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峰回路转
准备跳下水之前，小萧忽然问：“周清尧，你刚才说你其实是什么？”
周清尧拉紧背包，忽然觉得现在告诉他们也没意思了。就算死在一块，也是兄弟，没什么遗憾的。所以他径直跳下了水。反正自己这条命是赚来的，怎样都不亏。
水中十分寒冷，一股激流带着他迅速钻进了浑浊的水道，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划过狭窄的洞壁，碰到一根冰冷粗重的铁链，沿着水流的方向，漩涡般的水流吸着他往深处钻。在水中憋了三分多钟，周清尧就感觉脑部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他拼命闭气，可是终于忍受不了张开口。水流从他的口鼻钻进他的肺部，他直接昏了过去。任由水流把自己带进如同深渊般的黑暗中。
周清尧是被呛醒的，感到有人像是在自己胸膛上砸核桃似的拍。他咳嗽着起身，发现自己周围是小萧、陈阿鼠和那两个手下。他们来到了另一片区域的溶洞中。他们身旁，溪流缓缓流淌。
“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就你和陈老鼠像尸体样的冲到岸上，我们三个水性好的憋出来了。”小萧颇有些得意。
周清尧大方地拍他的肩：“兄弟，谢了。”
小萧又被周清尧这种三哥般的自来熟气场震到的，还真的把自己当三哥家属了，真是让人好不爽啊，暗自磨牙。
同是水溶洞，这边却宽敞得多，几乎有几十米高，在溪流从地下钻出来的洞出口，周清尧他们又看到了和一根方才水潭里面的柱子很像的石柱。
溪流从中间穿行，把整个大厅一分为二，流到边缘又钻进了地下河道，在地下洞口的入口，和来路一般立着一根上小下大的石柱。两根石柱遥遥相对，每个上面都托着矩形石板，但是这次石板上是小雕像形状，而不是符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比刚才的有意思。”小萧扭亮了狼眼手电筒的光照范围，把大厅洞壁上的景象呈现出来。
洞壁是标准的穹窿顶，八方各有一个钟乳石凸出的石台，上面雕刻着不同的石像，看起来是八种不同的野兽拟人的形态，经过了图腾的修饰，显得威风凛凛。
石台大约有五米高，仰头看去，手下小声道：“这些野兽都没穿衣服，鸟好大。”
“往哪儿看呐。”小萧训斥，却看见周清尧蹲在洞壁边，招呼他们道：“你们过来看看。”
几人走到洞壁边，湿漉漉的青苔上方团着许多毛乎乎的东西。
周清尧用手戳了一下，冷冰冰的。提起来看是个四肢耸拉在胸前动物，像一只干瘪的猫咪。洞壁边这样的毛团不少，几乎围了整个溶洞大厅一圈，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只。
他们抬头，正好可以看见八个石台下方的阴影，阴影下面也有许多与毛团类似的动物干尸。
“那是什么玩意儿？”
周清尧把毛团脑袋扶起，看见大花猫脸上尖尖的长鼻，惊讶道：“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种獾，可是怎么有那么多？”
更奇怪的头顶吊着的那些尸体，这动物不会想不开集体自杀上吊吧？
小萧攀着洞壁上去摸下来一只木乃伊獾，毛几乎掉光了。比下面的还要硬。
“像不像过年的时候买肉，一些带皮的留着炖，一些风干做腊肉？”
“这个墓主人喜欢吃獾肉干么？一点都不好笑。”
本意是想打趣，但是在看到木乃伊獾的表情，几人禁不住都有点毛骨悚然。
尽管是一只动物，但是那空洞的眼凹和紧绷表情，都让人感觉它含着极大的怨气，是痛苦而死。
周清尧忽然看着手道：“这是什么？”
他手上沾了一圈白色圆卵形小颗粒，其他人却没有。周清尧把手擦干净，看着自己刚才碰的青苔上的獾尸，掏出匕首，一刀挑开了它的肚子。
獾的体内塞满了白色圆卵，像是一大团蛙卵，似乎在微微蠕动着。
突然陈阿鼠道：“喂，你们看那上面石台的雕像，怎么觉得它们在动？”
穹窿顶八方雕像均是野兽拟人，兽头人身，手持不同兵器，但此刻它们背上拱起隐隐黒形，动来动去。像是随时会脱离母体的恶鬼黑影。
闻说古墓保护机关措施巧夺天工，可是难道真的有鬼神守护？高处黑影幢幢，看不清是什么。几人围成一个圈防御，石窟上方间响起嗡鸣之声，像是蚊蝇出巢。
黑影慢慢涨大，在昏暗光线下扭曲成蛮烟雾瘴般的形态，随即扩散下来，从四面八方一起笼罩了他们。
