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曾经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他对欺压百姓的富豪深恶痛绝,他也曾经幻想过人人平等。但一次次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让他终于明白了刚则易折、曲高和寡的道理。
所以他学会了变通。变通不是妥协,妥协是一种无奈的退让,变通则是灵活的处理。妥协放弃了原则,变通则在达成目地的同时,仍没放弃自己的坚持。
只有更坚定的内心、更灵活的手腕才能在这个乱世上活下来,秦雷这样告诉自己。
因而当他遇到看似左右为难的棘手问题时,总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比如说这次,他知道达官贵人6续到来之后,贫民百姓就不大可能再有机会就诊,所以他采用放号的法子,让先到的穷人们免费拿到靠前的号,至于他们会将其转卖还是留下看病,那就是他们的自由了。事实上。大多数号码靠前的穷人都选择将号牌换成了真金白银。
就这样,达官贵人们拿到了靠前的号牌,满意了。而穷老百姓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也很开心。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再加上秦雷和乐布衣天衣无缝的配合,他的名声终于越传越大,以至于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深宫大院里,都有人在谈论那位从秦国来的神医殿下。正所谓树大招风,虽然秦雷原本就想招风,但他不能控制先刮过来的东南风还是西北风……
话说这一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小小驿馆内,后院的神医在细心诊治,前院的病患在耐心等待……门外的老柴在专心卖菜,树上的知了也在声声叫着夏天。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像往常地每一天那样。
但当一个娇俏的身影踏入这个驿馆后,平静便被打破了。那是一个身穿月白书生长衫的女子。看上去正是豆蔻年华,鲜花欲放。只见她轻摇折扇,那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地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头巾上还扎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莹然生光,掩不住的雍容华贵之气。虽着男装,却更显得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南国绝代小佳人。
显然人们对这小公子并不陌生。一见也进来。便不论贵贱、无分老幼,纷纷起身向她行礼。那小公子也笑嘻嘻的朝众人抱拳道:“都别拘礼了,我就是来玩玩的。”只听她声如黄莺出谷、娇脆婉转。十分的好听。四下看看,小公子惊讶道:“哦,这么多人啊。”说着指了指坐在前边的几个皇亲国戚,美目流转道:“你们也在这乖乖的排队,真是难得啊。”那些妇人不是一品诰命、就是国公夫人,皆是贵不可言,这也充分证明了富人贵人也是人、也一样会长病。
听了她这话。一个前排的贵妇笑道:“殿下啊。这也是没法子地,谁让里面也是位殿下呢。”她边上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也附和道:“就是。这秦国地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公主,您去教训教训他。”想不到这女扮男装地小公子竟然是一位公主。
却见那公主摇头道:“这话说的不对,其实干啥都得讲究先来后到,来晚了排队就是应该的。”
那胖妇人被她教训,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呵呵笑道:“公主就是善良可人儿,也不知将来谁能有那天大地福气……”边上几个人妇人也跟着轻笑起来。
那公主显然还情窦未开,一双如梦似幻的大眼睛忽闪道:“要天大的福气干什么?”
大家熟归熟,可谁也不敢真跟楚国皇冠上的明珠说那些混账话,那胖妇人赶紧转移话题,对看门的石敢道:“我大楚的弄玉公主殿下驾到,还不让你家殿下出来接驾。”
石敢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这应该是位货真价实地公主,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道:“请等一下,我家殿下正在为病人针灸。”
那些贵妇地随从许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顿时吵吵起来,大胆、胆大、胆大包天地骂声不绝于耳。哪知石敢并不买她们的账,黑着脸道:“请安静,或请离开!”
