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肉掌,数根藤条,顷刻间便碰到了一起。梁爻默运心法,双手翻飞。在手指碰到藤条的刹那一下子闪开,任藤条逼近,继而双指夹住藤条中部,另一只手也是如此,继而双手拽着藤条向其他藤条挥去。
藤条原本受周天鹤控制,笔直如枪,然而梁爻双手一夹,已然夹断了他的气机。藤条又恢复柔软本sè,梁爻控制住两根藤条,运起拨云手更是熟练,不消一会儿,无数根藤条就被降服的服服帖帖。梁爻将藤条猛然合起,一个藤球就出现在了手中。
梁爻望着手中藤球,虽是圆形,但枝杈横生,突兀的很,毫无美感,与周天鹤的藤球有着云泥之别。但即便如此,梁爻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不相信这藤球出自于此。
周天鹤微微一笑,放下了藤条末端,走到梁爻面前说道:“不错,果然很有悟xìng。但还是要多多练习,你看你这藤球,编造的像个粪蛋zi一样,毫无美感,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梁爻虽小,但也听出了周天鹤这话中褒多贬少,心中端得无比高兴,这才真正明白,自己也开始有了武功了。
周天鹤看到梁爻表现,暗暗沉思:此子于修炼一道颇有天资,但xìng格乖张,容易骄傲自满。唉,毕竟是年纪太小。
梁爻不知周天鹤心中所想,正自沉浸在拨云手小成的喜悦之中。
周天鹤想罢,转身将梁爻带到更多的藤条面前,叫梁爻再次练习拨云手。梁爻刚习得拨云手,心中正开心,浑身都是干劲,看到面前藤条,兀自兴奋地练习起来。
周天鹤坐在一旁大树下,正在闭目养神。时光悠悠,缓至中午。林间巨树遮天蔽rì,偶尔几缕阳光泄露而下,点缀了这时光。然而悠闲景象忽然被打破了。身后丛林大山中传来阵阵怪异嘶吼,且不断逼近,似有猛兽正在朝这里咆哮而来。
梁爻正练得起劲,听到嘶吼之声,大感奇怪,转身看向周天鹤。只见周天鹤眉头紧锁,看着深林,眼中jīng光涌动。
梁爻心中更是疑惑,手中功夫也是停了下来,正要向周天鹤身前走去,却觉身后一股cháo湿之气涌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周天鹤一声大喝:“趴下!”
这些天梁爻对周天鹤早已是言听计从,一闻此言,也不管身后是什么东西,就地一趴,转过身来。
刚刚转过身梁爻就被一硕大之物扑在了身上。定睛一看,差点没把梁爻吓死。头像老虎,身若雄牛的怪物趴在梁爻身上,血盆大口张开,巨大的獠牙外翻,粘着黏答答的唾液,在一丝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光。
小小年纪的梁爻哪见过这怪物,心中一紧,已然昏死过去。
“唔……”一声呻吟之声传出,梁爻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周天鹤。周天鹤微微一笑说道:“小子,你醒来啦?”
梁爻扶着地面慢慢起身,摇了摇脑袋,似想到了什么事物猛然大叫:“师傅,有,有怪物!”
周天鹤说道:“嗯,别怕,那妖兽已经被我打走了。”
梁爻疑惑:“妖兽?”
周天鹤点点头,将梁爻扶起坐到一旁,缓缓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且休息一下。”
梁爻闻言坐下。二人相顾无言。
梁爻好动,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左顾右盼,没什么好玩的,看到周天鹤还在那里发呆,便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世界上真的有妖兽么?”
周天鹤听到问话,看了看梁爻,但并不回答问题,而是说道:“我给你讲些东西吧。”梁爻眼咕噜一转说:“又是你在外面讲的那些骗人故事么,我可不听,耳朵都起茧子了。”梁爻边说边用手去抓耳朵,颇为好笑。
周天鹤见梁爻此等作态,老眼怒睁叫道:“什么叫骗人故事?难道你不相信在这人间之外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么?”
梁爻张着嘴,手上抓耳朵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表明了不信。
周天鹤气急:“难道你没有看到老夫的那些功夫?这可不像是人间凡体肉胎所能练就的吧?”