随着嗡鸣声逐渐变大，众人终于看清了，黑烟的真实形态竟然是许多芝麻大小的黑虫子，足有上千万只。
这下他们恍然大悟，獾肚子里的圆卵搞不好就是这些家伙产下的，以尸体来作为下一代繁殖的营养。但是为什么会变成那种干尸，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虫子太多了，以防万一，我们躲河里吧！”几人忙不迭地扑进河里，其中一个手下动作慢了，别人身体都下水遮严了，他才刚蹿到河边，大批虫子降落在他身上瞬间就把他淹没在黑雾中。
狼眼电筒在水下照亮的光线，照亮水面黑压压的一片，许多黑芝麻虫子铺在了水面，他们被迫往下面潜，但是浮力作用不可忽视，正在苦苦挣扎不要冒出水面之时，周清尧忽然抓到水下一根粗大的铁链，他赶忙去拉其他人，直到他们都抓牢水下的铁链。等到那遮天蔽日的虫阵过去，几人在水下都快憋成内伤了。
上岸之后看见那名来不及下水的暗金门弟子，闷闷地趴在河边。陈阿鼠去拍他的肩膀。
“别装睡了，虫子都飞走了。”
陈阿鼠忽然大叫一声，那人身体翻转过来，□皮肤上全是口器吸的密集孔洞，眼窝深陷，浑身硬邦邦的。已经被吸干了。
另一个手下大哭起来。其他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就这么几分钟，那些黑虫子就把一个人吸得连脑浆都不剩，怪不得那么多獾都没有逃过一劫。
“不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事出紧急，也不能收葬兄弟尸首，另一名手下从死者身上拿出了暗金门的摸金校尉牌，后面刻着他的名字。
“兄弟，我们会厚待你家人的。”
周清尧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飞快抹眼睛，他不认得那两手下并不代表没有感情。暗金门的伙计大部分是老大收养的孤儿，虽然除了他们最亲的七兄弟，其他的都类似于各人带的徒弟，能有几个到十几个不等。那两人虽然是小萧带的他不认识，但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为大家赔上性命，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是往哪里逃？这个封闭的溶洞大厅中照样又是没有出口的——除了那条溪流。
从一开始就跟着水走，几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刚才憋气时在水里摸到的那条链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上又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八尊石像上方的黑影开始扩散，新一轮虫子攻势又袭来。
几人猛地扎进水里，摸到那条臂粗的铁链，潜游着向下一道暗河去。
周清尧机械地摸索铁链前进，直到他感觉肺里面都灌满了水。忽然间眼前出现光亮，猛地扎出水面，竟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他环顾四周，头顶光线照射下来。他四处张望，水道两边是堪称鬼斧神工的峭岩，头顶一线刀劈似的峡谷。水流非常湍急，自己已经不知道随波逐流了多久，好在峡谷不算宽，他奋力划动。忽然看见几米外的山壁上，悬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根。一端没入水中，上方是吸附在峭壁上的老榕树，在水面垂下许多气根。
这具身体的不协调好几次差点让他打滑掉进水里。周清尧咬着牙刚抓到树根。水里面又冒出一个脑袋，拽着他的胳膊，是陈阿鼠。
“其他人呢？”两人一边一个抱着树根，吐掉嘴里的水。
上方传来小萧呼唤的声音：“喂，在这里！”小萧骑在榕树干上朝他们挥手，甩下来一截绳子。
所有人都顺着绳子爬到榕树顶，下方溪水湍急，重见天日后依然往下流淌，这道鬼斧神工的一线峡谷落差几乎有百米。来处高耸的大青山已经已经看不见了，看来这峡谷就是连接着水溶洞出口。
周清尧觉得奇怪：“刚才我们出来时是抓着铁链子的，铁链子最后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