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边,碧波河畔,几堆篝火点燃,橘黄的火焰炙烤着架上的兔子。
永福坐在秦雷身边,专注的看他一边熟练的翻动着烤兔,一边将早调好的酱料反复刷在其上。
若兰和锦纹正将杯盘从筐子中摆到一边的宽大的地毯上,再远一些的小河上游,诗韵正在和云裳一道,清洗着篮子里的瓜果樱桃。也不知秦雷变了什么戏法,诸如草莓桃子这些本该夏天才能见到的果菜,居然现在就有得吃。
“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永福一边细心的剥一个龙眼,一边好奇问道。
“大棚。”秦雷喝一口苹果甜酒,满面微笑道:“在荣军农场,有上百亩这样的瓜果菜地,出产的果菜在京里很是抢手。”
“什么叫大棚?”这回答显然不能满足永福的好奇心。
“就是加盖在种植作物上面的棚子,”秦雷一边翻动手中的铁钎子,一边比划着解释道:“在北面竖一堵五尺高的土墙,南面是半拱圆的棚面;上面用草席覆盖保暖。”
“为什么这种大棚可以错乱季节呢?”小公主一边将剥好的龙眼送入秦雷口中,一边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这样热气跑不出去,可以保温。即使外面冰天雪地,里面依旧很暖和,自然可以让作物生长了。”秦雷有些词穷道:“为什么暖和就可以让作物生长呢?因为天暖和了作物才可以生长。”
永福掩嘴娇笑道:“大哥急了。”
秦雷翻翻白眼,把烤好的兔子从架子上取下。飞快地撕下一根兔腿,用白巾垫着递到永福手里,没好气道:“堵上你这张叭叭的小嘴。”
永福吐吐舌头。微笑着接过那烤的金黄地兔腿,幸福笑道:“闻着就馥郁辛香的很,大哥用了什么料?”
秦雷笑道:“一些安息茴香之类的,吃就行了,不管你要钱。”
永福娇媚的横他一眼,小声道:“大哥最好也最坏了。”说完对远处忙碌的诗韵她们娇声叫道:“姐姐们来吃烤野兔了,大哥烤好了……”
秦雷笑骂道:“什么叫大哥烤好了?难道我是野兔不成?”
永福咯咯笑道:“是被大哥烤好了,大哥真是小气。”那边的诗韵和云裳相视一笑。脆声答应下来,便将洗好的果菜装回篮子中,携手往回走来。
待把水灵灵的瓜果摆上,秦雷也烤好了所有地野兔,若兰过来将烤兔盛盘端过去,秦雷也拍拍**上的泥土,把永福扶起来。往毯子边上走去。
在远处教育小胖子的伯赏赛月。也闻着香味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沮丧的李四亥。
秦雷笑着招呼两人道:“快入席,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胖子闻言欢喜道:“好呀好呀,月儿,这里有我亲手逮的呢。”边说还边兴奋的比划道:“你不知道啊,当时那狍子朝我直冲过来,我要动手已经来不及了,便双腿一夹,正好将那狍子夹住了……”
姑娘们本来对那唯一的狍子还蛮有兴趣地。但听他这样一说,不由纷纷把视线投到别处……
伯赏赛月白他一眼,小声嗔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
李四亥委屈巴巴地点头道:“那个最大个的就是,待会你要多吃点啊。”
伯赏赛月微微皱眉,但约摸着别人待会都不会吃那狍子。不忍心见他太过失望。还是点点头。挨着诗韵坐下来。李四亥想在她身边坐下,却被她杀人的目光所恫吓。只好依依不舍的走到秦雷身边,小声道:“俺坐这还不行?”