那个起先说话的胖妇人,显然属于母狮子类型的,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本县主吵吵?”按照楚国的规矩,皇帝的女儿封公主、亲王的女儿封郡主、郡王的女儿封县主。所以县主这称号虽然听着不咋地,却也依旧是皇亲国戚,贵气逼人。
眼看着双方就要吵吵起来,却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都住嘴!”双方一下没了声音,齐刷刷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弄玉公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显然是生气了。
那胖县主得意道:“看看吧,我们公主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你住嘴!”哪知弄玉公主并不领情,反而板着小脸呵斥起那郡主来:“要是里面看病的人是你,要是外面也这么吵吵,你会有什么反应?”这公主小嘴叭叭的,说话极快、吐字还十分清晰。
那县主显然不敢在弄玉公主面前放刁,只好低头老实答道:“会很不高兴……”弄玉公主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就是嘛,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别人看病的时候,你也老实点!”这小姑娘火气来得快,去的更快。
那县主赶紧点头乖乖坐下,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弄玉公主换一副可亲的笑脸,走到石敢面前,和蔼可亲道:“这位老兄,我想进去看看行吗?”
石敢见她身为公主却仗义执言。心中早存了三分好感,但王爷不允许放人进去,他也不敢违反。不由为难道:“这个吗……”说着习惯性的伸手挠了挠头,这是他拿不定注意时的表现。
却不想那公主见他抬手,便一猫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动作快如灵猫。石敢哪敢阻拦,只好高举着手放她进去。
见自己诡计得逞,弄玉公主回头朝石敢扮个鬼脸,便潇洒转身,蹑手蹑脚的向屋门口走去。
石敢苦笑着摇摇头。全当没看见地。当然对于弄玉公主进去,谁也也没有意见。
却说弄玉公主顺着墙根。轻手轻脚的摸到窗边。刚要往前走,却眼珠一转,停下了脚步。从敞开的窗户里往里面瞧去,却一个人也没看见。
弄玉公主奇怪地直起身子,这才现桌边的长凳上躺着一个青衫男子,只见他脸上还盖着本书,正在呼呼大睡。
弄玉公主踮着脚尖,慢慢走进去,缓缓伸出手。刚要碰到那书本。那书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吓得小公主心尖乱颤,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秦雷也不起身,上下打量着这不之客,但见是个俊俏的有些过分的年青后生。耸耸鼻子,闻见一阵淡淡的少女清香,这才恍然道:“哦,花木兰啊。”
弄玉公主也回过神来,见这人果然是那船上见过的男子,不由欢喜道:“见到我高兴吗?”
秦雷还从没听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失笑道:“为什么见到你要高兴?”
“因为我见到你很高兴!”弄玉公主眉开眼笑道:“所以你也要高兴。”
秦雷翻翻白眼,转个身道:“凭什么?”
对他的无理,弄玉公主表现出十分地大度,颠颠的转到另一侧,十分认真道:“因为我开心地时候福全就高兴,我不开心地时候,福全就不高兴,所以你要高兴才是。”
秦雷被她独特的逻辑弄得头晕脑胀,只好坐起身子道:“小姐,你是来看病吗?我看你神经有些问题,放心吧,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要积极治疗,少吃多餐,不然将来可能会转为神经病的。”
那小妞被他说地一愣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合手中的扇子,便要去敲秦雷的脑袋。结果那扇子刚落下,便稀里糊涂到了秦雷手中。哗得一声打开扇子,秦雷低头品咋道:“原来是小鸡吃米图。”
弄玉公主哭笑不得道:“什么小鸡吃米,难听死了,那是山桃锦鸡图。”
秦雷无所谓的撇撇嘴,把扇子往桌上一扔,倒杯茶水往她面前一递。弄玉公主伸手刚要去接,秦雷却一缩手,将杯子收回到嘴边,仰头灌下去道:“舒服……”
弄玉公主一下板下脸来,紧攥粉拳道:“你敢欺负我?”
