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阵乃是将全军呈弧形配置.因形如弯月而得名。大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大将本阵应有较强的.兵强将勇适用。
这是秦雷从他的任侍卫长、现已成为御林校尉的铁鹰那里学到的。相对于弥勒教军,镇南步兵可算是地地道道的强兵。尤其是两翼的重甲兵,手中可都是昂贵而威猛的陌刀。所以他坚信,这支军队,最强的一定是两翼。
而耍大锤的楚千钧,至少在目前看来,还是鹤立鸡群的。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再搭配上老队率张四狗,两人一老一少、一猛一稳,加起来也能勉强算个勇将。
有了强兵勇将,秦雷也就有了用偃月阵的本钱。而当时弥勒教军气焰正盛,若选择避其锋锐的圆环阵,必然会让弥勒教军的虚火变成实火,更加疯狂的攻击镇南军。从而将人数上的优势,淋漓的挥出来。不如以暴易暴,强硬的将弥勒教的虚火打压下去,还原其虚弱不堪的本质。虽然一时会有些损伤,但从大局看,是最划算的。
这是秦雷后来对秦有才的说辞。至于他心中所想,便永不能为外人道哉——这是一场作秀,或说他亲率大军北伐,本来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秀。他要向南方士绅展示强大的武力、他要让南方百姓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他还要用弥勒教地鲜血来震慑藏在暗中的反对势力。总而言之。他要南方的力量服从他的意志、他要成为南方实际上的统治——他要把根扎在南方两省的土地上。这样才能在班师回朝时,让昭武帝不惜余力的保护自己,从而能够熬过最易被扼杀的新生期。
而秦雷地一切计划,又都建立在对昭武帝心态地揣测上。通过一段时间地相处,他已经确信这位皇帝是一个执着到偏执的人。这样人对目标的专注,是可以胜过一切猜忌和怀疑的。
昭武帝的执着,遗传自他的母亲。重铸皇族权柄——这就是母子俩共同的执念。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隐忍十几年才猝然难。夺回一半地权柄。他们还可以布置十几年。不知不觉中渗透着敌人的格局。但这都偏向于阴谋。作为天家的皇室,只能将其作为暗地里手段,即使胜了也胜之不武,根本不能让天下士族心服。
心不服就会不敬、不敬便生乱。
所以皇室更需要的是阳谋——堂堂正正之师,败敌于光天化日之下,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战场上,只有压倒性的优势才会让所有野心勃勃安分下来。
皇家太需要一面代表正义的旗帜、一把代表皇权的利刃来披荆斩棘、扫除*了。所以秦雷断定昭武帝一定会容忍甚至欣喜于他的锋芒毕露。直到拿回权柄地那一天。
如果到那时秦雷还不能成长为经得起风雨雷电地参天大树,他会乖乖的找个名山秀水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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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表现出一往无前、佛挡杀佛的气势,以及迎难而上、决不退缩的品质。所以他不能退、只许进;不能守,只许攻。这种政治上的作态,是要优先于军事上的考量的。
好在这次他的抉择是正确的。偃月阵不愧是面对弱时的第一杀阵。软弱无力的弥勒教军,即使看到阵法的命门,却没有能力攻破它。反而被其疯狂的剿杀着。
不到一刻钟功夫。两万冲上来的弥勒教军便折了一半,其余的也彻底没了气焰,虽然没有溃逃。但且战且退,明显不能再给镇南军阵任何压力了。
战车上的秦雷,立刻清晰察觉到敌人士气已失,是时候给他们最后一击了。朝一边的石敢点点头,示意黑甲骑兵出击。
一声唿哨响起,早已在后方等候多时的黑甲骑兵齐齐放下护面,检查一下挂在马鞍一侧的武器。一手拽住马缰,一手握住连弩,等待着最终的冲锋命令。
这支千人骑兵队不敢说战力天下第一,但昂贵程度应该无人出其右。先说战马,原先取自北山牧场的河曲马早就被淘汰,全部换成了沈洛从郭勒尔大草原购入的顶级草原战马。这种马体格虽然稍小于河曲马,但它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耐力和负重能力都非常出色。经过调驯后,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乃是秦雷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战马,自然价格不菲。
再看骑兵甲,乃是自明光铠演化而来,采用更复杂的工艺流程、更苛刻的选材用料。重量比明光铠轻了三分之一,但防御力却毫不逊色,而且防护面积更全,穿上后更舒适、活动也更自如。价格不比石猛穿的黑衣卫制式轻铠便宜到哪去。
