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你做什么?兄弟尽管吩咐!”伯赏元帅沉声道。
秦雷摇头道:“此事大哥还是不掺和的好,一个弄不好,你就再没机会实现毕生的心愿了。”
伯赏别离闻言目眦欲裂,低声吼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乃是歃血为盟的结义弟兄,自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说着抽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划,温热的鲜血便涌了出来,只听老元帅咬牙切齿道:“只要我伯赏别离的血还是红的,就永远不会背叛当日的誓言!”
所谓板荡识众臣、患难见真情,此言果然不虚!秦雷紧紧攥着老元帅的胳膊,动情道:“知道了!”说着一把夺过宝剑,也割开自己的手腕,沉声道:“只要我秦雷的血还是热的,就永远不会背弃当日的誓言!”说完兄弟两个抱头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从此同心戮力,再也不分彼此。
笑过哭过之后,两人这才稳定下情绪,说起了未来的谋划。老元帅压低声音道:“兄弟,老哥哥我不止是感情用事,而是对你有信心啊!”说完拉着秦雷蹲下,就蘸着地上的鲜血划拉起来,场面颇为血腥。但当事人十分兴奋。
只听伯赏别离微微激动道:“你看,这个点是中都,”说着在那个血点的下面画一条线,沉声道:“而你的京山城、江北山南二省、以及我的镇南军,由南向北一字排开。这三个点又经由你将要疏浚的大运河连成一线,既有锋锐又有厚度,仿佛一把锋利的匕,正对着中都的心脏,且背对着大江天堑,只要秦楚不联手,便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以成为王霸之资。”
很显然。老元帅对昭武帝这个攘外必先安内的皇帝很没好感,秦雷还没说要怎么着呢,他就先张罗着造反了。
秦雷坚定的摇头道:“老哥哥说的虽然不错,但这永远只是个战略威慑,孤王不会将其变为现实的。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大秦为重,公道自在人心!”
见他说地斩钉截铁。伯赏别离便暂且收起那套造反理论,转而问道:“那就说说你怎么才能回来吧?你要是回不来,一切都是白搭。”秦雷不答应造反,他也不觉得太可惜。毕竟造反不是请客吃饭,那是要掉脑袋、且牵连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一块掉脑袋的。
“这个不用太担心,陛下八成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其实在楚国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从没上过战场、也没有执掌过国政、只是有点小聪明的皇子而已。”秦雷微微笑道:“我已经在南楚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想要抽身逃跑,并不算太困难,关键是要先救出太子。”自从知道太子要南下出使那天,秦雷便开始往南楚布置人手,虽然当时没意识到此举的重要性。但小心无大过,不是吗?
“救他干什么?”伯赏别离捋着胡子道:“我看不出他回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雷苦笑着点头道:“但他不会来地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皇帝陛下完全可以此为借口,把我禁闭起来。”
伯赏别离这才闷闷道:“要我干点什么?”说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秦雷轻声道:“到时说不得要镇南军接应我一下。我会提前报信的,老哥做好准备就是。”
伯赏别离毅然决然的点头道:“兄弟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弄回来。”
门外传来石敢地声音:“王爷,该咱们上船了。”秦雷沉声应下,便结束了这次意义深远的谈话,与老元帅挥手作别,登上了楚国前来接应的小船。
伯赏别离站在船舷便,定定望着远去的船队,许久都没有说话。等秦有德和楚破过来请他上楼时。他才从沉思中摆脱出来。坚定的望着两个忠心的属下,沙哑着喉咙道:“命令襄阳湖舰队。提前列装!”
