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畔游历,冷风寂静泠泠流转,靳国京都的除夕街道此时安静得令人不可思议,街头巷尾一片漆黑冷清,虽然隐约能看见商铺或富贾门张灯结彩,却无鞭炮喧热闹声,没有人敢在街上玩乐游逛,无知小孩与理智的大人们都早早收工回家,京都的每一户人家都熄灭了烛火,闭守在家中吃除夕饭。
除夕过年,在别的国家堪称众节中最举国观腾的喜事,可在靳国却是红事变白事的一个坎,只因他们的永乐帝,不准京都的百姓热热闹闹的过年,谁家放鞭炮,张贴福字,游街拜年喜乐,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永乐帝的怪癖与禁忌很多,但只有这一条是令京都的百姓感到最无奈而无理的。
靳长恭长袖广扬,身躯凛凛站在皇宫宫墙上,看着满天星辰闪耀,虽无月,但熠熠照辉普洒在京都房檐上,眸光一片沉吟。
“呵呵,靳帝陛下,您的国家的这些百姓睡得可真早,连除夕这种喜庆欢乐的日子,也早早闭门落户,您真是治理有方啊。”苍国的慈军师——慈严,抚了抚蓄的一把美髯,笑得眯起了眼。
谁不知道这些百姓早早落户闭门,乔装假睡,就是为了躲开皇宫的监视。
秦将军——秦风看向靳长恭,再环视了一周,四周站满了靳国高层官员,附属靳国十二国主,包括他们亦一道被“邀请”来到墙楼这里,靳长恭不顾他们意愿,强行说是想要与民同乐,侍卫与守将都安排入宴,却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靳帝身边的那些怪里怪气(花公公、契、震南震北)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靳帝,你将我们一起请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些百姓睡觉?”秦风习惯一身银白轻铠武士装束,腰配一柄长剑,他剑眉入鬓,目似寒星,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非凡脸像是混血般立体,深遂的的眼眸偶尔流露出墨绿的色泽,乍一看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靳长恭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审视一番,不顾他越来越皱的眉头,与越来越僵硬的身体,掀唇一笑,略有些神秘兮兮,道:“秦将军,你们苍国会不会在除夕这一天,进行与民同乐的盛会呢?”
秦风看着靳长恭那张在星光下愈发妖魅俊美的脸,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
长得男不男,女不女,年纪轻轻便有一双已经腐烂进骨子里的妖邪双瞳,除了好事恶事无一不做,靳**事强国最终落在她手中,简直就是浪费了!
“靳帝,你为何不问一问寡人呢?”夏帝站在众靳国官员前方,落在靳长恭后几步,终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
从刚才开始,靳长恭的视线就没有落在过他的身上,这让他感觉心像被一只猫爪子,一直挠得痒痒的。
“慈军师,你说得对,除夕这么喜庆的日子,如果这么早就睡了实在太可惜了,寡人还是叫醒他们,与诸位贵宾一同迎接新的一年,如何?”靳长恭再度忽视了夏帝,看着慈严,那犀利的眼睛真是惊人,就像一副真正能够透视人心的眼睛。
慈严冷不丁地被她看退了一步,似乎吃惊靳长恭的话,也被她这一眼威慑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叫醒他们?叫醒来干嘛,叫他们看她屠城吗?慈严心中冷哼一声,那敢情好,将靳国的百姓都屠光了,看她一个光杆皇帝,能有何作为。
夏合欢这下算是被靳长恭忽视得彻底,惹来周围人频频侧目与紧张,都暗自嘀咕这陛下是要得罪这夏帝了。夏合欢心中憋气,欲踏前一步,却被身旁的夏悦赶紧拉住,夏悦天生则眉眼含笑,与夏合欢相似的新月般弯眸看向皇兄“念念不忘”的靳帝,眸露疑惑与好奇。
第一眼,她就发觉她跟自己曾想象过的任何模样不同,在夏宫她曾听那些宫婢们私下讨论,靳国的永乐帝是如何残暴,如何厌恶女人,如何yin——乱强抢攒养美男,甚至会像毛壕野兽一样饮血、吃肉、屠城。
当时她也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她曾经历过的东西,比同龄人都多得多,这番经历令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本这世间的事情并非不是白就是黑。
看看眼前的永乐帝,一件真红色的广袖黑襟礼服,袖边与衣摆皆用金线缝制,前后亦用金线绣着凤凰及五彩祥云,她身材挺拨一身礼服完全衬托得她更为骄傲的气度,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嘴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性感得一塌糊涂,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觉得她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恶心?
