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星河已经面色大变,待他应了黑子后,虚竹依着暗中相助之人的指示,又下一着白子。
指点虚竹下棋的,那自然就是段延庆了。
数着一下之后,局面果然起了大大变化,众人才知这个“珍珑”的秘奥,正是要白棋先挤死了自己一大块,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棋中固有“反扑”、“倒脱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吃去数子,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者最多也不过**子,决无一口气奉送数十子之理,这等“挤死自己”的着法,实乃围棋中千古未有之奇变,任你是如何超妙入神的高手,也决不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
任何人所想的,总是如何脱困求生,从来没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若不是虚竹闭上眼睛、随手瞎摆而下出这着大笨棋来,只怕再过一千年,这个“珍珑”也没人能解得开。
段延庆的棋术本来极为高明,这时棋局中取出一大块白棋后再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处处掣肘,反而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了。
鸠摩智、慕容复等不知段延庆在暗中指点,但见虚竹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
丁春秋对棋艺不算如何精通,他只知道简单的吃子是好被吃是坏,此时眼见虚竹一点一点蚕食黑子,不住口的夸赞虚竹:“好小和尚,这几招棋下的不错,恩,不错。”
星宿派众弟子也是不住口的吹嘘丁春秋的先见之明,一时间整个擂鼓山上闹哄哄一片。
陈萧这时候只想,这丁春秋给自己挖坑,将来躺进去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这种场面别人不清楚,但是陈萧可是明白的紧那。
虚竹听从段延庆的指点落子,眼见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
段延庆传音道:“下‘上’位七八路!”虚竹依言下子,他对弈道虽所知甚少,但也知此着一下,便解破了这个珍珑棋局,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
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小神僧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虚竹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这个不是我……”他正要说出这是受了佛祖的指点,那“传音入密”声音道:“此中秘密,千万不可揭穿,务必要小心在意。”
苏星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小神僧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虚竹不明其中缘由,只得谦虚道:“我这是误打误撞,全凭长辈见爱,老先生过奖,实在愧不敢当。”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小神僧,请进!”
虚竹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进去作甚,一时呆在当地,没了主意。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棋局上冲开一条出路,乃是硬战苦斗而致。木屋无门,你也用少林派武功硬劈好了。”
虚竹道:“如此得罪了!”摆个马步,右手提起,发掌向板门上劈了过去。
他武功有限,幸好那门板并不坚牢,喀喇一声,门板裂开了一缝。虚竹又劈两掌,才将门板劈开,但手掌已然隐隐生疼。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说道:“少林派的硬功,实在稀松平常!”虚竹回头道:“小僧是少林派中最不成器的徒儿,功夫浅薄,但不是少林派武功不成。”
说完举步便踏了进去。
只听得丁春秋的声音叫道:“这是本门的门户,你这小和尚岂可擅入?”跟着便要上前打人。
却不想这时陈萧竟然站了起来,跟着也走到虚竹破开的那小洞之前。
苏星河眼见陈萧要进去,急呼道:“不可!”丁春秋面色凝重,便要上前阻拦。
却不想陈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玉佩,在空中摆了两摆,随后收了起来。苏星河一见那玉佩,面色大变,丁春秋却是急道:“这……这……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他面色发白,可是陈萧想要再进那木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阻拦了。
其他人却是越看越奇,不明白陈萧这是做何用意,更加不明白那红色玉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那红色玉佩,正是李秋水送给陈萧的逍遥童子玉佩,苏星河和丁春秋都是逍遥派的人,如何会不识得这玉佩。
不过不管如何说,在场众人眼见陈萧此举神秘,却知他从不无的放矢,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一时间众人的心倒是都给提了起来,想看看他一会又能带给大家什么惊喜。
陈萧进了木屋之中,周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虚竹却是想找寻门户,但这房竟然无门无窗,只有他撞破板壁而跌进来的一个空洞。他呆了呆,便想从那破洞中爬出去。
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来了,怎么还要出去?后面的那小子,你又是谁?”
虚竹转过身子,说道:“请老前辈指点途径。”
那声音道:“途径是你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教你。我这棋局布下后,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你还不过来!”他说完话,忽然又道:“后面的那小子,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也能进来。是否应该给我个理由?”
虚竹听到“我这棋局”四字,不由得毛发悚然,颤声道:“你……你……你……”他听得苏星河口口声声说这棋局是他“先师”所制,这声音是人是鬼?
陈萧却是知道这人必然就是无崖子了,笑道:“啊,没啥,我就是来说上几句话,说完就走。”
只听那声音顿了顿,道:“恩,那你俩便一起进来罢,我想听听你要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