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心结
黄语之所以答应那老人的要求，首先是因为自己身在八神门，那老人明显是八神门的领导阶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次，黄语看那老人跟他说话的样子估计会有好事，前提好像是试验一次；最后则是黄语自己的问题，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底线到底为何。不过他从小就一直没变的射箭姿势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
“这人是痴的吗？射箭竟然双眼都睁着。”这是嘲笑。
“真新奇，双眼全开射箭，能射到哪去？”这是好奇。
“真奇特啊，今儿算是开了眼了。”这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
“两只神准之眼，全部打开，看看会是怎么样的结果。”那老人则是期待。
“我们这些人全部站在你面前，你需要做的是不伤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而且要射中三千米外某个人手中的东西，也不能伤到他们，不许用灵力控制射出的箭，不需移动位置。”那老人加了条件，这条件在他那里完全可以办到，不知道这双眼神准的人是否能做到。
“我试试，如果伤到谁了怎么办？”黄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考验。
“没事，伤就伤了，我给他治疗。”老人做了保证。
“我可不站他面前，好家伙，箭圣大人的武器，据说是超越了宝器的存在。”
“是啊，每根箭都有数百斤重，而且锋利异常，碰一下指定会重伤。”
“箭圣大人管治疗，怕什么？”
“这难度大了去了，这人信不过啊。”
“好了，你们都过来，站他前面，我看中的人一定没问题，等下他射完了一人一块上品的灵石。”老人发话了，既有命令又有奖励。
在箭圣的软硬兼施之下，一群人不是很情愿地站在了黄语面前，其中箭圣与神刀门门主更是站在了最前排。箭圣还指挥呢，让他们站得密集一些，那些人更是不情愿了，不过也没办法，一个个如同上了刑场的犯人一般。
黄语一直保持着拉开弓的姿势，刚开始是跟弓在沟通，不出黄语所料，这弓有着一个颇为成熟的灵，一番沟通下来，黄语基本弄清楚了这弓的特性，隐蔽之极，整副弓箭都是暗属性物质做成的，往往是射中敌人时才他们才会发觉，但是这一特性跟眼前这难题无关。
等面前的人站定后，黄语才开始思考，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完成这难题，不过再密集的人群也会有一丝缝隙，只是那缝隙很难出现而已，想要找出那缝隙更是难能。
黄语开弓的姿势一直保持了近一个时辰，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一个时辰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如白驹过隙，但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也是一件颇为费劲的事。黄语面前那群人已经有很多人不耐烦了，有几个不讲究的已经坐下了，让他们修炼这么长时间没问题，可是无所事事地站着实在难耐。
“噗。”又一个坐下了，黄语的瞳孔猛地一缩，就是这时，放手，箭如流星激飞而出，三千米外同样觉得无聊的那几个人就感觉一阵风吹过，三个人手中的小棍被击断，箭势不止，又击中他们身后一面墙，黄语连忙放出灵力控制住那箭让他转个圈回来，落到自己手中。
“好样的，老夫虽然也能做到，可是需要秘法配合，时间可能比你的短上一些，可老夫已经有数万年岁，而你这小伙子……哎，后生可畏啊。”那老人看到黄语的表现不由感叹道。
“侥幸，老先生你的弓。”黄语将弓双手递过去，对这老人充满敬意，只因自己一个时辰注意力高度击中时，这老人跟他一样，有好几次黄语都该出手，可是那时机太短，黄语都没有抓住，可这老人每次都能察觉到，要知道老人是面对这黄语，背后的空隙都可以发觉这是怎样的修为，黄语射出那箭紧挨着老人耳边掠过，以老人的修为自然感觉得到，但他眼睛不仅没有眨上一眨，反而是露出了喜悦的表情，那一刻他已经知道黄语成功了，这需要多稳的心态。
“可惜你如此天资为何没有加入我神箭门？”老人惋惜道。
“我是少掌门的跟班，没有加入任何一门。”黄语如实答道。
“哦，如此甚好就少了一道手续，你可愿随老夫来？”那老人说道，声音里带着很多郑重的意味，听起来颇为沉重。
“愿意。”黄语知道也许自己肩上又要多点什么了。
那老人回头向那神刀门门主道别，告诉他奖励这些人灵石，而后领着黄语回到了神箭门，径直走向门主室。
“果然是神箭门门主。”黄语一直在猜测老人的身份，觉得最靠谱的就是这身份。
