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村,地处八千里卧云岭中的一座普通小山村,村中所居尽是三百多年前迁居到此地的杨氏族人,经过三百余年的繁衍生息,这处村落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户居民,上千的人口,在方圆三四百里内,也算是数得着的大村落了。
卧云岭东西走向,绵延八千余里,可在这片天地间,也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小山脉,最高的卧云峰也不过三千多丈,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对于杨家村的这些普通村民而言,这卧云岭既是提供了村人吃穿用度的衣食父母,也是残酷夺去无数亲人xìng命的凶险之地。
不同于在平地生活,习惯了男耕女织的民人,杨家村这样世代居住在山中的山民,几乎家家户户的成年男子都是好猎手。
初chūn后的清晨,山里的天气还透着丝丝的寒意,杨家村村zhōng yāng的宗祠前,却早就站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这一rì,是一年一度祭猎神的rì子。只有祭祀了猎神,村里各家的男人才会开始新一年的狩猎活动。
所谓的猎神,并没有具象化的物品,都是以上一年所获最珍贵的猎物作为代表。
今年摆放在猎神案台上的是一根蛮犀角,可算是最近十年最为珍罕的物件。
蛮犀,一种生活在卧云岭中的食草兽类,成年体长在两丈上下,身高同成年人差不多,体重足有两千斤上下。虽说是食草兽类,可生xìng暴躁,一身的青sè鳞甲兽皮,寻常刀剑难伤分毫,即便是一些肉食xìng的猛兽,也往往很难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因此,在这卧云岭中,蛮犀虽算不得令人闻之sè变的凶兽,可也算得上很难对付的猎物之一,方圆千里内的几十个以狩猎为生的山村,几乎很少听说有谁猎到过蛮犀的。
村长念完了几十年不曾有过丝毫改变的祭词后,接下来就该是叩拜猎神,祈求平安的环节,可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却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星,大星,红sè的大星!”
村中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童,小手指着远处的天际,大声嚷嚷着,一脸的兴奋之sè。
天尽头,一颗水滴般大小的红sè球体突兀而现,在几个眨眼之间,就化作了房子般大小,带着震耳yù聋的轰隆响声,从众人头顶的高空划过,最终,一声巨响后,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将在场的近千人都震倒在地。之后,则是漫天呼啸的烟尘从群山之中隆隆而来,转眼间就将村子席卷其中,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无尽远处。视力可及范围内,都是铺天盖地的烟尘,迷得众人根本就睁不开眼,只觉得一片昏天暗地,原本阳光明媚的清晨,仿佛一下子就笼罩了一层夜幕。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天”,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虽说后来倒没有飓风狂舞,可高空中漂浮的大量尘土却是将阳光完全给遮蔽住。
今年的猎神祭在这种情况下也是虎头蛇尾,回到家中的村长虽说心中有气,可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担忧。这从天而降的红sè大星,瞧着就不像是个好兆头。
思虑再三,村长还是找了村中的年轻人,让其分头通知杨家村的村民,在近端时间,还是先别进山。毕竟,那颗巨大的红sè大星,应该是落在了卧云岭的深处。既然闹不清吉凶,还是登上一段时间,先瞧瞧这山里会不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若是一切正常,到时候再让村中猎人进山也算不得迟。
“村长伯,杨三狗家的宁小子进山了!”
杨家村虽说人口近千,可都是一个宗族的人,彼此之间都是沾亲带故,这几个年青人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将村长的话给带到了各家各户。结果,只有村北杨三狗家的小子,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收拾行装进了山,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想要追,恐怕也很难追上。
“该死,三狗家的小子那就是个犟牛,恐怕是急着进山给他母亲找红岩草!”
论辈分,杨三狗算是村长伯的子侄辈,不过在十几年前就失踪在了山中,连具尸首都没找到,估计十有仈jiǔ是喂了野兽啦。杨三狗落下一个遗腹子,也就是村长口中的犟牛,单名一个宁字。
这杨宁,小时候同村子里的其他小孩倒没什么分别,不过从五岁开始,就在母亲的督促下勤习弓术。现如今,不过十四岁的杨宁,论个子,同村中同龄人差不多,不过一手自己琢磨的弓术却是冠绝全村。百步之内,真是指哪打哪,出神入化。也正是凭借这手弓术,前年刚十二岁的杨宁就已经是村中最年轻的猎人。除了前几次随村中其他猎人一起狩猎,将村后方圆五六十里范围内的地形摸透后,杨宁就一直是自己一人行动。
“三狗媳妇眼睛这几年老是瞧不清楚,也就红岩草能够用。一个冬天下来,家里怕是没多少了,也不怪宁小子急急忙忙往山里赶。”
一边的村长婆姨碎碎嘴的念叨了一句。
“女人家家的,知道个嘴,今天这事就透着古怪,谁知道这山里会闹什么幺蛾子!”
