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弃大陆奥克兰帝国,魁北克省区的圣比斯城,西北贫民区的一角。
初晨的曦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挥洒而下,落在萨迦稚嫩的脸上。睡梦中,萨迦的眼角微微地抖动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突然间,萨迦猛地坐起身,右手闪电般伸向枕头下,凌厉的目光冷冽而锋锐,森然的气势如一柄寒剑沛然而出!
他周围五步之内瞬间笼罩在一股冷厉的气息之下,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只听见从另一间屋子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
又是这个梦!
萨迦闭上双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伸到枕头下的右手猛然握紧,手臂上青筋暴露,脑海中又闪现出那道雪亮的剑意,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那深不可测的深渊。
是谁?到底是谁在自己的背后挥出了那一剑!
这个念头十四年来一直萦绕在萨迦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想到这个问题,萨迦总是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因为那一剑让他来到了这个无比陌生的世界!让他失去了敬爱的师父!让他再也见不到娇俏的小师妹!
良久,朦胧的屋子里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萨迦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眼神恢复平静,身上凌厉的气势也早已消失。
现在的萨迦,看上去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少年而已,除了长得俊美些,再没有其他的特点。
抬头看了眼透着曙光的屋顶,萨迦翻身下床,啪嗒一声,双脚踩在厚厚的积水中。
昨天晚上下雨,屋子里满是积水,湿气很重,萨迦开始往屋子外面扫水。哗啦啦的扫水声在屋子里响起,朦胧沉寂的屋子里添了丝响动,少了许沉闷。
等到萨迦将屋子里的积水清理干净,天sè也终于大亮。
直起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萨迦瞥了眼屋顶,想着到哪儿去找点儿木材回来修理下,雨季马上就要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萨迦一直过得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可以说有些艰难;一来是实力确实弱小,二来是担心自己一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被教廷当做异端给杀了。
就在昨天,又有一个被冠上“异端”称号的平民被送上了火刑架。
萨迦热着昨天晚上买回来的牛nǎi,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火刑架上那通红的火焰,耳畔似乎还响着那惨烈的呼号。
摇摇头,将那惨烈的场景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开,萨迦又一次很郑重地提醒自己凡事小心。
热好牛nǎi拿出面包,萨迦换上崭新的执事服,冲着另一间房间轻声道:“维纶德爷爷,牛nǎi热好了,您起来吃早餐吧,我去教堂参加礼拜了。”
维纶德爷爷是萨迦两年前在这片贫民区遇到的,见老人一个人孤苦可怜就带回了自己七拼八凑盖起来的小木屋里。至于老人家的过去,他自己一直没说,萨迦也一直没有问,两个人在这一点上保持着很好的默契。
房间内没有反应,萨迦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良久,伴随着一阵咳嗽声,一阵苍老、无力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咳咳,辛苦你了萨迦,你忙去吧。”
萨迦听到老人的声音,转身出门。
说这是门,倒不如说是一块破旧的、由烂木条钉成的漏风漏雨、可有可无的拥有象征意义的木板。
走出门,一如往rì,迎面扑来一阵阵恶心难闻的味道,但是萨迦的脸上依然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若是被迪奥比长老看到,肯定又会和身边的人说:看,萨迦是一个多么稳重的小伙子,没有谁比他更加适合侍奉上帝了。
正是这种看上去极为稳重的xìng子,萨迦很受迪奥比长老和伊耶达牧师看重,在萨迦四年前从修道院的孤儿院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教堂做义工;而今天,萨迦终于正式成为了教堂的执事,每个月可以多领几个铜币了。
贫民区的小路狭窄弯曲、泥泞肮脏,小路两边是机械忙碌着的贫民,他们的神sè木讷,眼神无光而迷茫。
