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禁军各军皆出一营,为禁军元帅中军,”昭武帝道:“一个有九营中军的元帅,足以让所有禁军令行禁止、服服帖帖。”
秦雷沉吟道:“确实如此,只要这元帅能完全掌握九营,再加上他的嫡系一军,号令禁军是不成问题的。”说着不好意思笑道:“只是这禁军内部的事情,咱们的宗正府兵也能掺和进去吗?”
昭武帝捻须笑道:“咱们的宗正府兵原先乃是禁军之,只是后来没落了,才没人拿它与八大军相提并论的,但从资格上毫无问题,到时候两方对决,李浑有四支禁军、咱们有五支,胜算还是很大的。”说完得意笑道:“朕与李老头说这事的时候,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着实是自信满满啊。”
秦雷心道,人家不是自信,人家是对宗正府兵的草包样了若指掌。想到这,他沉声道:“这事现在也不好说,如果水平差的太远,净扯后腿的话,还不如四对四呢。”
昭武帝朝秦雷不负责任地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朕明年秋里验收,到时候会把御林、铁甲、神武、虎贲一起拉出来,夺魁便是咱们这一方推举的元帅人选。”
秦雷无奈笑道:“父皇分明是不想孩儿当上这禁军元帅啊。”几乎是从无到有组建的一支军队,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与大秦王牌之师抗衡呢?若是那样的话,他也不用干别的了,专门训练军队好了,估计用不了十年就能把李文踏平,将华夏一统。
倘若真是那样。可就真真见鬼了……
昭武帝微微摇头,似笑非笑道:“若是简单也不会交给你做,当朕的银子那么好拿么?咱们丑话说在前头,秋里演兵时,你若是垫底,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安乐王公行了,休想再掌一个兵。”
秦雷心中自我安慰道,不管能不能吃下,先占下才是王道,便点头应下了。
昭武帝似乎很满意秦雷地态度。身体完全靠在逍遥椅上,微一用力,身子便随着椅子微微摇动起来。闭上眼睛,昭武帝缓缓道:“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走吧,京里有朕担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秦雷忙轻声感谢,又把永福想去温泉山庄疗养的事情一说,自然免不了对那温泉治疗的法子大加夸赞一番。
昭武帝笑道:“此事永福已经跟朕说过,她那个李医官也说过可行,那就去吧。照顾好妹妹呀。”这才有点父亲的样子。
秦雷点头应下,见昭武帝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便起身告辞。昭武帝微微点头,轻声道:“有个事儿你回去寻思寻思,最好等年根回来便有个大概章程给朕。”
秦雷躬身道:“父皇请讲。”
“如何能在不伤国本的情况下,把朕的军政大权拿回来。”昭武帝幽幽道。
“孩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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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内宫,秦雷先拐个弯去趟永福宫,知会一下永福和诗韵,与她们约好二十四日一早起程,便出了皇城,往国子监学舍去了。
国子监座落在皇城不远处,与孔庙相邻。秉承着‘左庙右学’的传统规制。国子监建筑灰瓦白墙、庭院深重,占地颇广,院内广种有公卿大夫之树美誉的国槐,寓意监生们可以考中高官之意。
整个国子监分三个部分。监舍、学堂,以及贡院。监舍学堂供监生住宿上课,国子监的内部考试也在学堂中举行。并不在贡院之中。贡院乃是为三年一度的大比专设地,平素大门紧锁,是不能用的。
秦雷的马车过了夫子庙,便进了国子监,穿过种着高大槐树的监院,在一排排监舍前停下,石敢刚要下去寻找二娃,却听到监舍内隐约传来吵闹厮打的声音。
石敢看了看秦雷,秦雷无所谓的笑道:“去看看吧,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什么好怕的。”看来隆郡王殿下对书生的好感被文铭礼彻底败坏了。
石敢笑笑下了车,吩咐手下加强戒备,便带着几个黑衣卫往一片嘈杂的监舍走去。
用力推了推紧闭的院门,却现被从里面反锁了。石敢便伸手拍门,里面地声响稍微小了些,但旋即又劈里啪啦的乱做一团,根本无人理会。石敢朝几个卫士比划个上墙地手势,靠近墙根的黑衣卫便后退两步,再朝院墙一冲,猛地弹腿跳起,把住一丈高的墙沿,双臂一撑,便把身子悬在了墙上,露出半边脑袋往里面看去。
只见院子里果然如想象中的打成一片,卫士失声叫道:“不好,有人在欺负二娃他们。”说着低头望向石敢,焦急道:“大人,我们上吧。”