村长是整个杨家村唯一走出过大山的人,年轻的时候,还曾出过颍郡,算得上见多识广。这面上一沉,顿时让自己的婆姨不敢再多说半句,低着脑袋就奔灶台那边。
“村长伯,您见识广,今天的事情,您给大伙说说吧!”
通过那几个年青人,村里人都知道了村长的嘱咐,瞧着天sè开始放光,不少原准备今rì进山的村中男人聚到了村长家的门口。
仰头瞧了瞧渐趋清朗的天空,村长伯咳嗽一声,取下腰膀子上别着的旱烟袋,点火吧嗒吧嗒的一连抽了好几口,方才长叹一声。
“这能在天上过的,除了鸟以外,就没有简单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惹得起的。村子里的小子,有一个算一个,最近一段时间都老实呆在村里,没事千万不能进山!”
说到最后,村长已经是声sè俱厉,顿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村长伯可不单单是村子里的一村之长,同时也是杨家的现任族长。在这个远离世俗世界的山村,族长的话那绝对是一言九鼎,就没有人敢怠慢违背。
“村长伯,宁小子晌午的时候进山了,是不是要找些人把他给找回来啊?”
待得众人散去后,留下的几个村中武艺最好的壮年人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哎,听天由命吧!别到时候人没找回来,村子里还搭上几个。”
村长很是干脆的拒绝了这几个村中猎民的提议,这些一辈子生活在山沟沟里的山民,如何知道,这世上,有着太多不可知的可怕存在。今rì从村子上空滑落的那颗红sè大星,瞧着就妖邪怪异,闹不好就是个修道的妖怪。别说眼前几个山里猎人,就算把全村男女老少都给捆到一处,估计都抵不过妖怪的一个小指头。
得了村长的命令,杨家村的村民还真不敢随意出村,虽然一个冬天下来,村子里存粮不多,可好歹还能支撑上一两个月,大家伙倒也不是那么着急。也就村北杨三狗家的媳妇,老是在村口巴望。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这妇人脸上的忧虑rì重,显然是担心自己进山的儿子。
不提杨家村里的情况,且说当rì晌午时分入山的杨宁,没有任何的耽误,背着一张铁胎弓和一桶箭支,以及一些干粮就取道径直往天虹岩赶。
天虹岩,地处卧云岭山脉的深处,距离杨家村子足有百十里的距离,而且这还仅仅是直线距离,若是以那些山中不知名的小道计算,这距离恐怕得有个四五倍。
杨家村的猎人平时也就在附近二三十里的范围内打转,即便是扩大狩猎范围,五十里也就是顶天了。距离村子百余里的天虹岩,根本就是人迹全无,除了飞禽走兽外,从未有过猎人的身影在这地方出现。若不是几年前,杨宁为了找寻医治自己母亲眼疾的红岩草,杨宁也绝不会一直深入到天虹岩。
这次风急火燎的如山,杨宁的首要目的就是到天虹岩采集红岩草,至于狩猎,只是打算在回程的路上顺带而为。
不过,在入山的第一天,杨宁就发现了山中有古怪。依照以往的经验,第一天的路程,都是村中猎人平rì里经常出没的地带,除了一些野兔狍子这样的小猎物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大型兽类。可这回,晌午出发,不过半rì的行程,杨宁竟然先后发现了三只大型兽类,其中甚至还有一头极为罕见的云虎。
这云虎,身长一丈有余,已经成年。别瞧同其他肉食xìng兽类相比,这云虎的个子不大,可却身手敏捷,聪慧灵异,寻常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进入人类的活动范围。杨宁从十二岁开始进山狩猎,也就在天虹岩附近曾见过一次,村里的许多猎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未必能够见到这种凶兽。
还算幸运,杨宁虽然着急赶路,却也没有失了jǐng惕,三次相遇大型兽类,都提前发现,进而绕道避开。
一次或许是例外,可一个下午连续三次,杨宁虽不明白这卧云岭的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心中清楚,因为某种原因,一些原本隐在深山的凶兽都跑了出来。这一次进山,自己万万不可大意,不然很可能落个葬身兽腹的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