看到萨迦身上整洁的执事服、挂在胸前的十字架,那些贫民都虔诚地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神sè恭敬虔诚,所有的呆滞都消失,剩下的是一片清明。
在这一刻,整条街道陷入宁静,刚刚还在哭闹的孩童、痛苦呻吟的病人、骂骂咧咧的醉汉、贼眉鼠眼的小偷、忙着修补昨晚漏雨屋顶的男人都安静下来,仿佛受到了上帝虔诚的召唤,忘记了身上的病痛,忘记了还没有着落的早餐,忘记了昨晚因为漏雨的狼狈,忘记了一切让人痛苦和烦恼的事情。
看着这些贫民,萨迦总觉得他们活在一个看似美好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的梦里。
**上的痛苦、jīng神上的皈依换来死后的天国生活?**的痛苦是对自己的救赎?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开满玫瑰的梦,虽然绚烂,却到处是刺,令人遍体鳞伤。
迪奥比长老曾经告诉萨迦,是上帝创造了人类,创造了人类;这个世界上,只有上帝才能够救赎所有人,包括站立在亚特兰教廷顶端却依旧虔诚的教皇—本笃一世大人。
可是,一个连自己信徒的生活都改变不了的上帝,要了何用?他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所有人去膜拜侍奉、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只是,这些话,这些念头,萨迦也只能够在脑海里转转,他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他自认为还没有强大到能够以一己之力去对抗这个庞大世界的信仰,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活得好;最好能够了解到这个世界深处的秘密,找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谜底、揭开它,找到回家的路。
对着贫民划了个十字,萨迦不禁加快了脚步,他需要在早晨八点之前赶到圣比斯城城北区的大教堂。
城北区的大教堂处在贫民区和富人区的中间,由所有城北区的信徒捐赠建筑而成,据说所有的材料全部是从传说中有巨龙存在的阿贝斯山脉开采运送而来。
整座教堂富丽堂皇,华美的雕刻和装饰布满整个教堂的外部,高高的塔尖闪烁着低调的华丽。
萨迦站在教堂之前,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从各种高贵的马车上下来的还在打着呵欠的慵懒贵族们,也在瞬间收起脸上的随意和散漫,变得安静虔诚,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向教堂内走去。
萨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教堂正zhōng yāng那座雕塑上面,上面是一个满脸坚毅的中年男子被钉在一座十字架上的画面。
这就是圣主,相传为了拯救世人,帮助世人超脱,圣主一直奔走,风尘仆仆,就算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从不曾反悔;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替杀死自己的刽子手请求上帝的原谅。
这就是他们的先驱,那个光荣伟大被敬若神明的圣主!
还真是个令人感动崇敬的人呢!
萨迦恭敬对雕像划了个十字,一脸虔诚,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冷笑。
迪奥比长老曾经说过,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世俗社会的贫与富、贱与贵在他的眼中是没有丝毫区别的。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你永远都是上帝仆人。
呵,仆人!仆人永远只是仆人,上帝只会在他需要你的时候才会看你一眼。
萨迦低着头,神sè谦恭温驯,走进了这座在整个魁北克省区都闻名遐迩的教堂。
这座教堂乃是奥克兰帝国最杰出的建筑家之一—米开朗琪设计建造的。米开朗琪是一个虔诚的亚特兰教廷信徒,一生都在致力于丰富和完善教堂建筑,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定要让上帝和信众的交流场所傲立于整个俗世的建筑巅峰。
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帝国掀起了一阵教堂建筑热,所有杰出的设计师都渴望通过设计教堂来展现自己对信仰的虔诚、对上帝的尊崇。当然也不乏想要借着教堂建筑成名的建筑家,米开朗琪罗的死对头赞比科亚就是其中之一。
走进教堂,铺面而来的是雍容典雅的金sè,整座教堂的内壁都被涂抹上一层金黄,上面绘满一幅幅或明亮或晦涩的的油画,讲述着一个个古老、动人的故事。
在教堂的内壁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闪闪烁烁,很温和。
高大的拱圆形的穹顶装饰着一层厚厚的彩sè玻璃,投shè进淡淡的rì光,整个大厅内显得异常肃穆,却不压抑。
一排排用橡木做成的结实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了早早赶到的虔诚的各个信徒,每个人都很安静,耐心地等待着礼拜仪式的开始。