一群人席地而坐,每人都分到了一只烤兔,但见那烤兔色金红光亮,闻之香气扑鼻,食之外焦里嫩,鲜咸香浓,不由齐齐称赞一声,待永福动了第一下子,便纷纷动手品尝起来。
许是上午玩的有些累了,姑娘们也都感觉略略饿了,说笑着伸出葱管般的手指,将兔腿上撕下几条肉来,小口小口的斯文吃起来,还不忘朝秦雷这大厨频频点头,以示赞赏之意。自己的手艺得到赞赏,秦雷自然心中欢喜,对李四亥道:“咱们也吃。”
秦雷和李四亥的吃相可没那么秀气了,两人撤下油滋滋地兔腿,大口大口的吃肉,大碗大碗的喝酒,一时间痛快淋漓,不亦乐乎。见他们两个酣畅无比的样子,永福撅嘴道:“大哥啊,只管你们喝酒,却让我们干吃肉,可不公平了。”
秦雷闻言拍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说着起身去车上提下一个梨花木盒。打开盖子后,露出十几个精致的白瓷瓶来,秦雷笑道:“你们尝尝这个,这是农场刚刚出产地,若是还对胃口地话,以后让农场给你们常供。”
若兰微笑接过那些瓷瓶,从永福公主开始,一人分一瓶。姑娘们好奇的打开软木瓶塞,一股水果清香便涌了出来。赛月最是心急,也不问是什么,便把瓶子凑到嘴边,喝一口其中橘色地汁液,双眼顿时放亮道:“这东西是橘子味道呢,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云裳也喝一口自己瓶中的白色汁液,摇头笑道:“月儿此言差矣,应该是梨子口味,清香甘甜呢。”
两人刚要争辩,永福笑道:“你们不要争,我来做个仲裁。”说着将自己瓶中的青黄色果汁喝一小口,赞叹道:“好喝,真的很好喝。”
赛月是个急性子,连声问道:“公主说到底是橘子味的,还是梨子味地。”
永福眼珠子微微一转。就知道其中的道理,笑道:“你们说什么味的就是什么味地,反正我这是桃子味的。”
诗韵微笑道:“不错。我这是葡萄味的,紫色的果汁,一定错不了。”
若兰也笑道:“我这是苹果味的,颜色清亮着呢。”
云裳这才恍然道:“原来这是用不同果子酿造的啊。”说着状作不熟的看秦雷一眼,轻声道:“民女说的对么?”引得好几个姑娘腹中暗笑。
秦雷也只好点头道:“乔小姐说地不错,这些都是用新鲜果子榨汁出来,再经过适当的过滤调配而成,好喝且养颜。”
姑娘们闻言欢喜道:“却要常喝。”秦雷满口答应下来。姑娘们纷纷谢过五殿下,便互相交换手中的白瓷瓶,品尝着不同口味的果汁,看起来要比对那烤兔子上心多了。
秦雷见姑娘们大多用完两根兔腿后,便不再动那烤兔,对边上伺候的沈乞吩咐道:“把地下埋的东西挖出来吧。”
姑娘们又被吸引住,好奇的看着沈大个子。不知道秦雷又有什么新花样。
只见沈乞先用沙子将篝火扑灭。再将余烬推到一边,露出被烧得焦黑,还冒着腾腾热气地地面。沈乞解下腰间地小耙子,三两下扒开地上的土层,便将几个埋得极浅的大泥团扒拉了出来。只见那泥团已经被烤的结结实实,黑黄一片,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美感。
永福掩嘴轻笑道:“大哥不会让我们吃这个,我可咬不动。”
秦雷哈哈笑道:“就是让你吃这个。”说着接过沈乞手中的小耙子,反过来在泥团上一敲。将那泥团表面敲得片片龟裂。秦雷又连敲几下,一片片的泥块便脱落下来,露出里面被荷叶包裹着的一团东西来。
众人闻着那荷叶与泥土混合的芬芳,这才明白,原来玄机在荷叶里面呢。
秦雷将那捆着荷叶的麻线提起来。搁在盘子中。朝永福调笑道:“这回想不想吃了?”
永福娇笑道:“胃口被大哥吊得高高地,说不想吃就太虚伪了……”说着话锋一转。咯咯笑道:“可是从泥巴里出来的东西,小妹怕牙碜呢。”姑娘们听她说的有趣,纷纷掩嘴轻笑起来。
李四亥也笑道:“就是就是,这个菜的卖相比烤兔子差多了,我还是吃烤兔子吧。”说着就手撕一块兔肉,大口咀嚼起来,自然又引来赛月姑娘的一阵白眼。
秦雷见众人对这荷叶里地东西,都不甚感冒,一脸苦恼笑道:“哎,鸡兄啊,鸡兄,你真是明珠暗投了……”姑娘们以为他真不高兴了,心道:今日能吃到他亲手烹制地东西,虽不说千载难逢,但也要比公鸡下蛋还稀罕,却不能打击到他……不就是从泥巴里扒出来的吗,就算真个是泥巴,吃吃也是无妨地。想到这,一个个竟做好了成仁取义的准备。
若兰小声笑道:“跟了殿下这么久,奴婢还是头一遭见识您的手艺呢,怎么也要尝一尝的。”
云裳也笑道:“看王爷烤野兔的水准,这泥巴鸡定然也错不了,民女也要尝一尝。”
见她俩都声援了,诗韵朝秦雷柔声笑道:“殿下就别卖关子了,快打开让我们看看吧。”边上的赛月也帮腔道:“就是,孬好我都会都吃点的,怎么说你也是我小叔嘛……”