黑甲骑兵的制式武器也几经换代,最终确定为两把特制的十连弩,一把防身的骑兵短刃,以及横刀
这两种冲锋时的主攻武器。这批横刀脱胎于晚唐的原先长柄窄刃厚脊长直刀的基础上,又给刀身加上了弧度,这样一来更利于双手劈砍,也更不容易折损。
而不用现在流行的戟,选择铁槊,则是为了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和度,放弃了戟的啄,钩,砍三种功能而单取度带来的强大穿透力,同时避免了结构相对复杂的戟由于受力原因容易掉头的弱点。冲锋时队伍的前锋一律用铁槊开路,两侧则用长刀劈砍,巩固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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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又一声急促的唿哨,骑兵们开始策动战马。慢慢加起来。等到沿着军阵地右翼进入战场,度已经提到最高。弥勒教徒刚看到一条黑色的恶龙出现在自己的左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恶龙先喷出了要命的毒液。
比长箭细小,但同样致命的弩箭不间隔的打击在护教军的左翼,不一会便将整个左翼射出个五丈深的大窟窿。骑士们这才收起弩箭,取下挂在马鞍一侧地武器刀或槊,一往无前地冲进敌阵地缺口中去。他们轻而易举的穿透弥勒教松散的队形。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悉数踏平。
这极具感官冲击力的一千黑甲骑兵。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弥勒教军终于支撑不住了。纷纷扔下武器、转身仓皇逃窜。
阵后地秦雷大喝一声:“总攻!”
掌旗官高声应道:“得令!”说着取出一面火红的大旗,双手擎着猛烈的摇动。
反攻开始了。
急促而坚决的战鼓响起,催促着所有人向前、向前、再向前!
楚千钧带着先锋队朝着弥勒教军冲杀过去,两翼的陌刀队也卸去沉重的铠甲,轻装冲了上去。
城里的楚落和车胤国看到这一幕,自然欢欣鼓舞,等到把所有的骑兵组织起来。打开城门,冲杀出去后,两人才相视哈哈大笑。
车胤国大笑道:“拿酒来!”他地亲兵便取下背上地酒囊,递到车胤国面前。车胤国笑骂道:“小兔崽子,没看见老子两只膀子都吊着吗?给老楚送过去。”
亲兵凑趣道:“小的可以给将军捧着喝!”
车胤国听了,大骂道:“***,老子还没残废呢。滚蛋!”
楚落见那亲兵也是好心,从他手中拿过酒囊道:“哥哥我替你喝行了吧?”
车胤国点点头。勉强笑道:“替我多喝点。我地酒量比你大。”见那个亲兵还站在那里,一脚踢在他的**上,喝骂道:“死的远远的去”
一脸委屈的亲兵赶紧抱头鼠窜。
楚落哈哈笑道:“那哥哥就替老弟你喝了!”说着。便举起酒囊仰头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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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和铁罐子望着溃不成军的手下,在战车上气急败坏的吼道:“停下,停下!给我顶住!”但战场上一旦溃败逃跑,便不可能再有勇气转身,没有人听他两个的,溃兵潮水般的越过两人,又退潮一样离去,反而把两人落在了后面。
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甲骑兵,两人这才回过神来,铁罐子尖叫道:“快跑快跑!”亲卫们赶紧催动双架马车,朝着溃兵方向逃去。
黑甲骑兵追杀一阵便停了下来,他们的最高职责是保护秦雷的安全,而不是杀敌建功,所以他们从不离秦雷太远。
这时楚千钧带着队伍冲杀过来,见黑甲骑兵停下了,他便扯着嗓子大喊道:“喂,借匹马使使!”
黑甲骑兵们都望向自己的领,兼任黑衣卫副统领的马侃。他也不掀开护面与楚千钧说话,朝一个骑兵指了指,那骑兵便从马上跳下来,将战马让给楚千钧。
楚千钧简单道谢,便将铁蒺藜骨朵在地上一撑,飞身上了马背。用力一夹马腹,战马便朝着两个敌军领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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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望着去追寻两颗人头的楚千钧,朝秦有才笑道:“打个赌,他能不能把两个人头取回来?”
秦有才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翁声道:“俺才不咧,俺又不是小楚那个肌*子,俺是有心眼的。”
秦雷好笑道:“这跟打不打赌有什么关系?”
秦有才嘿嘿一笑道:“俺的心眼告诉俺,跟王爷打赌必输无疑!”
