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敌对己,皆是如此、——摘自《逍遥王语录》
霸王骑乃天下第一精锐的铁骑,昔日所用都是大楚最为先进的装备,虽说此刻虎落平阳,但在李晟和少数留在军中不愿离开的‘死硬分子’的小心经营之下,如今的将士们依然有着这些精良装备使用。只不过霸王骑的装备早就无法补充了,用一件就少一件,武器装备就是军人的生命,更何况李晟为了保存这些装备可是倾注了许多心血,他对每一件装备都是珍重无比。
霸王骑所用乃是军器监强弩劲弓,工序繁多,选料严格,造价极为高昂。弓弦断了可以重新换,可是弓弦与弓臂一起断了,整副弓也就彻底毁了。李晟此时就像是一个极为吝啬的人见到自己的珍宝坏了再也无法修复,顿时怒火中烧,大喊了一声,“他奶奶的,你个败家玩意,不知道东西精贵啊。”
整个人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过去,然而教训那败家士兵的一拳并没有击出,李晟在那士兵丈许外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十分的凝重,望着那名士兵的背影沉声喝道:“你,对就是你,回过头来。”
项宁此时正无比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断弓,弓是好弓,只可惜足足有三石的强弓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便是大人握着小孩的玩具一般,一个不小心便控制不住力道将之毁坏了。他还在可惜着手中的劲弓之时,灵觉一紧,便感觉到背后出现的异常,迅即之间反应出对方对自己并未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方才神经一松,便听到了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对方虽未指名道姓,可显然是说的自己,项宁无奈只得转过身去。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自是有些心虚,手中的断弓却是扔也不是,不扔又没用,实在尴尬无比。
刚想说两句道歉的话,对面那武将打扮的军人已是率先发问,“咦,你是谁?我怎的未曾见过你,新来的?”
李晟这些年来率领着这数千爹不疼,娘不要的将士们,他知道此时非常时期,为了维护住军心不散,自然是要与士卒们同甘共苦,朝夕相处。所以每一个士兵他多少有些映象,更何况兵部这两年来等到杨钊的指示,更是任由霸王骑自生自灭,不再派遣新兵进入军中。这面前作普通士兵打扮的青年体态矫捷,丰神俊朗,身上若隐若现的气势甚至比自己这从军二十二年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老军油子还要可怕,更不凡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更是迥异于常人,乃是极为少见的重瞳之人。这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凡,显然不可能是一名普通的新兵那么简单。
项宁看着对方的眼神,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疏忽的东西,真气一个运转,身上的气势已是隐藏的完全无影无踪。但李晟好歹刀口舔血二十余载,岂是容易骗过的人,眼前的少年虽然收去了自己的气势,但这本身就更显示出他的不凡来。
李晟眼中的疑色更加的浓重,对于少年的身份,他首先想到的是某个势力派来窥伺霸王骑的奸细,但想到此时的霸王骑早已没什么可供窥探的,便立刻否认了这种可能性。然后他便想到了这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子弟,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跑到这里玩什么体验军中生活,这种情况在从前的霸王骑中很是常见。可是他又想不出谁家的子弟还会对如今的霸王骑感兴趣,又有谁家的子弟身上会有那种可怕的气势,这种气势只有在刀山血海中滚过的人才会拥有,而且这份气势至少要杀过百十个人以上才比得上。
李晟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未曾猜得到对方的来意。与其自己瞎猜,不如开口询问,只要对方没有不良的企图,至少应该会说些实话,“喂,小子,你毁了我军中的弓,我就不让你赔了,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调来的新兵啊,是我主动要求的。”项宁的脸色如常,不似作假。
李晟看了良久都未曾从青年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于是只好开口戳穿对方,“阁下何必要说谎呢,我还从未见过有在你这个年纪的新兵拉断过三石的强弓,你这样本事的人到哪去都能有个好出身,怎会明知这里没前途,还要硬往这里钻呢?”
话到末尾,已是充满了深深的感伤和落寂无奈。
项宁眨巴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实可信,“好吧,我告诉你真相吧,我叫云沧,我舅舅是武悼天王、申息营大将军冉杰,刚刚从钦察草原回长安。我在钦察见识过江东铁骑的风采,从此无法忘怀,然后又听人说我大楚的天下第一精锐强悍的铁骑乃是霸王骑,于是小弟心痒难耐,便求着舅舅让我潜入这里感受一番。我来了一个月来,曾经远远的看过将军的丰采,一时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却因为弄坏了你的弓而惊动了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等我回去后,让我舅舅赔你一千把好了。”
短短几句话,项宁不但盗用了好兄弟的名字,还让自己的大哥冉杰无知无觉中多了个外甥,更是随随便便替他答应了要赔千把劲弓,不知冉杰听到会有什么反应。只不过说几句大话也不会被阎王爷找去谈话,因此项宁两眼一番,却是随心所欲而又不负责任的借用着别人的名义。
“天下第一铁骑吗?也许十八年前还是,如今霸王骑早已虎落平阳被犬欺,物是人非了。少年人,恐怕会让你失望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李晟听到了项宁口中提到了钦察的江东铁骑和昔日霸王骑天下第一的称号,心中的落寂和伤感却是越加深沉。
“没有啊。”项宁尽量的表现得像是一个本是高强却历练不深的世家子弟,“我到这里一个月了,发现除了人数少了些,装备旧了些以外,军容士气和江东铁骑也没什么区别嘛。将士们都很努力啊,将军为何对自己的将士这么没信心呢,又为何不和将士们一起向军堂请求给予支持恢复霸王骑呢?”
