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色清朗,营帐外,钦察龙骑兵已经整装待发,看着正在整理行装的项凯文,项宁静静的走了过去,“走得这么急?”
“父王已经来信了,说就是死也要回去死。”项凯文停了下来,“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能跟你在痛痛快快的喝酒干架。”说完,他沉默了下来,继续收拾着行囊。
“打仗了?”看着安静下来的朋友,项宁忽然联想到了白天的号角声和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派出的鸿凌急使的出现,出声问道。
“是。”项凯文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声应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拍了拍项宁的肩膀,“军人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是本份中的事。”这句话却勾起了项宁的回忆和心中身为军人的骄傲,不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军人都是为保家卫国而生,军人的天职便是征战沙场,保护他们宣誓保护的土地和家人。
“很难打?”犹豫了一下,这本不该是现在的他该问的事情,但项宁还是忍不住问道。直觉告诉他,这场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开始的战争并不好打,否则凭借大楚在钦察边境的军力和战斗力并不需要派遣鸿凌急使向项城告急。
“不过是那些罗斯蛮子不知发了什么疯,联合起来进犯霸王城。”项凯文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不过这十几年来,内阁那些人在杨钊的撺掇下一直闹着要削减军备,军阁被闹得筋疲力尽,长此下去,只怕……”
项凯文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因项宁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钦察的西部边境,他知道,此次的战争怕是并没有项凯文所说的那么简单。
在大楚帝国最西北部的钦察大草原以西,欧大陆的东部平原上,几乎是在羽族迁徙到钦察的同时期,形成了几个由欧大陆白种人的一支大种群——斯拉夫人所建立的国家。这几个国家因为民族、宗教、历史和风俗习惯的相同,因此关系非常好,国力也相差不大,其中因罗斯公国连续出现了几个非常有作为的大公,而成为最为强大的斯拉夫罗斯国家。
这几个国家都分布在钦察草原的西面和西南面,自北往南分别是罗斯公国、大摩拉维亚公国和保加利亚公国。其他两个国家如今都是以罗斯公国马首是瞻,数百年来与羽族和钦察人的关系都不和睦,大楚帝国建立之后更是始终站在他们的白种人大哥罗马帝国的一边,帮助罗马帝国在整个东大陆西部与大楚争霸,也因此两方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近几十年来边境地区的冲突是不断,数百年来大的战争也发生过好几次。
“这话若是被你父王听见,少不得要赏你一顿军棍。”帐外忽然传来了人声。“末将参见王爷。”见到钦察的王者进来,项宁和项凯文连忙站了起来攻守抱拳。身在军中,自然是用军中的礼仪拜见这钦察最高的军事长官。
“坐下吧!”项王笑了笑,看着两人道,“这次西边的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最近罗马人怕是最近在西线的压力太大,应该是向罗斯人许下了重利,让罗斯人集结重兵骚扰我钦察草原。”他身为西半部疆土实际的最高统治者,知道的自然比项宁和项凯文两人多得多。
随后,两人方才知道鸿凌急使传来的完整信息,原来是罗斯人集结了三国五十万的重兵,在罗斯大公伊凡四世的亲自率领下,已经全面侵入了钦察草原的边界,进入顿河百里之内将钦察的西部重镇霸王城重重围困。据说,罗斯人的前锋已经逼近了霸王城身后的龙城周围,相比起项城和长安的帝国政治根本来说,龙城的意义更加的大,因龙城并不是城,而是大楚最为神圣的墓地,这里是自神帝项隆以来数十代的羽族之王和钦察王的埋骨之所,也是昔年太宗朝开始的西征时代至今战死阵亡的六十万英灵的安息之地。若是龙城丢失,那么,项城甚至是整个帝国都将遭受最沉重的耻辱,对于亿万帝国子民的荣耀将造成不可估计的损害和打击。
这次战争不但是这数百年来罗斯人动用的最大兵力的一次,更是大楚自国殇草原一战后最为危险的时刻。
“世人只道我大楚四面出战,铁军百战百胜,可却不知道我大楚其实已经危机四伏,蒙古、吐蕃、罗马、大食这些强国,甚至东倭、回纥这些还有臣服我们的蛮夷始终都是对我们虎视眈眈,朝廷李勉杨钊那些奸官小人又处处节制军阁,朝中权贵又只顾兼并土地,更有安忠嗣这种野心勃勃的胡人担任一方节度,大楚的前景堪忧啊!”项王忽然之间显得忧心忡忡,漠然长叹,半晌,又转而开怀大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项凯文和项宁二人的肩膀道,“但是汉家的威严绝不容许践踏,罗斯人要来,就让他们永远回不去。你们是大楚的雄鹰,大楚的威名和未来还要靠你们。凯文,回去告诉你父王,要么不打,要打就打得狠些,叫那些人知道,大楚军人手里的刀子还没有钝。”说这话的时候,项宁分明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戾。
项城的王者心思沉重的走了,钦察一族的王子也带着龙骑兵走了,黑暗的营帐内,只剩下项宁拨弄着手中的铜钱,这是大楚的铸币,工艺精湛,正面是展翅的凤凰,而背面则刻着一句话,“犯强秦者,虽远必诛!”强汉虽然抢夺霸王江山,君临天下四百年,虽然已经灭亡,但华夏民族依然骄傲的称自己为汉人。而大楚在中州立国之后,依然始终奉行着这句话,坚持着汉族的骄傲,并让这个民族扩散到了风云大陆东大陆的大半。
项宁忽的手指一弹,铜钱在黑暗中猛地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张开的手中,他走出了军帐。
眺望着月光下的茫茫草原,项宁想到了身后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风云大陆的轮廓与后世亚洲、欧洲与非洲的轮廓是一模一样,项宁已经确定这就是前世自己所一直生存的大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片土地都是他拼出性命也要守护的,“汉家自有法度,乃杂以霸王道,霸国方有治世。”念着这句楚国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忽然明白了某些东西。
他曾经身处的时代,国家虽然富强,百姓生活也得意逐渐富足,但整个国家在经历过百余年强烈的震荡之后,早已失去了汉唐时那份睥睨四海四夷来朝的霸气,大多数人只是沉浸在官员,商人,学者所鼓吹的太平盛世里罢了,而那句先人传诵了千年之久的“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则彻底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有时候,项宁常常在想,他那个时代的所有中**人都是迷惘的,他们为国流血,为国牺牲性命在所不惜,可是却不能大声喊出这句话来。也许,这也是后世许多充满了从军梦想的少年在长大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理想的原因所在罢。
项宁抬起头来,望着天幕下明亮的皎月,这个时代和他过去的世界截然不同,这已经是一个充满着铁血战火的时代,他已经注定成为大楚帝国的一名军人,他能够轰轰烈烈的行使自己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军人天职。无论是谁,只要是危及大楚的霸权与治世,危及自己的亲人好友,就必须被消灭。夜风中,他那双沉静的眸子忽地盯着远方,迥异于常人的重瞳之中泛起如刀一般锐利嗜血的光。生命的轨迹一点点的与破军的命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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