“啊!大帅,你不是说不能提前暴露吗?”两位将军失声道。
老元帅坚定的摆摆手,沉声道:“比起我那兄弟来,一支舰队算不得什么!”不想过于暴露自己的感情,伯赏别离又笑着解释道:“他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只要他安然回来,多少支舰队都能造出来。”
两人不相信大帅蹩脚地解释,但自然也不会揭破,拱手齐声道:“得令!”便催促着船队返航江北水城不提。
离了小船,秦雷与他的随从们登上了楚国舰队的旗舰怒蛟龙,这艘楼船也是舰队中最大的一艘,足足有七层十五丈高,可以搭载足足四千兵士,乃是当今世上最大地战舰。
在楚国水兵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秦雷笑眯眯地领着一干手下拾级而上,一直到了第六层,引路的楚军校尉才生硬道:“在这里候着吧。”说完便进了走廊最尽头的一间舱室。
秦雷看这一层装饰豪华,戒备森严,且空间也比下面五层都轩敞的多。这时紫云剑客夏遂阳凑上来,轻声道:“王爷,这一层有不少高手,看起来里面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秦雷点点头,轻笑道:“就是景泰帝在里面待着,我也不稀
夏遂阳久历江湖,一对招子毒辣的很,用更低的声音道:“走廊近处还有不少太监,还有女护卫!”
秦雷这下来了兴趣,嘿嘿笑道:“来头确实不小啊。”这时那传话地校尉从舱室中出来,冷冰冰道:“进去吧!”说完便潇洒地转身,当先带路。
走了一段却听着背后没动静,那校尉一回头,果然见秦国的使节没有一个动弹地。校尉大人不由恼火道:“怎么回事儿,还要爷找人抬你们进去吗?乡巴佬就是没规矩!”
秦雷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听他身后右手边的周葆钧开口道:“没规矩的是贵方,按照礼制,贵方出邀请。我方持旌节出使,便代表整个大秦的友好善意,难道贵方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边上一个官员适时插一句道:“还是说你们请来客人就是为了轻慢地?这就是号称正直好客的楚国吗?”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其实当兵的遇见秀才,又何尝不是大感挠头呢?
那傲慢的校尉果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你们等着。”便又灰溜溜的进屋禀报去了。
秦雷赞许的看了那年轻官员一眼。小声道:“说的不错,你叫什么?”那官员见王爷点名,不由欢喜道:“回禀王爷,卑职公输营。乃是鸿胪寺员外郎。”
秦雷点头轻声道:“公输大人是你什么人?”他说地是工部尚书公输连。
“正是家父。”公输营恭谨道。
“你比你老子能说,”秦雷呵呵笑道:“好好干,将来过你老子。”
“那正是卑职的梦想。”公输营毫不谦虚道。
这两人的谈话轻松惬意,就像在家中闲聊一般,引得廊柱两侧的楚国侍卫纷纷侧目,在鄙视秦人话多气长之余,说不得也要佩服一下他们地胆色。
过一会儿,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还没看见人影。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出来。秦雷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的老将军从房间里走出来,那笑声正是从他口中出:“是谁这么大面子,居然要老夫出来亲迎啊?”
秦雷微微一笑道:“这位老将军请了。孤乃大秦使团正使、隆威郡王秦雷秦雨田是也。”说着拱手问道:“敢问老将军高姓大名啊?”
听到秦雷的名字,老双眼精光一闪即逝。淡淡笑道:“老夫诸烈。”
“哦……”虽然已经猜到七分,但经他本人证实之后,秦雷他们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狂叫道:原来他就是诸烈啊!不由一齐盯着这貌不惊人的小老头。
在秦雷的谍报司档案库中,有关于秦齐楚三国重要人物的详尽档案。这些档案按照对象的重要程度,从高到低编号。换言之,号码越靠前。重要程度也就越高。
而这位诸烈诸洪钧。便排在第五位,也是楚国人物中地第一位。他前面四位分别是:昭武帝、李浑、赵无咎和文庄皇太后。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顺序不会因当事人的生死而改变。也就是说,从建立档案库的那一刻起,秦雷就认为这个,在当时与他不太相干地小老头,比文彦博还要重要。
而这位的档案,秦雷也不知翻过多少遍了,是以一听到诸烈两个字,他地脑海中顿时浮现处这样的一段话:
诸烈字洪钧,现年六十三岁,南楚上柱国大将军,南楚第一门阀诸家之现任阀主,世袭卫国公。其早年投身军旅,历经大小数百战,爱兵如子、指挥得当,战功卓著、罕少败绩,尤其是十八年前的破秦之战,虽然功亏一篑,却完成了南楚史上第一次打过长江,攻陷大秦内6的壮举。
是役也使其在楚国获得了崇高的声誉,成为楚*队之精神支柱兼实际领袖。尤其是在近些年,其国内诸子夺嫡愈演愈烈,皇室形象大受影响,更是使其成为了楚*队的唯一精神寄托,地位愈加牢固。在楚国,甚至一直流传道:得诸烈得天下之说,其炙手可热可见一斑。
另外,在对于诸王子的态度上,其不偏不向、不党不群,似乎铁了心要置身事外一般。
这就是秦雷从情报中了解到地诸烈,秦雷对他地评价是:伯赏元帅一生的敌人,这里面除了两人之间地恩恩怨怨外,也含着对诸烈的定性……一个类似伯赏元帅的将军,在军事上可以称得上是卓越的统帅,但在政治上却颇为幼稚。
据秦雷所知,楚国的夺嫡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经过七年地你死我活,现在站在台上的。仅剩下最后两位,齐王楚妫邑和周王楚妫。即是说,这场漫长而惨烈的储位争夺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景泰帝的继承人将齐王和周王中产生!