石敢皱眉道:“这不是大街上,等着。”说着转身跑回马车,向秦雷禀报院中的情况,秦雷闻言大怒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来欺负老子的人,莫非以为老子罩不住吗?”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吼一声道:“孩儿们,抄家伙!揍丫挺的去。”他今日被一群文臣好一个挤兑,正是一肚子邪火无处泄呢。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黑衣卫自然高声应是,便解下腰间枣木棍,气势汹汹跟着王爷往门口走去。
石敢立刻出了一脑门子汗,心道,这是怎么了?早知这样我就先处理完了再禀报了。赶紧上前凑到秦雷耳边轻声道:“王爷,这可是国子监,里面可都是些读书人啊。”
秦雷撇撇嘴道:“打的就是读书人,不读书的还不打呢。”
石敢一听,哪还不知道王爷定是受了委屈,要找人撒气呢,焦急道:“馆陶先生若是在,定然不会同意地。”
秦雷舞了舞手中的枣木棒,呲牙咋呼道:“为什么?说不出来。连你一块抽了。”
石敢擦擦额头,小心翼翼道:“属下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里是咱们大秦的最高学府,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若是咱们在这把太学生给打了,恐怕天下地读书人都要记恨的。”
秦雷眯着眼睛打量石敢一阵,又拿木棍轻轻敲下他的脑袋,翻白眼道:“行啊小子,一套一套地了。”石敢一脸小意的望向秦雷,小声道:“当然。如果王爷非要打得话,属下也绝不含糊。”
秦雷‘哼’一声,举起棍子作势要抽,吓得石敢闭眼抱头,却听着‘当啷’一声,睁眼一看,原来秦雷已经把棍子扔在地上,大步往门口走去。
石敢赶紧跟上,小声道:“王爷,您还要去啊?”
秦雷瞪他一眼。笑骂道:“总不能看着二娃他们被欺负吧,叫门去!”石敢这才抢前几步。到了门前,使劲锤起了门,口中大声喊道:“王爷有令,开门,否则后果自负。”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却仍然没人开门。
石敢等的不耐烦,便后退两步,侧身前冲,使劲往门上撞去。眼看就要撞上时,那门却‘吱呦’一声。开了。猝不及防间失去
,石敢收势不住,打个趔趄撞在开门之人的身上,这住。却把那人打横撞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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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敢稳住身形,老脸通红的一挥手,几十个黑衣卫便从墙上、门口蜂拥而入。转眼就控制了院子里的局势。石敢赶紧上前去扶被自己撞了个狗吃屎的书生。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不同于秦雷对书生地偏见,石敢对读书人有种自内心的尊重,或说是自卑。
那个被撞倒在地的书生揉着腰骂骂咧咧道:“长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本公子是谁吗?”石敢连声抱歉的拉着肩膀把他扶起来,刚起来半个身子,两人便打了个照面。
“是你?”石敢惊奇道。
“不是我……”那人惊慌叫道,但石敢已经毫不犹豫松手,那人便重新重重摔在地上,嗨呦叫着爬不起来。很明显石敢手上是加了暗劲的。
诧异于石敢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秦雷也上前用脚拨拉一下,地上那书生的脑袋,一看顿时明白了,笑道:“原来是文三公子啊……”说着脚上用劲,踩着文铭仁的脑壳,在满是沙土的地面上,使劲蹭了蹭。
上次在南方,因为与晴翠山庄沟通不畅,秦雷并不知道文铭仁曾经带人骚扰过山庄,甚至意图鸠占鹊巢。待知道此事,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而那时,饱受惊吓的文铭仁早已带着饱受摧残地二哥,仓皇逃往京城了。这着实算不得大事,秦雷回京后又事务缠身,若不是今日见到正主,便彻底忘却了。
秦雷野蛮的做派惊呆了院子里几十个身穿灰色监生服地年青人。而另一方服色混杂、鼻青脸肿的布衣年青人却觉得分外解恨。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青紫的书生排众而出,冲到秦雷面前,噗通跪下磕头道:“学生赵尔多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雷诧异道:“找耳朵?你是哪位?我们很熟吗?”