萨迦一眼就看到一身肃穆、身着黑sè长老服的迪奥比长老,走过去,静听吩咐。
“是萨迦来了啊,”迪奥比看了眼萨迦,淡淡道:“今天你就先跟着我,熟悉下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
萨迦点头,看着迪奥比长老做准备,做了些简单的传递东西的活计。
八点整,伴随着教堂楼顶那座能够响彻圣比斯城的隆隆钟声,每个礼拜rì的礼拜准时开始。
整个礼拜的过程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到礼拜仪式结束,信徒开始起身离开,仍然很安静,神sè愉悦,没有一个大声讲话的。
迪奥比长老看着萨迦,慈祥道:“小萨迦学得怎么样?我可听他们说你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呢。”
“尊敬的长老,下次应该可以自己独自承担一些责任了。”萨迦轻轻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神sè恭敬道。
迪奥比长老祥和地笑着,摸了摸萨迦的头,笑道:“那就好。去吧,去做你的炼金术实验。”
萨迦恭敬地和迪奥比长老告辞,看了眼被一群贵族围着解惑的伊耶达牧师,向教堂的后面走去。
通往炼金实验室的石板路被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橡树所掩映,在炎炎的夏rì里投shè下浓浓的绿荫,带给人一阵凉爽之意。
萨迦的步子很快,穿过一道道厚木板门,推开一扇厚重的橡木板门。
橡木门很厚重,对于人们眼中瘦弱的萨迦来说,或许会很吃力,一个路过的执事很热情地帮萨迦将门推开,这才转身离开。
萨迦浅笑着颔首,目送好心的执事离开。
推开门,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了眼屋子边角里火势正旺的炼金炉,萨迦小心地脱下身上的执事服,换上了平rì里做实验穿的厚重、耐磨的实验服。
戴上眼镜,萨迦的眼中无一丝波澜,脸上肃穆沉静,开始了rì复一rì的实验研究。
在整个奥克兰帝国,除了魔法师,就属炼金术师最受高阶贵族和教会的欢迎。
贵族是想要炼金术师帮他们炼制各种各样的药,可以最大可能地展示他们充沛的jīng力,不管是在处理事务的时候还是在床上和人**的时候;当然,炼金术师最主要的还是炼制黄金,这不论对贵族还是教会都有着令他们癫狂的吸引力。
但是,萨迦并不是想取悦那些他眼中的吸血虫,他想要去帝国神学院,他想要看看那些强大先知的手札,寻找自己想要的秘密和答案。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帝国神学的最高处或许藏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秘密,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在帝国,走进帝国神学院,有两种方式:一、天生贵族,虔诚地皈信上帝和圣主,其中优秀者可以进入帝国神学院深造;二、由各地教廷推荐,年轻优秀在炼金术或是魔法上有独特天赋的神职人员。
而对于萨迦来说,魔法师的花费太过昂贵,并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教廷执事能够承担得起的;于是,成为一个有潜力的炼金术师,是现在身份卑微得有些低贱的他进入神学院的唯一方式,这也是他一直努力的动力所在。
最近,几项将前世知道的炼丹炼器原理和炼金术相结合的实验已经进行到关键地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有所突破。
他相信,到时候凭着这些突破,自己肯定能够在现在的炼金术体系上面做一个不是很出格的创新;这样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境况将会大大改善,未来的机会也会更多。
这是一个光明的、令人充满希望和动力的方向。
实验室里的温度很高,没过多久,萨迦的脸上就布满了汗水,一颗颗滑落在衣领里。萨迦的神sè没有丝毫动摇,很坚毅。
时间静静流过,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过去。
萨迦脱下挤得出水来的实验服,拿起执事服离开。
路过教堂前厅的时候,萨迦习惯xìng地拿起一份《帝国rì报》,浏览上面的信息,这是他这个小执事了解这个帝国、这个世界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式,他所了解到的很多关于这个国家、这个大陆的事情都是从《帝国rì报》上面知道的。
今天的《帝国rì报》内容和往常差不多,讲了几个圣徒的故事,介绍了下帝国和比蒙帝国之间的战争情况。
比蒙帝国,奥克兰帝国东南边界的兽人帝国,两国之间以芬莱河为边界。芬莱河的两边是茂密的斯达尔森林,里面物产丰富,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这些年,rì渐强大的比蒙帝国不断挑衅奥克兰帝国,试图征服整个奥克兰帝国。
比蒙帝国现在的国王—托纳比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黄金比蒙,占有yù极强,对于奥克兰帝国肥美的草地、富饶的城镇以及稠密的人口充满着浓厚的兴趣。
他曾经说过:神弃大陆必将被我蛮族的铁骑所征服,神光必将因为我而重降大陆!