很显然,在皇帝对局势失控,大臣纷纷站队的情况下。诸老头一味的恪守武将不干政地原则,只会使其成为彻头彻尾的少数派……将来无论谁当上皇帝,都会想起这家伙明明可以帮朕快解决对手,却在那里喝茶嗑瓜子、全程看大戏。到底是何居心?
就算这老家伙现在权势滔天,动他不得。但不满的种子已经种下,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生根芽,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地。
所以说,这位老家伙的结局已经注定,虽然他现在如此欢实。可秦雷在见到未来那个落魄的上柱国之前,还是要先与这位精神头十足的小老头打一阵子交道。想到这。他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用最白痴的笑容道:“原来是诸大将军啊,久仰久仰!”
诸烈略显矜持的微笑道:“王爷的大名,烈也是早有耳闻啊。同样久仰的很。”说完便热情挽起秦雷地手臂,与他说笑着房间里往走去。石敢和王安亭等人刚要跟上。却见诸烈缓缓回过头来,平淡吩咐道:“老夫要与你家王爷说话,你们就不要跟过了。”那淡淡的威严带着同样淡淡的血腥味,果然唬住了王安亭等一干文弱书生。
但石敢却不吃他这套,闻言*道:“卑职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寸步不离。”说着便要跟上来,诸烈见状微微不悦道:“不用担心。到了老夫地地盘。谁还敢放肆!”这话一语双关,即是让石敢放心。这儿没不开眼的敢惹事儿,也是警告石敢不要放肆。
石敢见王爷隐蔽地递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只好住了口,满怀忧虑的目送着王爷进门,直到那华丽而沉重的大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那引路的校尉这次没有跟上,他转身对石敢王安亭这些侍臣道:“船上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住处吃食了,请各位跟我来。”
却没有一个动弹的,那校尉又说了一遍,仍是没有动静,不由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他是彻底被这群爷们搞败了,实在太难伺候了。
只听王安亭微笑道:“我家王爷并没有下令让我们离去,所以我等只能在这儿站着,倒是浪费将军好意了。”
“爱来不来……”那校尉嘟囔一声,便独自走下楼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中对秦国人那种没来由的轻蔑,似乎不见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秦雷与诸烈走到那房间门口,几个太监微微侧身,似乎要挡住二人去路一般。却见诸烈摇摇头,那些太监便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老头子轻敲几下门,里面便有两个嬷嬷打开门,诸烈伸手做个延请地姿势,呵呵笑道:“王爷,请了。”
秦雷点点头,当仁不让的昂大步进去,把一脸意外地上柱国甩在了后面。老头子满以为这位年轻的王爷会让开,谁成想,却被他抢了先。他只好苦笑一声,跟了进去秦雷一进房去,饶是他心里素质十分过硬,也不由微微一呆。不是因为这房间装饰精美,用料奢华,而是因为……这仿佛是一间闺房吧:看那随处可见的淡粉色纱帷,被璎珞流苏、盆景插花、仕女挂轴点缀的如梦似幻、曼妙柔美。秦雷回头狐疑的看一眼诸烈,心道: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