梁爻停下手上动作,继而又伸了个懒腰,长长吐个哈气说:“父亲从小就教育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傅你说不定是个隐藏世间的高手,而刚才那只怪物,我看也就是一些野猪猛虎的怪胎罢了。”
周天鹤心中恼怒,正yù辩解,忽的眉头一挑,暗自思忖:老夫怎么会和一个好孩子如此较真?险些漏了底,虽说是小孩儿,但还是要慎重。一念及此,周天鹤心中略定,看着梁爻,面目一改,又复市井之中的气象,一脸得sè地说:“小子,你不要不信,我可是有来头的人,仙人都和我常常来往呢!”
梁爻看到周天鹤如此,只当周天鹤又要开始市井之中的讲说,急忙起身,道了句“师傅,我再练练拨云手”就走到一边去了。
周天鹤“呵呵”一笑,也不恼怒,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身后又是传来了梁爻练功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鸟叫,回荡在这片山林里。
天黑的时候,山风也吹得猛了起来。周天鹤起身走到梁爻面前,梁爻早就没有练习,只顾拿着细小藤条编织一些小事物。
周天鹤轻咳一声。梁爻转过身,看着周天鹤,从背后抽出手来,对着周天鹤嘻嘻一笑道:“师傅,送给你吧。”
周天鹤低头看去,一只藤叶编织的小小蚂蚱正躺在梁爻手中,小脑小腿,须眉可见,端的是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喜。周天鹤轻“唔”了一声,显然没有料到梁爻这小子还会这一手,看到他的笑脸,周天鹤也不忍责骂,伸手拿起藤叶蚂蚱说了声“回去吧”便当先走了出去。梁爻马上紧随其后走出山林。
今rì的练功比昨rì时间要长,回到梁府时时间已然很晚。在梁府院子里,周天鹤见过梁天,客套了几句,也没吃饭就匆匆下去休息了。
梁天感觉有些诧异,看到梁爻在一旁喝水,就问道:“三儿,你是不是惹周先生生气了?”
梁爻一rì未饮,虽说不饿,却很是口渴,拿着水壶正咕噜咕噜地灌入口中,闻言只是摇摇手指头,表示没有。
梁天心中困惑,但看到梁爻也没什么大事,也就不再深究,只是陪着梁爻吃了些茶点蔬果。
梁爻一顿吃喝之后,还是感觉疲惫,于是匆匆拜别了父亲下去休息了。
入夜,万籁俱寂。银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遮盖了房瓦。在梁府某间厢房之上,屋檐弯折之处,却有一人,披着月辉,独自站立,衣袂飘扬,一股凌然之气油然而生。
正是周天鹤。
此时的他双手背后搭叠,脸上淡薄,正抬头看着月亮。气质与白rì里恍若两人。
忽的一声,月亮上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顷刻间已经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硕大。逐渐清楚,这才看清,原来是一身黑sè包裹的人正飞舞而来,脚下踩着一物,通体荧光流转,却是一把剑。
倏忽之间黑衣人已经到了周天鹤站立的屋顶。只见黑衣人跳下剑来,剑无负重,轻颤一下,似有灵xìng一般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到了黑衣人身后停了下来。。原来黑衣人身后背负一剑夹,剑正好飞回剑鞘中。
收好剑,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低头抱拳,正yù说话,却听周天鹤说道:“不必多礼,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黑衣人答道:“长老会议刚结束,众长老请掌门速归主持事务。”
周天鹤淡然道:“知道了。你回复众长老,我不rì就会回去。”
黑衣人点头说声“好”。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
周天鹤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黑衣人想了想答道:“弟子出山之前,曾被玄月长老私下召唤,让我给掌门带个话。”
周天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说。”
黑衣人说:“玄月长老说,如果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黑衣人说完抬头看着周天鹤,眼中闪着不解。