“我前后上书七次,可是我人微言轻,军堂却一次也没有给我答复。”李晟满是无奈,想起自己的一腔热血在无数次的失败后渐渐冷却,他心中的愤怒更加的猛烈。
“那将军可想要恢复霸王骑的荣耀与威名?”
“无时无刻不想,霸王骑的将士一直都在等待,只是,我还等得到那一天吗?”李晟早已冰冷的心中满是疑问。
“对了,将军,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霸王骑可是要有新的统帅咯。我听舅舅说,好像就是什么宁王的孙子,叫什么项宁的,那家伙可不赖哦,我和他在钦察***过仗。等他来了,将军也许就能达成希望了。”
“哦,是王爷的世子吗?可是,那孩子我小时候见过,太老实了,也太懦弱了,他能完成霸王骑几代人的夙愿吗?”李晟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项宁,实在无法想象出对方的能力是否会胜任这份重任。
“人长大了是会变的。”项宁的声音变得低沉,但很快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清快,“我和那小子可是生死兄弟,他现在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等我回去帮您敲打敲打他,让他好好整顿霸王骑,这样将军就可以放心了。到时候由您这军中瑰宝帮助那小子,定然可以将霸王骑重新铸造成天下第一的强兵。”
“那,谢谢公子了。”不知怎么,李晟久已沉寂的心在青年三言两语之中再次悸动,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自己重新驰骋疆场的荣光,心中不知不觉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啊,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既然被将军戳穿了身份,也就不好呆在军中了。”项宁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军人一眼,转身走去,“对了,我还会回来的,等霸王骑招兵的时候,我就加入进来,到时候还希望将军可别像今天这样凶了。”
不等对方说话,项宁已是转身扬长而去。李晟望着青年挺拔的身姿,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要说什么,可青年在这顷刻之间却已经远去,消失在校场茫茫人海之中。
……
宁王府别院,小书房内。
云沧静立窗户之前,默默仰观海上明月。
项宁悄悄推门而入,来到他身后,轻声道:“好兄弟,你项老爷我光荣完成任务,回来了。”
云沧嘴角一瞥,晒道:“哟!项老爷光荣回归,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项宁道:“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你看你,一点都开不起玩笑。老子去当了一个月的大头兵,还真是他妈的累,你还别说,霸王骑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也丝毫没有放松训练。看来爷的大业大有可为。”
云沧转过身来,迎上项宁炽热的眼神,看着对方信心十足的样子,颇有兴趣的道:“你究竟有什么收获呢?又有什么计划呢?一并说来吧。”
项宁兴奋道:“军心可用,虽然军中缺少战马,装备,而且只有数千老的老小的小的士兵,但我看得出来,那些老兵可都是在刀头上滚过,战斗经验十分的丰富。只要我们得到军堂的支持,补充兵员之后以那些老兵为骨干好好训练他们,然后只要找机会再打几丈,一支精兵便掌握在你我兄弟的手中了,此后再无人敢随意摆布老子的命运了。”
云沧望着激动的项宁,苦笑道:“不要说得那么远好吗?我问你兵员怎么解决,还有,你准备招多少人,多了不但战斗力难以保证,而且,你要知道,霸王骑可是你的私军,按照惯例可是要有一半的费用是由宁王府出的,现在皇帝可不会像以前那样拿钱出来资助你的,你可考虑养的起那么多兵马么?”
项宁一把拥住他道:“这你不用担心,老子自有妙计,我至少要召集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云沧皱眉道:“李晟那些留在军中的人可都是军中悍将,你担保他们会听你的?”
项宁放开他,哈哈一笑,又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见过李晟,我看他也不想要霸王骑就此沦落,说明他和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放心,他一定会帮我们。”
接着一拍胸膛道:“信任我吧!我项宁定会重新训练出一支举世无匹的精兵,然后率领着他们横扫天下,把罗马人、大食人、还有那些神秘的大秦人打得屁滚尿流才好。噢!不过你也要助我练兵才成。”
云沧叹道:“早知你不会放过我这个免费劳动力。你要重建霸王骑的困难有很多,你想好了吗?”
项宁伸出大手道:“你放心吧!”
云沧伸手握紧了那双大手。
看项宁重瞳射出异芒,云沧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感到在大楚如画江山之中,在此一刻,崛起了个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雄霸。
大秦教?就让我和你一起去毁灭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