自负而癫狂!
这是一个极具野心和抱负的国王,他嗜战、暴虐,却拥有比蒙帝国所有兽人狂热的崇拜与追捧。他是游吟诗人口中的常客,是奥克兰帝国编剧家们丑化和讽刺的对象。
亚特兰教廷的教皇—本笃一世大人曾经强烈地斥责他,说他是一个刽子手,一个战争狂,一个死后必下地狱的恶魔。
但是,站在客观的角度,这个托纳比蒙值得所有对手尊敬,比蒙帝国在他的手上缔造了一个传奇。
然而,今天的焦点并不是这个被所有奥克兰臣民痛恨到骨子里的黄金比蒙。在rì报最醒目的位置是一则重磅消息:帝国下一任国王将于下个月月初进行加冕典礼!
说起帝国的下一任国王,那又是一个传奇。
下一任国王是现在的波旁王子,四十岁正当壮年。他xìng格强硬,手腕儿凌厉,在十五年前与拜罗卡帝国的大战中取得关键xìng的胜利,一扫奥克兰帝国近五十年来的颓势,让国内民众的风貌大为改观,呈现出一种蒸蒸rì上的上升态势。
也正是这场大战,奠定了波旁王子在帝国继承人中独特的地位,并在十年前最终获得了帝国元老院的认可,成为唯一继承人。
《帝国rì报》上是这样描述这位即将登基的国王的:他睿智的目光如同拂晓的阳光驱散黑暗,带给我们无尽的希望;他是威猛的雄狮,带领我们重塑辉煌!
将这份《帝国rì报》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萨迦的目光掠过一条消息:魁北克省区部分城市发现女巫的活动痕迹,目前,教廷裁判所已经派出祭司搜捕,望广大民众配合,有消息的积极举报,帝国有赏。
萨迦轻轻笑了笑,没有在意。
将报纸收好,萨迦踏着西方的晚霞,向贫民区的小木屋赶去。路过坊市的时候,萨迦犹豫了下,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币,还是走进去。
等到萨迦拎着两袋面包回到小屋的时候,天sè已经暗下来,维纶德爷爷正坐在门口。
放下手中的面包,萨迦搀起维纶德爷爷,小声道:“维纶德爷爷,说了不要坐在门口等我,外面风大,您身体不好,经不起风吹的。”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身陷眼窝里浑浊的双眼中充满着慈祥和心疼,“天天看着你个孩子为我这个老不死奔波,维纶德爷爷其他的事情做不了,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萨迦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淡淡笑一笑。两年相处下来,他和维纶德爷爷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来表达。
吃完晚餐,安顿好维纶德爷爷,萨迦在昏暗的油灯下翻看着伟大的光明先驱—奥古斯丁大人写的《天堂的王国》。
奥古斯丁大人是教廷公认的圣徒,是帝国历史上最有天赋的神学家,他还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哲学家,他的《天堂的王国》和《忏悔录》在整个教廷史上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他的作品发人深思,将人引向安静、崇高的jīng神殿堂,是所有信徒必看的两本书。
在《忏悔录》中有这样一句话是萨迦极为喜欢和推崇的--当你面对深邃无限的夜空,请闭上眼静静地、轻轻地触摸你的内心,并且毫无愧疚地对自己说:rì光穿透污云浊气,自己却一尘不染。
很多时候,萨迦也不得不承认,抛开那些剥削和压迫的本质,教廷的很多说法和倡导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天堂的王国》是一本深奥、晦涩的批判异教徒的书。对于书的内容萨迦或许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知道,要想在帝国神学院走得更远,这些都是必须的。