那个书生抬起头来,郁闷道:“王爷,俺是二娃……”
秦雷一拍脑袋,恍然道:“孤想起来了,秦奇确实给二娃起了个叫耳朵大号,”说着瞅着这小子脸,笑道:“你可不能怨孤,让人家把脑袋揍成个泼了酱汤的南瓜,谁还认得你。”
这时那些杂色服饰的书生过来向秦雷磕头,口称王爷千岁。秦雷笑着虚扶道:“起来吧,怎么一个个都搞成这样子了……”书生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读书人最怕斯文扫地,尤其是在大人物面前。
大号尔道的赵二娃赶紧向秦雷说明事情原委,这国子监顾名思义,乃是给国子,也就是官员贵戚勋旧的子侄上学晋身的地方,虽然允许庶族秀才进学,但必然受到士族监生的欺压凌辱,甚至有时会闹出人命。为了能顺利或说平安地完成学业,庶族监生们往往拜在某些大族监生的脚下寻求庇护,谓之为拜师兄,一旦拜了师兄,便要负责师兄的起居、陪师兄玩乐、甚至要帮师兄完成课业。
而且这种关系往往会延续至未来踏入仕途,把这些未来的庶族官员变为世家大族地终生附庸。这也许也是当初国子监破例招收庶族监生的用意之一。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惯例,被士族监生看做收拢未来犬马的不二法门,相互间争夺极是激烈。自然历来也就没有监生能够逃过拜师兄地命运,保持自己身份上的独立。
然而这次却闹了幺蛾子,四十余个京畿考生,在一个愣头青的带领下,居然置几次暗示于不顾,坚持不肯拜师兄。国子监中比较大的几股监生势力自然要维护这一传统,相约轮番上阵,前来寻衅滋事,看谁能把这些人收服了。今日却是轮到了最大的一派,文家。
说到这,二娃挺直胸膛,咧嘴自豪道:“俺们既没答应也没还手。没给王爷摸黑,也没有给王爷添麻烦。”
秦雷默然,他能体谅这些庶族学生的难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士族庶族的命运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个高高在上,永远不会滑落云端;另一个在泥淖中挣扎,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跃起,也永远不会碰到那蓝蓝的天。
他们不敢动手是正常的,又有几个庶族敢与士族大打出手呢?能不答应那些士族监生的要求就很不容易了,秦雷还能奢求什么呢。
他一脸勉励的微笑望着仍旧长跪不起的书生们,温声道:“你们是好样的,放心吧,孤王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了。”说着亲手扶起赵尔多,有些动情道:“大家都起来吧……”
学子们都是受秦雷资助,才能继续学业,又有机会进入国子监深造的,都把秦雷当成了恩公,早存了报效之心。此时见到王爷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客气,浑不似往常所见的士族老爷那般傲慢自矜。学子们不由心中激动,伏在地上哽咽成一片。秦雷耐着性子劝了又劝,才一个个红着眼睛站起来。
秦雷让他们先到外面等候,待所有庶族书生全部出去后,黑衣卫便把大门关上,又在墙上布上岗哨,把这个小小的监舍围得水泄不通。
秦雷这才把目光投向那几十个灰袍监生,却见他们不仅不害怕,反而一脸的愤慨。他们不相信有人会在神圣的国子监里行凶,胆气也就格外的足。秦雷对石敢笑道:“年轻真好……”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也不老。”
说完,不管石敢迷茫的眼神,秦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灰袍监生的脸,然后他笑了,笑这些家伙的色厉内荏,淡淡道:“你们哪个是领头的,出来跟孤王说话。”
监生们虽然面上不怕秦雷,却也不会傻到与一位王爷生冲突的地步,尤其是这位凶名远播的辣手王。便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监生指了指秦雷脚底下,小声道:“启禀王爷,文三公子是我们荟墨草舍的领袖。”
秦雷顺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却现文领袖仍然被自己踩在脚下,秦雷一脸惊讶道:“哎呀,文公子怎么如此不小心?没摔着吧?”说着又使劲踩了一下,才不慌不忙的抬起脚,让手下把灰头土脸的文三公子从地上拉起来。
望着一脸沙土灰尘、淤青划痕的文三公子,秦雷一脸同情道:“看这小脸脏的,来,哥给你擦擦。”说着接过一块擦车的抹布,让侍卫固定住文铭任左右晃动的大脑袋,便把那脏乎乎的抹布往他脸上摁去,又使劲的抹了抹。
文铭仁的脸上满是细小伤口,哪经得起秦雷这般蹂躏,那粗布抹布每一次摩擦,都会引起他压抑不住的痛呼,又被抹布阻着,便成了呜呜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