“皇兄,你别冲动,靳帝好像……在忙,您有什么话还是私底下再说吧。”夏悦劝着夏合欢,略带羞涩地垂睫,拉了拉他的手臂。
夏合欢被自家老妹这么一打茬,忍了忍,站住了。
那厢,靳长恭听到慈严的问话,咧嘴一笑,那雪白的牙齿露出。
“寡人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诸位……还有在场的一位可爱俏佳人跟寡人一同观赏我靳国的特有迎客之礼。”
可爱俏佳人?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同样微怔的夏悦,在场就只有她这么一位女性,靳帝说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感受到那热切惊疑的视线,令回过神脸薄的夏悦瞬间红至耳根。
永乐帝陛下,刚才是在说她可爱吗?她偷偷觑向靳长恭,却见她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稚气而愉悦,就像在跟她共同分享一件喜悦的秘密。
夏悦心一跳,脸似火云火燎,迅速低下头,心如擂鼓,她伸手紧紧攥紧胸前的衣服,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一直浮现着靳长恭的那张脸。
可恶!靳长恭竟然敢调戏他的皇妹,他难道不知道他皇妹脸皮薄,轻音,软体,易推倒吗?她现在这样,是打算玩弄他的皇妹吗?
夏合欢身披镶白狐软肋边的暗绣团龙披风,精致的脸上带着阴郁。
其实他心里更深层的不满就是,她对自己就不理不睬,对自己的皇妹却青睐有加,同是一个妈生的,难道他就长得很差吗?
他的控诉完全传达不到靳长恭那边,其实刚才靳长恭恰巧听到夏悦替她游说夏合欢的话,便多瞧了几眼这个夏国仅存的懂事小公主。
第一眼,就觉得是一个可爱却胆小的小姑娘,身穿一件脆金百折如意裙,外罩一件墩兰彩蝶纹红绸氅衣,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裹住,仅露出一张小脸蛋儿。
她跟夏合欢一样,都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可爱的小兔子一样,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红润泽的双唇,像一朵雏菊似的,不美艳却很小清新。
她想,如果夏合欢真的让这可爱的小家伙来联姻的话,或许她什么时候脑子一抽迷了神,就真给答应了。
“靳帝陛下,您所谓的迎客之道便是让我们一起在寒风中,吹着?”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叫人,那么乐绝歌绝对就是那个不会叫的狗。
他这一次与靳长恭见面,已从乐府执掌者摇身一变,变成风国那个闻名尔外的智囊宰相——乐虞。
他会出现,是在靳长恭的意外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她打听到他的一些来历,却没有想到来头还真不小。
乐虞这个名字,国家上层的人很少有人不认得,据小道消息,或者是不完全统计理论数据分析,风国能够在短短十年间,摆脱掉二流国家基础,变成一大强国,此人的功劳绝对占大份。
风国,临近海岸,主要心渔业海产品国内贸易为主,其副产品则流动于各国,像海珠珠,宝石类。但是风国海上多有海盗,海贼出沉,导致风国的经济与百姓出海都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随着海上恶徒的日益猖厥,这时候乐虞横空出世,他带着一支远航的渔民船支,组织了一支民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便横扫了一片安全的海域出来。
于是他的名声传进了风国皇帝的耳中,风国皇帝大喜,立即派人前去跟他协谈招揽,最终由他出谋联合了风国国力,出兵讨伐了遍布蝗虫一样的海贼险地,并且仅耗时三年,便统一了风国的近片海域,解决了风国渔民出海难,出海险的问题。
“呵呵,别着急,美妙的事情总是给那些有耐心的人准备着的不是吗?那就请拭目以待吧。”靳长恭转眸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她避开云莫深,与雪无色两人,在众目葵葵下亲密地牵起一旁的秦舞阳,秦舞阳从看到乐绝歌出现那一刻便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碰到靳长恭温凉的手时,微颤。
他看着她淡漠的侧脸,听她轻声道:“抓紧寡人。”
秦舞阳不懂什么意思,却见靳长恭蓦地拖着他一同朝着城墙下飞身而去,此处宫墙约有三十几米,他瞠大眼睛,急促的冷风强烈地灌进他的眼睛,令他难受地闭上眼,手上不自觉用力抓紧靳长恭,强自镇定地抑住轻颤。
“陛下!”