秦雷耸耸肩膀,又倒杯水,嘿嘿笑道:“欺负人是在下的爱好,越是看着顺眼,欺负的就越狠。”
弄玉公主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转怒为乐道:“那么说你看我很顺眼了?一定是这样的。”
“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秦雷笑眯眯道,说着又伸出手,把那茶杯递到她面前。
弄玉公主狐疑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不肯伸手,却见他脸上尽是真诚的笑容,心道:这回是真地了。终于伸出小手,要去接那杯子。
这次秦雷真的没有缩手,可他松手了。弄玉公主只捉到秦雷的手,却眼睁睁的看着那杯子落在他另一只手里。
秦雷这才将那白瓷杯塞到弄玉公主手中,哈哈笑着起身道:“美美的睡一觉,再欺负一下小姑娘,这就是生活啊……”
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白瓷杯,弄玉公主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两个大,她是景泰帝与皇后所生的。也是景泰帝最宠爱地小女儿,可谓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从小到大十几年。还没见过一个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呢。
若是一般地小姑娘,早就泫然欲泣了,可她显然有些不同……既然被欺负了,就一定要找回场子来才行。弄玉公主如是想道。只见她将那杯子搁在桌上,柳眉一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雷面色如常的转过头来,一脸悲天悯人的望着她,上下打量了半天,才正色道:“看姑娘你天生丽质,应该是嫦娥下凡吧。”
弄玉公主不禁喜上眉梢。稍显忸怩道:“人家哪有那么好……”
“地面上不适合你,还是快回月亮上去吧。”却听那可恶的声音不紧不慢道。
弄玉公主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忍了又忍。终于挤出一副僵硬的笑容道:“哼,我看你这所谓的神医……就是个江湖骗子!”
秦雷心道:猜的还真准。却不以为意的笑笑道:“骗子不骗子、还得看疗效,只要我治得好病人。那就不是骗子。”这时内间里一阵响动,秦雷便往里面走去,弄玉公主自然也紧紧跟在后面。
“我去嘘嘘……”秦雷头也不回道。
弄玉公主伸手在他背后使劲比划几下,这才愤愤地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儿,便见秦雷扶着一个兴高采烈的老出来,那老头正朝他不住道谢道:“殿下啊,太谢谢您了。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呢。”
秦雷温和笑道:“其实你只是有些白内障。不算大碍地。”
那老摇头欢喜道:“在您看来这是小意思,可在别地大夫那。就成了大难题,根本治不好。”说着心悦诚服道:“说到底,还是您的医术高,神医啊神医!”
见那老只顾着拍那小痞子的马屁,弄玉公主心中十分地不爽,干咳一声道:“老蔡……”
一听这天籁般的声音,老头却不由自主的打个激灵,这才看见板着小脸的弄玉公主,赶紧鞠躬作揖道:“公公……公主,您也在这?”
弄玉公主得意的瞄秦雷一眼,对那老蔡笑道:“老丞相的眼睛真的好了么?”
那老蔡忙不迭点头道:“托公主地福,竟然被神医殿下给治好了。”说着呵呵笑道:“看东西清亮多了,不再雾蒙蒙地了。”
弄玉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秦雷一眼,没有再说话。
秦雷打量着那老头,轻声问道:“你是丞相?”
“前任地。”老蔡赶紧解释道,显然是生怕被这神医缠上:“现在在家种菜。”
“外面还有很多病人呢……”只见小公主一手支颐,一手轻敲着桌面道:“磨磨叽叽……”
见自家公主了话,老蔡连忙拱手朝秦雷道:“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改日定有重谢,告辞告辞。”说完便朝自家公主施一礼,小跑着离去了,也不知是躲避秦雷、还是躲避公主。
待那老蔡走远,弄玉公主笑盈盈的打量着秦雷道:“知道本姑娘是谁了吧?”
“不太确定,”秦雷一本正经道:“那老头说话结结巴巴,也没听清是公公还是公主。”
“你!”弄玉公主鼓着腮帮子道:“公公都是男的,你看我像吗?”
秦雷拖过一条长凳,笑道:“此言差矣,公公可不是男的。”
“哦,”弄玉公主不信道:“你骗人,福全他们横竖不像女的。”
“也不是女的。”秦雷笑道:“是不男不女的。”
弄玉公主这下糊涂了:“除了男的女的,怎么还有不男不女的呢?”
秦雷刚要给弄玉公主进行一堂生理卫生教育,下一个病号便进来了,正是那个胖县主,一见公主双手托着粉腮,一副谈性正浓的样子,便裹足不前道:“我先出去等着……”
却被弄玉公主叫住道:“你过来吧,那么多人等着呢。”说着朝秦雷眯眼道:“我给你当助手,不许说不可以。”
秦雷刚要反对,却听那弄玉公主笑道:“我后半句是说给她听的,跟你没关系。”——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