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宁骇然心惊,实因此人之出现,竟然丝毫未曾引起他那极其敏锐的灵觉的感应。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有两种原因才能够解释,要么是此人根本没有丝毫的杀意,乃是这世上最为大慈大悲之人,项宁敏锐的灵觉感应不到对方敌意的气息,自然不会生出任何的反应。而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武功显然已臻化境,达到深不可测的境界,能够完全隐藏掉自己的所有气息,让自己一无所觉。
整个队伍都已经停止了前进,云佳也策马来到了项宁的身旁,众人环首四顾,空旷的四野竟然是空寂无人,就连项宁超乎常人的目力都没有发现出声之人的处身之处。
“胡笳声声,端的是一首诗曲。怎么,小娃儿似乎不愿意完成老夫的这个愿望,是否要老夫亲自现身来求你。”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冰冷而虚渺,令人分不出远近,分不清方向所在。
“前辈究竟是谁,为何不现身一见呢?”拓拔余阙高大的身躯在马上按剑挺立,沉声喝问道。
似乎为了回应拓拔余阙的喝问,笑声响起,这次却明明白白的就在队伍的前方:“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说得真好啊,千百年来那些胡人不断的入侵中州,带给了我中州百姓无数的苦难,犯下了无数的罪孽。不是老夫说,现在你们楚国人的皇帝对那些胡人还真是仁慈,只要对方称臣纳贡就满足了,还真是好大喜功啊。”
“阁下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我大楚的对外国策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项宁将“前辈”的称呼改为了“阁下”,既然已经确定对方来意不善,他自然也不需要再客气了。项宁的重瞳之中陡然间充满了森森杀气,望向了数十步外那仿似突然出现的人,那人就驻足而立在远处数十步之外的草地上,将自己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之内。
那老者的身形一动不动,仿佛一直就在那儿一般,在他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之前,没人能够发现他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野之上。项宁的心中更加的骇然,穿着黑袍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可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他的气息却丝毫也感应不到对方,根本就无法锁定面前的人,对方武功之高,实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要知项宁武功已非当日可比,却依然遇到此种情况,实是迄今唯一一次,便是曾经遇到的严庄和铁血十三鹰都未曾给他这样的恐惧感觉。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在深夜拦住我等的去路,阁下到底想要干什么?”拓拔余阙见来者不善,再次沉声喝问道,手中精钢所制的长矛直指着数十步外的黑袍老者。
如同鬼魅一般的老者对拓拔余阙的喝问依然不理不睬,只是用带着森冷杀气的语气淡淡的继续叹道:“唉,你们楚国人真是不懂尊老爱幼,小老儿诚心实意求小娃儿你再唱一遍你刚刚的歌谣你都不肯,真是人心不古啊,罢了罢了,还是正事要紧。小娃儿,你可知道老夫来此是所为何事吗?”
其实项宁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尊老爱幼这样的品德还是非常具备的,但这美好的品德自然也是要分等来对待的,对于这眼前这深不可测的老者,几乎已经摆明了是来杀自己的,就差明说了。项宁就是再尊奉中华的优良传统也不会给好脸色,好语气给对方的了:“喂,老头儿,你还真是啰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那么多废话,深更半夜拦住本大爷的去路,我怎么知道你来干嘛的?莫非,老先生你是来劫道的吗?我们可没有钱的啦,您还是另找别家吧。”
此刻就算气氛再是严肃,就算铁浮屠的骑士再是不拘言笑,也被项宁酸不溜丢的话给逗得嘻嘻哈哈,嘿嘿呵呵的乱笑一气,从苦苦的憋着笑,到哈哈的大笑,再到轰然大笑,良久方才渐渐的停歇下来。