“咦,永乐帝怎么突然跳下去了?”
“我们要不要下去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惊呼,有人疑惑,有人弄不清她此番的举动,一时之间都冲头挤围在宫墙头,朝下方看去。
只见,靳长恭恍若一朵闲云拉着秦舞阳顺利落在地面上,然后她扬臂朝着前方,大喝一声:“开宫门!”
或许一切早就按排好了,只见“咯吱”一声,沉重的红漆柳丁宫大门缓慢地打开,众人依旧指示都迟疑地下了城门,朝着那一片幽黑阴冷的街道一步一步地缓慢走去。
前方的建筑虽说不是全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但幽幽星光下,看着树影哗哗摇晃,幢幢房层层层叠叠,没有尽头看起来忒渗人。
此刻的京都仿佛就是一座死城,没有一丝人气,声响。
众人心中一寒,纷纷止步不前,看着前方半身掩入黑暗靳长恭与秦舞阳,目带不解。
“沸腾起来吧,这是寡人送给你们所有人的礼物。”靳长恭仰臂朝天一喊,那嘹亮似鹰啸,清脆而晴亮,传遍了整个京都上空。
就在这时候,众人一惊,只见街道沿路两旁,像是被人点燃逐一亮了起来,一竖竖像小火焰,将一路幽暗的长安街道的阴暗会部驱逐,一路长明。
那是什么?!众人眸光一亮,纷纷走近,这时像是感应到一股异样,他们所有人再同时抬头一看,只见四面八方都有一盏似灯笼一样罩着的火焰,那些像星光像火燃的亮点轻轻然竟全部随风飘了起来,一点一点,一簇一族,最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整个墨蓝色的天空都被映照成了白昼般明亮。
他们就是这样看着原来死气沉沉的京都,竟瞬间变成一座明亮璀璨灯火不灭之城。
“那是什么东西?!”
“那些火光竟然能够飘起来了,怎么可能?”
