的分量并不比自小青梅竹马的閖灵犀轻多少。那份锲而不舍的守候和等待,跨越了半个世纪的重逢,让秦汉生知道,林慧珍在心底的分量是多么的厚重。
但秦汉生并不纠结于两个女人的处理问题,他本就是修行之人,而修行界中对于男女之事并非俗世那么单调刻薄,不仅不讲究男女大防,而且对于一个男人拥有几位女子作妻子,或者是一个女子拥有几个男子做丈夫,并没有任何的限制。
因为在修行界中,本就是秉承最原始的强者为尊的理念,而一个强者,选择多少的依附于其或者两情相悦的女子,那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如同俗世封建时代的皇帝,作为最强大的存在,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就是最好诠释。
“灵犀!”
秦汉生转头看着依靠在肩头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子,柔声道:“不用想太多,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既然做了,那就让他顺其自然。你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何必要勉强自己去痛苦呢?况且,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曾经有过什么,做过什么,但从昨夜开始,你就已经彻底成了我的女人,所以,从今往后,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
说到最后,秦汉生的霸道一览无遗。
但偏偏,有的时候,男人的霸道,却是女人最好的安慰剂。若是换做一个情绵之人,如同琼瑶奶奶笔下那般,软绵绵而又纠结的去劝慰开导,恐怕閖灵犀会更加的惭愧,更加的难以解开心结。
可如今,秦汉生的这番霸道之语,反倒是让閖灵犀解脱出来,像是找到了个理由似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秦汉生的霸道之上,这反倒叫她摆脱了心结,但却有些不满的哼道:“什么叫是你的女人,只能想着你?那你又想着谁?想着那一位么?”
秦汉生知道閖灵犀所指的是谁,他叹道:“灵犀,慧珍也是个好女人。她为了我付出的太多太多,苦等了我半个多世纪,而我对她的情感也是难以割舍的。日后,你随我去见她,我希望你们好好的相处。”
随后,秦汉生将林慧珍的故事大致的说了一遍。
閖灵犀听完以后,却沉默了,良久之后,凄然一笑道:“汉生,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慧珍也确实是个好女人,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应该全心全意的对她。毕竟在俗世之中的理念和我等修行之人是不一样,我想,她恐怕无法接受我的存在。而我也不可能真的和你明确关系,你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儿子。而我的身份也是已经注定了的,无法改变。”
像是为了迎合閖灵犀的话语一般,就在她声音刚落之时,阁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唤声:“娘,我来看你了。”
床幔之中,顿时一片慌乱。
当然,慌乱的只是閖灵犀,秦汉生却依旧镇定自若。
“快,汉生,你快躲起来,小山来了。若是让他看到你我这般模样,那可就糟糕了。”閖灵犀急忙拉扯着被褥想要将秦汉生掩盖起来。
秦汉生确实轩眉道:“这有何不可,让他看见了,也正好可以让咱们的关系明确下来,也省的你纠结。”
閖灵犀急道:“汉生,快别说了,来不及了,算我求你成不成?你可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若是被小山看见了,恐怕你就无法躲藏下去了,我也会无地自容,难道你愿意看到我被人唾弃么?”
秦汉生心念一动,又微微一叹,随即在閖灵犀的掩饰下,躲进了被褥之中。恰巧就在这时,柏小山走了进来,閖灵犀暗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心绪,开口道:“小山,怎么一大早的就来娘亲这儿了?”
柏小山的外表的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质明显改变了很多。以前还似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是自柏水寒死后,他在丧父的打击之下,迅的成熟起来。如今看起来,气质沉稳了很多,也萌芽出几分阳刚的味道。
“娘亲,我想你了。”
一张口,顿时就将柏小山的那点成熟的气质破坏殆尽。不过这也只是在面对閖灵犀时,他才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这般情绪。
“你这孩子。”
閖灵犀轻笑一声,有些怜爱的隔着床幔看着柏小山,但因为被子底下还藏着一个人,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
“娘亲,您不起床么?”
柏小山看閖灵犀一直靠在床上,不免有几分奇怪。
閖灵犀一惊,随即掩饰道:“哦,娘亲有些不舒服,所以想在床上靠一靠。”
柏小山顿时紧张起来,忙道:“娘亲,你哪里不舒服,孩儿去请长老来为你诊治一下。”
閖灵犀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小山,娘亲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好好的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好么?”
柏小山乖巧的点点头,嘱咐了閖灵犀几句好好调养身子之类的话,便告辞而去。
“出来吧。”
閖灵犀幽幽的一叹道。
秦汉生从被褥中钻了出来,或许是这辈子难得有这样的经历,让秦汉生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汉生,你也看到了,小山是我的骨肉,我不可能对他弃之不理的。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閖灵犀惆怅的说道。
秦汉生摇头道:“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孩子终有一天需要翱翔九天独自去面对自己的生活,你不可能事事陪伴着她吧。”
閖灵犀道:“不是你想的这样,唉,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咱们先不谈这件事,好么?”
秦汉生点点头。
“对了,你昨夜不是说现什么人在我屋外偷听么?后来你又出去了那么长时间,是不是现了那个人了?”
閖灵犀忽然开口问道,但显然是有意的岔开话题。
不过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秦汉生,他的眉头一皱连忙道:“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昨天我的确现了那个潜藏在阁楼外的那个人,不过我并没有惊动他,而是一路暗中追随,到后来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和一些拟想不到的秘密。”
閖灵犀顿时被挑起了兴趣,不由自主的追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情?什么想不到的秘密?卖什么关子,快说呀!”
秦汉生倒是没有拖沓,立刻道:“我潜身出去之后,的的确确现了那个人。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潜伏在你这座阁楼的阴暗处,但是目标却并非是你我,而是那歙缺。”
“歙缺?”
閖灵犀眉头一皱,歙缺代理族长之责的事情,也是她点头同意的。不过此人的野心确实有些乎閖灵犀的预料。至少柏水寒在世之时,歙缺的表现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大长老,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模样。
但柏水寒一死,歙缺就立刻活跃起来,其表现与之前完全是判若俩人。不过歙缺至始至终对他这个前族长夫人表现的很恭敬,其原因,恐怕也是为了取得閖灵犀的支持,真正坐上族长的位子。而閖灵犀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也和歙缺虚以委蛇,毕竟她无法阻止族中的这些变化,只能顺其自然,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