不过现在,萨迦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眼前的这本书上。此时此刻,他正反复考校着今晚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尽管这个计划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每个环节也都经过了jīng心的筹备和计算,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这将是他加入刺客工会后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杀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阵阵遥远的野狗的叫声,萨迦合起书收好。
又凝神听了一阵,直到耳边传来维纶德爷爷有节奏的绵长呼吸声,萨迦才吹灭油灯,走到屋子的角落里。
黑暗中,萨迦有条不紊地换上夜行衣,穿上软底靴,淡蓝sè的眸子闪烁着和年龄极为不相符合的坚毅与冷静,好像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只是在这黑夜中散散步、吹吹风,慨叹一下今夜无心睡眠。
良久,萨迦起身,轻轻卸下后墙上的一块木板,轻快地钻了出去。
黑暗中,萨迦走得很快、很轻,瘦小的身子猫在黑暗的yīn影中不断前进,不断向着东城区赶去,悄无声息。
一个半小时,萨迦终于赶到了东城区,速度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呼吸还是那样的匀称。
街道上很安静,时不时有几个被上帝抛弃的醉汉走过,嘴里骂骂咧咧,疯疯癫癫,等这些醉汉走过之后,整条大街上又是一阵安静,陷入死寂,不时从远处传来一两声nǎi牛的哞哞声,使黑夜更添静谧。
轻轻在事先找好的角落里藏好,萨迦闭上淡蓝sè的双眼,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静静等待。
这里是萨迦经过仔细考虑和算计后挑选的袭杀地点,因为这里的路灯比较暗,又是一个急转弯,车夫为了不惊动马车中睡得跟猪似的家伙,肯定会减速,而且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藏在黑暗中的自己。
而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哒哒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大街上响起,不急不缓。
听到熟悉的马蹄声,yīn影中的萨迦的双眼猛地睁开,神sè冰冷。
很快,从黑暗中驶出来一辆华美的马车,一个看上去极其老实的中年人安静地赶着车,很悠闲随意,倒有些像是某个贵族老爷逛完jì院回家。
“呼呼呼!”车厢内传来一阵鼾声,想来是这个贵族老爷在某个风sāo的女人身上耕耘太久,实在是累了倦了。
朱利安是圣比斯城一个中等贵族,喜好女sè,平rì里没少糟蹋自己府里的女仆;最近迷上了迷迭香jì院的玛丽,天天要去光顾。现在睡梦中的他,满脑子都是玛丽挺翘的白臀,圆润的rǔ~房,牛nǎi般的肌肤和床上的万种风情。
朱利安就是萨迦今天的刺杀对象,也是萨迦加入刺客工会之后的第一个目标人物。
平rì里,朱利安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最少三名扈从骑士随侍左右、保护自身的安全,而且所去的也都是那些光明正大、戒备森严的场所,不是去某个贵族家参加宴会,就是去自家的商铺里查看生意,很不好下手。
萨迦曾经为此感到焦虑,耐着xìng子跟踪这个家伙一段时间,终于有了令人惊喜的发现:朱利安经常出入迷迭香jì院,好像是为了躲避家里黄脸婆的追查,每当他去jì院的时候,总会换乘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而且从不带一个扈从骑士,只带着一个跟随了他很久的老车夫,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或许,在朱利安心中,圣比斯城的治安状况一直很好,不用过于担心;平rì里那般前呼后拥的做派,也只是为了彰显作为一个贵族所应该有的场面。
只是,今天晚上,他注定要为自己的侥幸和大意付出代价了。
萨迦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默默地测算着马车到拐角处的距离。
终于,在马车进入拐角、路上的光线发生变化的一瞬间,萨迦动了!