他们难以置信,盯着身旁那些迎风飘荡着,越升越高的灯笼,惊疑不定。
“那是孔明灯,也是天灯。”
靳长恭很满意地听见他们的惊诧,趁着所有人都失神停驻的时候,朝着众人宣布一个答应后,牵着同样怔神的秦舞阳沿着街道前方走去。
四周是飘动的亮光,莹光点点,就像是莹火虫一样照亮一切黑暗。
“好美~”
随着那些孔明灯越升越高,不少百姓被靳长恭的那一声惊吼吵醒,他们惊讶地看到四周一片亮堂,都惊喜地推开窗朝向张望,也有直接推门出去,渐渐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气氛就像会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跑出来。
有人好奇地盯着上面,有人眼力了,识字的人看到上面好像写着些大字,于是大声念了出来。
“新年到,祝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好,说得好啊!”听到的人,都禁不住拍手叫好。
“那边,那边还有,我念念啊,祝诸事大吉,西北喜神,正东财神,东北贵神,财运向好,爱情滋润!哈哈哈,这祝词倒是新鲜。”
“你们看,每一个都有还没有放飞的,哎,这里的灯笼上没有写字句,我们是不是可以也模仿着写了放上天空去啊?”有些少女惊喜地盯着那些飘荡在四周的灯笼,兴奋地大叫起来。
这里有一些灯笼被绑了一根绳子,没有点灯亦没有放飞,所以有人看到空着的天灯就想照样写上自己的新年祝愿。
看到那些人玩得不亦乐呼,靳长恭带着秦舞阳,身边慢慢跟来的所有人一同来到一块空旷的地方——城中央的斗兽场。
斗兽场中央位置甚为宽阔,约有七八个足球场大小,里面有许多点燃的孔明灯,还有很多没有被放飞的孔明灯。
这里的孔明灯比外面精巧几分,相式颜色都各不同,看起来更为瑰丽璀璨,花公公与契他们则早就站在入口入等着他们。
“辛苦你们了。”靳长恭笑了起来,焕发着极为清润柔和的光彩。
花公公与契都摇了摇头,看到靳长恭开心的脸后,他们亦都是愉悦满足的笑意。
这种新奇的孔明灯是靳长恭发明的,他们则按照她的要求去准备,虽然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可是效果却是很好的,很让她满意,他们再辛苦也值得。
后续越来越多人涌了进来,除了被靳长恭叫来的“高层人物”,一些凑热闹不明所以的热情老百姓也都积极参与进来。
“大家一定没有这样玩过吧,现在我会叫人给你们每人分放一支毛笔,然后你们则可以从这些孔明灯中挑选一只出来,然后将自己末来一年的心愿与理想都写在孔明灯上放飞,只要不灭,它就会将愿望替你们传递给天上的神明,通通实现你们的愿望的。”靳长恭极具渲性地大声朝他们讲解道。
人数太多,众人看不到靳长恭,靳长恭也看不到他们,但是声音却可以穿透一切阻碍,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大伙儿闻言,都十分有兴致地,纷纷一头蜂地散开就去找自己心怡的孔明灯去了。
靳长恭趁着人多,也混进人潮中,一边赏着孔明灯四处飞散的美景,一边找寻,最后她找到一顶粉荷色的孔明灯,看起来还不错,于是取出笔正欲写上字。
“长恭,这就是你安排的年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声清悦动人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
靳长恭意外回头一看,公冶眉目温润似泉浸般,透着清霖悦目,就站在灯火阑珊处,朝她笑得月华般温柔。
“喜欢吗?难得能跟你(们)过第一个年,我自然得费点心思。”靳长恭收起笔,一双黑瞳亮晶晶,竟比灯花还炽明几分,像个讨赏的孩子一样瞅着他。
公冶颔首,抿起唇浅笑,他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过年,原来也可以这样有趣新奇,不是像聚餐单纯地围在一起吃个饭,喝点酒,或者看看一些歌舞取乐。
现在能跟她一同无负担,愉悦地在这满布星星的天下,放天灯诉写着自己的心愿,令他感到很放松与自在。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先前那些吃吃喝喝的年宴我都没有打算让你参加,时间一到就派人将你接到这里来,你觉得我体不体贴?”靳长恭笑咪咪地走到他身边,眉角微微上扬。
公冶被她的无赖语气逗笑了,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体贴,可惜我还是不能当你的皇后。”
靳长恭比他矮大半个头,他只是顺手便摸了上去,一触到她那柔软像绒毛的发丝,就感到有种爱释手。