周天鹤转过身将手一挥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做个手势,背后的剑飞出,黑衣人一小下子跳了上去,剑载着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周天鹤站在清冷的月光下,俯瞰着梁府。口中念道:“这就要走了么,是啊,出来的时间够长了。”
“可是,”周天鹤话锋一转,“我明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在这片地方蛰伏,怎么就是找不到是谁呢?难道他故意在躲着我?”脸上露出了疑惑之sè。
一人一月,清冷在这个夜。
第二天,晨光熹微,梁爻已经早早起了床,站在练武场上,正准备自行练习拨云手时,却见周天鹤从侧门缓缓步出,朝梁爻微微一笑。
梁爻惊道:“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师傅今天起这么早,快赶上我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边说边一只手伸出不断摸着下巴,似乎那里长着茂密长须。童言童语,却故作老态,这番动作言语让人忍俊不禁。
周天鹤恼怒,正要发作,可看到梁爻动作言语,心中又似想到了什么,缓缓叹一口气,轻轻说了句:“走吧。”
梁爻一愣,只道周天鹤定会和自己发作,却不想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着周天鹤已经都走到了门口,梁爻才醒过神来,急急追了上去。
片刻就到了山林之中。梁爻练习了一阵拨云手,便觉无趣,但看到周天鹤在一旁兀自发呆,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练着。
周天鹤发呆过后,缓过神来,看到梁爻,心里知道梁爻必是厌烦了练习,微微恼怒,不由出声喝道:“学武最忌心浮气躁。像你这样子,武功何时才能登堂入室?”梁爻正觉无聊,闻到此言,心中不服,出口道:“拨云手我已经练得很好了,干嘛还要练?”一个“练”字刚脱口而出,梁爻眼前就是一花,周天鹤已经闪身站在梁爻面前,双手翻飞,拍向梁爻。
梁爻心中虽惊,但知道周天鹤是为了和自己比试,因此虽没有实战经验心中也是不惧。暗运心法口诀,双掌也是猛然拍出。顷刻间,只觉两团蓬松的棉花碰在了一起。
二人相对而立,脚下步伐不变,进退有度。只觉漫天的手影扑朔而来。周天鹤传授拨云手,自己本身就是大成之人,而反观梁爻,短短数rì竟然能将这门散手练到如此地步,周天鹤心中既惊又喜,暗叹自己每次只是传授技艺,却没有验收过进度。
姜还是老的辣,不出十五招,周天鹤飘飘然后退,收掌然后微笑着看向梁爻。而梁爻却是动弹不得,原来方才交手之际周天鹤从旁边抽出了几条藤条,顺势将梁爻双腿双手绑了起来。梁爻一脸苦涩,望着周天鹤。
周天鹤捋着胡须说道:“小子,服不服?”
梁爻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服气,可要是一般人问他“服不服”,他都会回答“不服”,要是有人问他“你不服?”他反而会想想这个人会不会有后招然后深思熟虑地回答。此刻听到周天鹤言语,眼咕噜一转,计上心来,于是故意将眼神挑到一边说:“这有什么好服的,刚才比试你不过是仰仗其他罢了。要说只比拨云手,我可不服。”
周天鹤奇道:“我仰仗什么了?”
梁爻答道:“身法啊,你身法明显比我快多了,而我没什么身法武功,下盘不稳。”他边说边摇头,已然不是怪自己输了,而是怪自己外部条件不好。
一旁的周天鹤心中发笑,暗忖:这小子倒是聪明,在这个时候还想套我给他传授武功。呵呵,也罢,原本拨云手已经可以让比武取得胜利,既然这小子好学,我就成全他吧。心中拿定注意,当下正了正脸sè走到梁爻身边,随手解开了藤条。梁爻脱身,一脸渴望地看着周天鹤。
周天鹤说道:“好,既然你说已经把拨云手练好了,那今rì我再传你一门身法,能不能练好就看你的悟xìng了。”
梁爻听到此言,心中暗喜,却见周天鹤已经动了起来。只见周天鹤施施然踏出一步,继而长衣裙之下另一只脚紧随其后,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内来回走动,初时只有简单的几步,到了后来,虽然步伐还是相同的,但周天鹤依然越走越快,但依旧不离圆圈,周遭的藤条树叶不断跳动,终于是被这特殊步伐的气流吸引,一下子飞舞以来,呈现涡旋状围住了周天鹤。
梁爻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尚且能过看清周天鹤步伐,其后越来越快,终于是一点也无法看清了。梁爻眼前只感到一片混沌慌乱,急急说道:“师傅,慢些吧,我看不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