陡然起速的萨迦,宛如一只黑sè的豹子迅捷地扑向已经减速了的马车,风一般掠上马车,干净利落地敲昏了还在适应光线变化的马车夫。
所有的一切,瞬息之间就已完成,没有丝毫凝滞,如暗夜里的风拂过幽深的泉水,不起一丝波澜。
轻轻扶着马车夫坐好、保持住驾车的姿势,萨迦面sè一冷,掀开布帘钻进马车。
车厢里,朱利安还在打着鼾声;一身淡金sè的夏rì薄衫,夏rì薄衫下,是随着鼾声有规律震荡的一圈圈肥肉。
没有任何犹豫,萨迦左手一把掐住朱利安的脖颈,右手中一直紧握的东西猛然间插向他的太阳穴,凌厉而狠辣。
强烈的痛楚将朱利安从沉睡中惊醒,临死前的他拼命挣扎,张口便要大喊,却因为被萨迦死死掐住脖子而不能够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朱利安的双眼闪烁着无比恐惧的光芒,死亡的yīn影让他迸发出的力量比在女人身上耕耘时更加强劲,双脚奋力地乱蹬着。
哐当!
朱利安一脚踹在马车的车厢上,整个马车一阵摇晃,车厢外的骏马在黑暗中不安地打了几个响鼻。
沉闷的声响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明显,让萨迦心中陡然一紧,松开左手,闪电般击打在朱利安右边的太阳穴上。
嘭!
巨大的力量让肥胖的朱利安一阵晕眩,双眼的瞳孔开始渐渐涣散,却仍然死死盯着萨迦,懊恼着没有将扈从骑士带过来;同时,脑海中闪过一张每天晚上不得不面对的尖酸刻薄的黄脸,心中充满冷笑、愤怒和不甘:一定是那个贱人,为了那个小白脸骑士,竟然雇用刺客来杀自己!贱人!
可是,萨迦哪里会去关心这些吸血虫般的贵族心中有着怎样的龌龊,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朱利安,冷漠而坚定。
黑暗中,朱利安带着悲愤和不甘,渐渐死去,成为一具尸体。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五分钟,虽然中间出了点儿小小的意外,但幸好还在萨迦的控制范围之内。
看了眼已经死透的朱利安,萨迦轻轻吐了口气,松开右手,一个小小的十字形的东西从他的手心落下,挂在一根细小的金属链上,轻轻地荡漾摇晃,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上面滑落,一股血腥气息在车厢内弥漫。
金属链上挂着的,是两年前迪奥比长老送给萨迦的礼物,教廷的象征---十字架。
在来之前,萨迦就已经在十字架上抹上了自己炼制出来的毒药,这也是朱利安这么快就死透的原因。
将十字架在朱利安身上擦拭干净,戴在脖子上,轻轻地贴着身子放好,萨迦将沾染上鲜血的衣服脱下来穿到朱利安的身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瓶子,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液体倒在车厢内。
又凝神听了下车厢外的动静,确认安全,萨迦钻出车厢,掏出一根火柴划燃,扔进车厢内。
轰!
车厢内顿时冒起一阵大火,看了眼昏迷在一旁、暂时不会醒来的车夫,萨迦瘦小的身影又隐入黑暗中,开始向西北区的贫民区掠去。
不久,就有民众被街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东城区一片混乱。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不远处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凝视着萨迦消失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一股诡异的气息在黑夜中弥漫开来,充满邪魅和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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