“不当皇后,就不准对我动手动脚。”靳长恭避开他的手,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线,乌黑的双眸微眯起来,冷哼道。
公冶没忍住,以手抚额,低低笑了起来,那潺潺的笑意泻出,顿感别具一番雅致滋味在心头。
靳长恭勾了勾唇,眸露狡黠,公冶一定不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比平时多了些什么,看来自己在他心目中,也并非毫无地位嘛,她暗地里阴险地嘿了嘿。
“走吧,让我这个靳帝亲自带你去选一只顶好的孔明灯去。”伸手自然而然地拉住公冶,靳长恭拉着他一起走。
“你不是说,不能对你动手动脚吗?”公冶本能地挣了挣,无奈地发现如铁锢,凭他的武功根本撼动不了一分。
很好,已经懂得跟她开玩笑了,靳长恭对现况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我对你动手动脚,你需要我负责吗?”期待地反问。
“咳咳……哪里有好的孔明灯?”他清了清嗓子,选择转移话题。
“有,当然有,而且是最好的,由本帝亲自选材,选料,选帮手,经过三十三道工续,四十四个时辰,制作过程既耗时又耗财,而且看到这漫天盖地的孔明灯没有,会是为了你开心,我才整了这么多孔明灯来与民同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靳国的财力,哎,估计明天开始我都得为了你这一次开心负债,每日每顿喝稀饭,可是为了你,我再苦再累也值得,就是这钱……”靳长恭说得那叫个呕心泣血,什么原因都往人身上套,夸张再夸张,没有最夸张的,只有最不要脸的。
公冶听着嘴角抑不住一抽,终于谓叹一声:“长恭,这钱我付。”
靳长恭顿时回头,朝着公冶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公冶,你真是好人。”
张臂偷乐地抱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
这是一个温暖,却没有半分亵渎的拥抱,公冶忍不住心跳乱了一拍。
而一路默默跟着靳长恭的秦舞阳,看着靳长恭先一刻还亲密地牵着他,一转眼就去牵了一个穿着灰衣的年轻瘦弹头男子,甚至惊喜地来不及多看他一眼,心中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她是因为想保护他,才牵他的,可是那个男子是谁,她为什么与他这么熟捻,看来也不是宫里的人。
此刻,见看她就要拉着他举步走了,他分不清此刻是何心民,便启唇想要叫住她。
“秦小主子,陛下有事,您的安全就暂时由奴才们保护。”这时几名俊俏的年轻男子,将他的视线全部挡住。看到他们领间刻着的靳字金纹线,秦舞阳认出这四名男子是靳长恭派来的明卫。
秦舞阳被打断视线,看了他们一眼,可等他再朝前看,靳长恭跟那灰衣男子都早已经不见了。
“止兰呢,怎么没有看见他?”靳长恭拉着公冶游转在众多孔明灯间,那些亮着的孔明灯密密麻麻,几乎铺遍了整个斗盖场,于是就像一道天然的迷宫,将路都一排排挡住了。
“他遇上一个熟人人,耽搁下来了。”公冶道。
“靳微遥?”她随口猜道。
“嗯。”公冶很自然地问答。
“你怎么不跟他叙叙旧?”前方,夏合欢正被一脸兴奋的夏悦拖着去写灯愿,靳长恭见到脚步一顿,眼眸微转,决定换了一个方向。
“该谈的谈完了,就不需再叙旧了。”公冶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却来不及细看,又被她拖去另一个方向。
“你们一般都谈些什么?”靳长恭带着他又走了几步,又看到了花公公与契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绊口,可两人的眼神却贼利地寻人似的四处扫视。
估计刚才他们忙完引导人流进入,分配好接待的工作,就跑来寻她了。
她瞧了瞧公冶,一阵艰难地抉择后,还是拉着他的“财神爷”先去找一盏孔明灯。她记得她好像特地设计了一只很特别,上面的图绘也非常特别的灯,想来跟公冶的形象挺适合了,现在不去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就不跟他们汇合了,省得路上不太平。
“只是一些公事。长恭,前面有什么吗?”看她一连几闪拉着他转换方方,公冶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有,前面人太多,太挤了,我们不好过。”靳长恭撒谎撒得很真诚。
公冶噤声,就没再说什么了。一般除了谈公事,他都是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所以闲谈扯淡,他并不在行。
“公冶,你家里有几个人啊?”靳长恭一边观察着人流走向,一边没事扯事问。
“一妹一兄。”
“亲的吗?”