“坐，我这房间即便是郭达真来了也没有他的座位，不过有你的。”老人说出的话底气十足。
“我叫杨雨，谢过老先生错爱。”黄语道谢然后坐下。
“老夫名为戴伟明，八神门伟字辈的仅剩下老夫一个，老夫于三万年前便被人称为箭圣，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你以后的成就绝对远超于我。”老人说得很诚恳很认真。
“老先生言重了。”黄语说道，带着惶恐，比自己强五百多倍的存在夸自己，不能不叫他惶恐。
“让你来是要传你我的功法，是我独创的心眼通，你可愿意接受。”老人说话带着沉重。
“您要飞升了？”黄语听他声音有异加问了一声。
“老夫心早已死去，今日将功法传于你后便去战场击杀异族，直到战死便了。”
“却是为何？”黄语奇怪了，元婴巅峰却伤心至此。
“老夫伤心事，不想再提。”老人有些颓废。
“是否您的功法仅我一个能学？”黄语突然问道，让老人有些意外。
“恩，神准之眼，老夫数千年一直在寻觅，也只有你有，而且是双眼都是，老天也有睁眼之时啊。”老人感叹道。
“那这事好办了，您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接受您的功法，也许我能为您分忧也说不定。”黄语有些耍流氓的意思。
“好吧，不过你不能外传，毕竟这是老夫私事。”老人沉默半晌，终于妥协。
“我与我妻子三万多年前相遇，她是那么美，很快我们便进入热恋，再接下来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两万多年的时间一直很逍遥，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两万多年恍如一瞬。”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
“五千一百三十五年二百七十天前，一次我们俩一起去冒险，那是这世界十大绝地之一，噩梦便从那时开始。我的妻子为了救我而死，留下我一个孤独至今，数千年一个人夜夜梦回之时都还能感觉到她的气味，其实那时候我就该死了，其实那时候我也已经死了，这残躯根本没有什么灵魂在，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功法，今日遇到你便可了了心愿。”老人的述说相当简洁，但那时间的准确度昭示着他对妻子的思念，是以天为单位，数着天过日子的修仙之人却有着近十万年是寿命，那时间该是过得多慢。
黄语看着面前这老人，眼里噙着泪水，述说的声音颇为平静，但千年时间都未磨灭了去的感情，让黄语心中发堵，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安慰老人，一时间二人皆沉默了起来。
“您知道人死之后的事吗？据说人死灵魂是不灭的，一种神奇的轮回便会作用于失去**的灵魂，记忆会被抹去，然后转生为新的生命，这是修仙界公认的，是吗？”黄语想了想，开始劝道。
“恩。”
“那您不再爱着您的妻子了吗？”
“爱。”
“那您想过吗？等你死去，转生，记忆被抹去，您便不再是您，那么谁来证明您爱着您的妻子？谁来证明您的妻子存在过？您要是死去，便连带着您的妻子一起死去了。”黄语的声调变得高起来。
“我跟您有着相似的经历，我的母亲在我九岁时就离我而去，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在我心里一直保持着那时的样子，闲暇之时就会出来陪我，我死去的话谁来想念我的母亲？”黄语的声音一开始低了下去，最后一句猛地高了起来，说完已是泪眼婆娑，而那老人望来的双眼中也是满含眼泪，两人一般的痴。
“我虽然小，但却明白一个道理：生不易，死不难。以生意口来讲，死亡是最有得赚的，死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什么责任都无需再负，却将这一切全部留给了活着的人，这才是最不负责的行为。”黄语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心中所想一口气说出来，然后放松了下来。
夜色降临，神箭门门主室内仅有烛火一盏，一位老人坐在那里，垂着头。“我怎么能让你再死一次？”老人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黄语的住处，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妈妈，今天我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
ps:写到最后时，某数次停笔，不能自己，相信相信永远，真性情的你一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