两人说笑着往水城方向行去,越靠近水城,那股恶臭味便越浓重,秦雷皱皱眉头道:“必须赶紧处理掉这些尸体,否则这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秦有才是经历过旷日持久的中都保卫战的,对尸毒的恐怖记忆犹新,他犹有心悸道:“当年中都城不知有多少人就是被这东西害死的。”
秦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一直安静跟在自己身边地乔云裳。
面色如常、呼吸平稳,似乎在这冲天恶臭中,一点都
秦雷朝她眨眨眼,伸出了右手。乔云裳白了他一眼,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他手中,细不可闻道:“用指甲挑些药膏到鼻子里。”
秦雷将信将疑的照做了,当药膏进入鼻腔。先是一阵清凉。然后便闻不到尸臭味了。他朝乔云裳贼贼的挤挤眼。便把药膏收到怀里。
乔云裳想不到他如此无耻,狠狠剜他一眼,便别过脸去,不再理他。哪知道秦雷收进怀里的药膏又从袖口滑落出来,正落在一边的秦有才手中。秦有才便故意磨磨蹭蹭的落在后面,与石敢几个也涂上那药膏。
他们一磨蹭,便只剩下秦雷和乔云裳两个在前头并骑而行。闻不到那恼人的味道。秦雷也有心情说话了,他小声问道:“云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乔云裳微不可察的点下头,没有说话。
秦雷见她答应了,便用更轻地声音:“骑了这些天地马,大腿根磨破了没……”
乔云裳脸色一滞,转眼又恢复平静,淡淡道:“王爷为何要学那地痞无赖。说些下三滥话。”
秦雷一脸无辜道:“孤就是想问问你这女神医。磨破了大腿根怎么办?”
乔云裳无力地叹口气,轻声道:“不用治,等着结痂了自然就不疼了。”生怕秦雷再问出‘云裳你结了吗?’之类的问题。她紧接着道:“这些人故去的时间太长了,不能再搬动了,不然尸气会从他们身下翻腾起来,把搬人的也害了。”
秦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沉声问道:“用你那个药膏也不行吗?”
乔云裳学着某人翻一下白眼,把秦雷看的一呆,心中叫道:真没有天理了,连翻个白眼都这么可爱。这才听着乔云裳道:“那是奴家从南方的瘴气丛林中采集三十余味草药炼制而成,可以避一切烟毒瘴毒尸毒,身上统共只有一瓶备用。”顿了顿,没好气道:“估计已经让你那帮手下用完了。”
秦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人家。他面不改色道:“不用太难过,下次可记住要多带几瓶啊。”
乔云裳为之气结,知道若是论起不要脸,自己可能终生拍马不及他了,只好低头不语。
不得不说,能在尸山血海中还有心情打情骂俏,足以证明两人都非常人。或说,都不正常。
这时候,楚落和吊着双臂地车胤国从城里迎了出来,秦雷便不再与乔云裳说笑,翻身下马,踩着泥泞的道路,一脸激动的朝憔悴万状的楚统领和凄惨万状的车统领走去。
楚落和车胤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有解脱、有后怕、有激动、有悲伤,甚至还有淡淡的回味。望着身穿郡王战甲的秦雷大步走来,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单膝跪倒在泥泞中,朝秦雷嘶声道:“末将幸不辱使命!”
秦雷点头道:“好……好好!”说着将两人扶起来,拉着楚落的双手歉疚道:“孤王来晚了,让二位将军和城中地将士受苦了。”
他不提将士还好,一说到两人地手下,两人眼圈便齐刷刷的红了。这时候秦有才也赶上来了,正好见到这一幕,赶紧道:“王爷、二位兄弟,咱们还是进去说去,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两人把情绪稳定一下,朝秦有才感激笑笑道:“有才兄弟说的对,王爷请!”说着便闪开左右,恭请秦雷入城。
秦雷大笑道:“同去同去。”也不推辞,大步往激战四十天,死伤十几万人地襄阳湖水寨中走去。
城内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但满地的血迹和残兵断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秦雷,这里曾经也是大战的战场。
一欸秦雷在大堂中坐定,楚落便向他汇报战损状况:“启禀王爷,襄阳湖水寨原有士卒一万一千三百一十七人,四十二天内共打退敌人进攻五十七次,歼敌十一万余人。自身阵亡……”
说到这,楚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竟然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起初别人都以为他过于激动,还一脸理解的望着他,待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也落下来,这才知道情况不对。
秦雷关切问道:“楚将军,你不要紧吧?”
话音未落,楚落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的朝后仰去。
秦有才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