“有一个同胞妹妹,兄长是堂兄。”虽然她问得很笼统,但是公冶却理解。
“哦,有妹妹啊~”靳长恭嘴角一抽,声音有些怪异,因为她一眼就看到前方一身风骚华丽的乐绝歌与正直威风的秦将军并肩而走的身影,头一撇没有迟疑地再度掉转方向。
“妹妹多大了?”看把他们甩掉了,靳长恭急切的脚步慢了下来,脑子也同时转了回来。
“十六。”公冶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在躲人。
“十六?我也是十六,不对今年十七了,既然你不肯嫁给我,不如让你妹妹嫁给我吧。”靳长恭痞痞一笑。
“她已经有末婚夫了。”公冶掉头看一只火红的孔明灯。
“公冶啊,你拒婚怎么永远都只有这么一个借口能用,你有末婚妻,不是也没有成亲,你妹妹的末婚夫,直接甩了就是了。”靳长恭好笑地反驳道。
“她的末婚夫跟我的情况不一样。”公冶闻言好笑地摇头。
“哪里不一样?”靳长恭有些奇怪。
公冶眼神总是那般高雅而善意:“她的末婚夫是苍帝。”
“噗~丫的,后台还真强硬!”靳长恭面上撇撇嘴,做失望状。心下却一沉。
为什么八歧坞会跟苍国的人有婚约,八歧坞的势力难道背地里是支持苍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该放弃对公冶的招揽?
“苍帝是莜蝶自己选的,跟八歧坞无关。”公冶仿佛看出靳长恭的想法,又加了一句,公冶莜蝶是公冶妹妹的名字。
“她自己选的?难道她看上了苍帝?”靳长恭心微微一松,同时对此事也来了点兴趣,遂追问道。
“莜蝶曾意外救过苍帝一命,便喜欢上他了。而苍帝因欠她一个人情,于是莜蝶便要求他娶她时,但承诺在她十八岁便来提亲。”公冶也没有隐瞒地满足她的兴趣。
“你讲故事,怎么能这么简单几句就搞定了?具体的情节呢?”靳长恭不满,她想知道苍帝对莜蝶的态度,还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那个神秘的苍帝。
“我知道的也不并不多。”公冶有些无奈地对着她笑了一下。
靳长恭瞪眼,余光看到一队人走来,为道的就是莫家的当家——莫卫。他旁边的是莫家的一些正房嫡子嫡女,其中莫巫白也在其列,她眼睛骨碌碌地左瞧右瞧,也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熟人呢?靳长恭蹙眉,现在她有急事,不想遇到他们耽搁,靳长恭拉起公冶掉头就走。
可一回头,就看到一对令她更不想看见的人。
擦!流年不利!
前方,一身白衣胜雪的靳微遥与娇艳若空谷幽兰的莫流莹就像一对壁人,在灯火中恍若仙人相携而来。
他们看到转身过来,与他们面面相觑的靳长恭与公冶少主时,一怔。
然后两方便是深沉的沉默——无语。
“那个——是不是靳帝陛下?”莫卫远远看到前方的两道背影,张眼疑惑紧张地喃喃道。
什么?!那个色帝就在前面,莫巫白猛地抬眸望去,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神色瞬间喜不自禁,喊道:“陛下,陛下!”
那声音说不响是骗人的,至少靳长恭听得“虎躯”一震,因为她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我听到有人在叫靳帝,难道靳帝在前面?”官员在嘀咕。
“什么,陛下在前面?”花公公与一众属下。
“快,靳长恭在前面,我们去堵人。”夏合欢与夏悦。
“一起去凑凑热闹吧。”乐绝歌与秦风。
感觉有一种被“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的错觉,靳长恭顿时回眸狠狠地瞪了莫巫白一眼。
叫!叫个毛啊,等一下她身边跟着一大群甩不掉的尾巴,她的拐骗财神爷进圈的计划不是又得耽搁?
莫巫白“娇躯”一颤,有些委屈自己的一番久别重逢、热情的叫唤,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愤气腾腾的瞪眼?