秦雷嘴角抽搐一下,哭笑不得道:“谢侄女儿关怀。”永福看看她们几个,一脸哀怨道:“原来我就是那个坏人……”她这故作委屈的样子,又引得众人笑成一片。
秦雷止住笑,便不再卖关子,轻轻一提手中的麻线,便将那活扣解开,再将包再外面的荷叶揭去,露出里面东西的真面目来。
只见热气腾腾之中,一只皮色金黄澄亮的烤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姑娘们不由齐齐惊呼一声,纷纷笑道:“看这个样子便是美味。”
秦雷笑道:“究竟好不好,吃了才知道。”说着将那碟子往永福面前一推,一本正经道:“请公主殿下为它正名。”
永福笑着点头道:“倘若真的好吃。我会向它道歉地。”说着撕下一块带皮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但觉肉质鲜嫩酥软。香味浓郁,要比御膳中吃到的鸡更加原汁原味,令人心旷神怡。
咽下这一口,永福眉开眼笑的朝那泥巴鸡作揖道:“对不起啊鸡兄,本宫错怪你了,想不到你虽然外表不佳,但内里却美地很、也香的很。”她滑稽的模样,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永福将那盘子向中间推了推。笑道:“就是好看又好吃嘛,不信你们都尝尝。”几位姑娘也好奇的撕些鸡肉,送入小口中尝一尝,果然是不同凡响,鲜美无比,不由齐齐赞道:“美味至极!”
秦雷闻言笑道:“你们只管吃,这里还有。”说着又敲开几个。同样解开绳子、揭去荷叶。送到云裳几个面前,微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几位姑娘虽然碍着人多,不能说些肉麻的话,但仍然用会说话的眼睛,向他传递心中的喜悦之情。
秦雷笑眯眯的照单全收,也拿起一只,与李四亥撕开分食。小胖子见食不厌精地姑娘们都被折服了,自然也不会在说什么吃烤兔好了之类的。
果然,一尝之下。顿时大对胃口,双手捧着半只鸡,大口撕咬起来,一边咀嚼一边还含糊道:“还是这个对胃口,嫩。不费牙……”
这时。沈乞又将坐在旁的火堆上的砂锅过来,瓮声笑道:“公主和小姐们尝尝俺炖的鸡汤。可滋补了。”永福笑道:“你虽然五大三粗不像个名厨,但本宫得了一回教训,不会乱说话了,定要先尝过再说。”
锦纹接过沈乞手中的砂锅,将里面清亮的鸡汤舀到小碗中,依次分给秦雷、永福等人。永福尝一尝,对沈乞笑道:“真地很不错,很有滋味呢。”说着赞道:“手艺很好。”
沈乞腼腆笑道:“只要料好,炖出来都一个味儿。”仿佛受到鼓舞一般,又将炖好地鱼汤、虾汤、鳖汤端过来,七八个砂锅子,再加上烤好的几盘贝类,将众人面前摆得满满当当。
秦雷看了,对他轻声道:“不要再上了,其余的都给兄弟们加餐。”他们这些人二男五女,虽然他和李四亥都很能吃,却架不住几位小姐猫一样的胃口,当前桌上的就远远吃不了了。
众人都称善,便不再加菜,就着面前的十碟子八碗吃喝玩乐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猜枚投壶,不亦乐乎。
望着面前的丰盛的筵席,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永福眼眶一下子通红起来,将瓷瓶中地果汁倒进酒盅,端起来轻声道:“永福今日能一偿夙愿,全靠大哥和诸位姐姐的关爱襄助,你们的恩德和情谊,永福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
众人闻言也举起杯子来,秦雷与诗韵一左一右握住永福的手,他俩陪着永福从病痛中一路走来,最知道她心中曾经地痛苦与彷徨,挣扎与希望,自然也最能体会此刻她心中地激动,秦雷轻声道:“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姑娘们听了,顿时红了眼圈,永福地眼泪更是奔涌而出,使劲点头道:“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就连粗枝大叶的李四亥也被这浓浓的亲情感动,小声嘟囔道:“鼻子有点酸……”
酒杯碰在一起,情感也交融在一起。有一种叫做温馨的东西,在空气中荡漾盘旋。此情此景,相信在座的每一人,即使到了白苍苍之时,都不会忘记的。
一番饮宴,所有人都酒足饭饱心满意足,见姑娘们也倦了,秦雷便吩咐卫士们收拾残局,稍一休息,便往中都归去。
归去夕阳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