那隐藏在黑袍中的老者虽然依旧一动不动,看起来对项宁的调笑和旷野中的大笑之声无动于衷,但语气却是显得更加的阴森,显然这老者的脾气涵养应是不算太好:“破军小娃儿,你还真是聪明,看来已经猜到老夫此次亲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杀了你这阻碍我大秦复国大业的灾星啊。老夫既来,小娃儿你还是乖乖的引颈就戮吧,免得老夫还要枉费一番手脚。你死了,我大秦推翻腐朽的楚国,一统中州,重建始皇千秋大业,随后恢复国力,北击蒙古,东征倭人,西征罗马大食,南伐贵霜和东南蛮夷,杀尽大陆所有蛮人胡人,让我等中州汉人一统风云大陆岂不更好。”
宽大黑袍中的老者说到后来,已是双手高举仰首向天,哈哈大笑,显得异常的激动和憧憬。
“神经病。”项宁对这黑袍老者如同宗教狂热般的虔诚信仰和混世魔头希特勒般的巨大野心是嗤之以鼻,暗忖这些人若是放到了现代,必然早就被带进了精神病院去进行研究了,这些人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势力,为何培养出来的每个人都是神经兮兮的,以为杀了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推翻一个帝国了:“你们这群SX……(因污染耳朵,故此省略一千字),想复国,有能耐去杀皇帝啊,干嘛整天来追杀老子。”
项宁控制不住自己,骂出了无数脏话,方才稍稍扼制心中的怒意,直到骂得爽了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意识到在云佳这样的旷世美女面前似乎这样骂人有些妨碍自己的帅哥气质,这才咳嗽了几声,装作没事人一般的左右望望,仿似不认识方才开骂之人一般。
“他是我们铁浮屠要保护的人,还是请阁下离开。”拓拔余阙再次将矛头前指,冷声喝道。见对方毫无反应,更是连续喝骂了三声。
“铁浮屠,想不到你们竟是消失已久的铁浮屠,久闻你们乃是天下第一铁骑,今日就让老夫领教一下你们这金刚铁甲。”黑袍老者丝毫不惧,言语之间更是透出一股孤独的强大战士遇到强敌之时的兴奋,声音方落,老者的身形便凭空跃起,竟纯凭强大的轻功横过虚空,他的身法动作看起来并不迅即,仿若于半空之中闲庭阔步一般,但看似悠闲之中身法之速度比起鬼魅来也差不了多少,转眼便已跨国二十余步的距离。
“死。”项宁感到耳际刮过了一阵小风,一个银色的骑影闪过,一名处在项宁右后侧的铁浮屠骑士一摆手中精铁长矛,催动胯下战马冲了出去,虽只一人一骑,但覆盖着全身战甲的人与战马却好似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冲向了那空中瞬息将至的黑色身影。
身在空中的黑衣老者眼见对面阵中已经仅仅气势汹汹的冲出了一骑,显然为对方的小视自己而感到愤怒,当下决意借那名勇敢的铁浮屠来杀人立威。冷喝一声,施展身法,宽大的黑袍包裹的身躯仿佛大鹏展翅一般,瞬时加快三分,凛然下击。
马上冲锋的骑士见到人影下撞,丝毫不惧,长矛带着战马冲刺的速度赫然刺往月空下的黑影,短短的距离虽然并不能让沉重的铁浮屠完全冲刺起来,但已经具备了一些碾碎对方的骇人威势。
黑衣老者的武功高深非常,铁浮屠骑士虽然强悍无比,但一对一之下,显然是犹如婴孩面对大人一般,那骑士只见眼前黑影奇妙的一晃,精铁长矛便已然刺到了空处,甚至连老者的影子都未曾掠到。
“铛铛”两声巨响,老者藏在宽大的袖子之内的一对肉掌瞬间击出,打中骑士有铠甲保护的胸膛之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前冲的骑士和战马的身形顿时刹止,战马往前奔出的马蹄竟然止歇不住,向后倒退数步之距,在草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马上的骑士如遭重击,如山的身形竟然以可见的频率颤动不休,随后他和战马身上的铁甲轰然软倒,重重铁甲保护之下的身躯竟然被老者两掌之上强大的内力击得连人带马骨骼血肉存存碎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强悍的铁浮屠骑士竟然被对方一击杀死,死得无比凄惨。颇有些泼辣胆大性格的阿史那云佳顿时花容之色,小男孩阿齐尔更是吓得不敢再看,剩余的铁浮屠骑士纷纷怒叱出声,发泄着心中久未曾有的恐惧。而项宁却被对方强悍无比的实力所再次震撼,他从未遇见过如斯可怕的对手,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恐惧和无力感。
自己与对方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哪怕一百个自己绑在一起恐怕也不是老者的对手。完了,今趟是真的完了,再聪明的脑子,再有效的策略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却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黑衣老者在立杀对手之后,仅仅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身形在空中仅仅停顿了那么一瞬便再次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