“公冶少主,久违了。”靳微遥神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公冶在暖暖光晕中,不矫不燥,举止就像一块无暇的的美玉,无可挑剔。
“太上皇客气了。”听语气,两人的关系真的很淡。
“公冶原来跟太上皇也是熟人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呢?”靳长恭摇了摇他们相交的手,眼神睨着太上皇淡淡道。
公冶知道在别人眼中,他们两个男人手牵着手有多暧昧,特别是靳长恭的名声简直已经不足以用不堪入耳的程度来形容了,可是他却挣不开他,又败在她“很邪”的笑容下,干脆任之由之,反正他对于名声这种东西也并非很注重。
靳微遥果然看到他们牵着的手,眸光温度顿时降了数十度。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靳长恭你好本事啊,连公冶这种男人都勾引得了!怪不得公冶少主会对他失约,原来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
莫流莹当然也看到了,但是她的心思跟靳微遥却不同。
她莹玉的双瞳有着掩不住的嫉恨。
公冶少主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废物皇帝,好好的一个靳国变成如今这般落魄的地步,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功劳”,可现在她竟然能够攀上八歧坞这个高枝,难保她不会东山再起,如果真是如此,这世道就真是太不公平了!
公冶少主怎么会看上她?那日在徽州梨花会的鉴宝会上,他便是选择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少年,也没有选择她,这让一向自尊甚高的她,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他却又看上靳长恭,凭什么他就看不上她?
“公冶少主,你可记得小女子,当是在梨花会上无缘于少主相见一面,如今倒是意外之遇。”莫流莹收敛起全部心思,衽衽施一礼,面带柔美微笑,一派闺秀贵女的气度。
靳长恭闻言,冷嗤一声:“公冶,你好大的面子啊,这莫流莹连寡人这皇帝都不曾行礼,倒是先朝你行礼,看来莫家真是会教育人呢!”
莫流莹先前全身心都关注在公冶少主身上,一时竟忽略了靳长恭,或者说是她故意选择忽略的。
如今听她率先发难,缩了缩肩膀,可怜禁禁地看向靳微遥。
靳微遥蹙眉,他对莫流莹刚才的行为心中也略有些计较,但是此刻她是他带来的人,无论如何也得保住。
“此处并不是皇宫,你既然都并没有跟我行礼,那莹儿的礼数便省了吧。”
虽然靳长恭是靳帝,可是靳微遥从身份上,或者从辈份上,都是靳长恭的长辈,行长辈礼亦是皇族之间倡导的。
“呵呵,难道寡人这个皇帝只是在皇宫才算数,这出了宫便是能够人人都能对寡人无礼的了吗?再说,寡人是什么身份,寡人有本事无礼,难道他们莫家也如此大胆放肆,敢对寡人无礼?”靳长恭冷笑一声,脸一变,阴霾厉声道。
听到争吵声,感觉情况不妙急步赶来的莫家人,被靳长恭阴鹜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求陛下息怒,息怒。”莫家家主声音已吓得颤抖不已。
莫卫虽然是莫家家主,可是他为人生性懦弱怕事,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是最怕的就是永乐帝,他对永乐帝的忌惮就是很多年前,她当着他的面活剐了一个敢对她大声叱责的庞大家族的家主,至此他只要一看到靳长恭,两腿就直打哆嗦。
靳长恭一语不发,盯着莫家家主视线,令他头皮发麻。
“流莹,还不赶紧跪下来,跟陛下认错!”莫家家主脑中灵光一闪,朝着莫流莹低叱一声。他知道现在太上皇根本护不了他们了,凭靳长恭敢如此态度对他,就知道太上皇现在在陛下心中根本就没有位置了。
就算有,他们莫家也赌不起了,特别是莫巫白跟他讲的一些关于他跟在靳帝身边发生的事情,他简直不敢相信靳帝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莫巫白没有必要跟他撒谎,所以只能说是永乐帝将自己的本事隐藏得太深,不让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