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尘埃落定
周清尧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五天之后。
他抱着小女孩被冲到渭河下游，被巡河搜索的武警找到。当时就带着他上了直升机。直接送到省里面医院救治。他护住的小女孩虽然失血过多,由于抢救及时，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周清尧自身倒是没有严重皮外伤,但是肺部严重积水、加上力竭昏迷，治疗后足足四天,才恢复意识。
当他昏迷的时候,深层意识并没有沉睡，胡老三的前事记忆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他七八岁就被老大捡回去,当时身边有老大和二爷,再后来是老五老六,小七、小萧……
童年那波一起长大的小毛贼中没有老四。
老四是后来才加入的,带艺投师,报答老大的救命之恩。平时跟胡老三这些兄弟并不亲近。如今周清尧已经无法想起，老四那张缺乏辨识度的脸。
他无法想起的还有一些人，是暗金门边缘的小弟们。从前喝酒吃肉一起玩的许多人，在他的脑海中都模糊了。
取而代之的是重生在这具身体上后，学校里的导员何珊、室友老唐他们、同班同学、管宿舍的大爷……
他隐隐觉得自己在逐渐改变，最开始他是有意为之，不想被人看出破绽。因一时冲动行事，被绑架了之后，更是克制收敛自己的火爆脾气，努力更低调。
但时间久了，装的也改不过来了。甚至学会隐忍、学会服软。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粗鲁豪放的盗墓贼，潜意识中，就像置身于白茫茫的大雾中，离自己从前的兄弟们，越来越远……
周清尧想伸手去抓他们，仿佛会回到过去的人生，那些身影却逐渐变模糊……
不要丢下我，周清尧四下张望，却被人从身后从抱住。一股温热的气息凑在他耳边。看不见背后那人的脸，却听到了关北海低沉磁性的声音：
“……我就在这里。”
怎么会那么清晰呢？周清尧想要挣脱，身体却根本没有气力，声音也发不出，他在心中惊惶地想：为什么是关北海呢？自己跟他很熟吗？就算熟，为什么会梦到他抱着自己呢？这绝逼不科学！
背后的身体贴得越来越紧，隔着衣衫那咚咚的心跳与身躯的温度都传递过来。梦中身影环抱他的一只手从衣摆下面探上去，抚摸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从他的裤缝里伸进去，握住他的……
卧槽，疯了！周清尧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剧烈跳动。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是关北海呢？难道自己被那个变态传染了？！静下心来仔细想，自己跟那家伙身体接触的确还不少，又是脱衣服、又是被他亲耳朵、捏屁股、还被他咬脖子、在水里面接吻啥的。肯定是那家伙无聊的举动太多了，害得自己受影响，才会做那种诡异的梦。周清尧绝不承认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谁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梦见一个大男人摸自己的……
打住！周清尧定神，努力不再去想。
他打量着病房，雪白的房间中只有他这一张特护床。床头柜上的瓶里插满了花。床边柜子上放满了打包的礼品。房间中间还有个茶几，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
这样的待遇把周清尧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就像是见义勇为受嘉奖的好青年。只是他现在身上插着输液瓶，没办法去拆那堆礼品。他还真的挺好奇，不知道都是谁送来的。而且怎么会住这样的单人豪华病房，虽然他不缺钱，但要是自己付，还是会肉疼啊。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周清尧本以为是护士来换瓶。看到的却是穿戴正式的关北海。隔空对视，关北海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进来随手关门，笑道：“医生说今天会醒，果然是真的。”
周清尧心脏一紧，还没有从刚才那个惊悚的梦里醒悟过来，总觉得现在看到他感觉好奇怪。但是胡老三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尴尬两字。仍然以平常的口吻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这几天我每天都会来。”关北海杵着一支拐杖，他的脚上被绑了绷带，却自然地坐在床边摆好的椅子上。椅子摆放的位置一看就是特意挪动过的。处在茶几和病床中间，方便一边拿水果一边说话，就像他现在做的——
关北海削着苹果，抬起头对周清尧微笑。周清尧觉得关北海今天笑得特别多，从进门时嘴巴就是弯的，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你嘴怎么了？”周清尧道：“肌肉痉挛？”
关北海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摆到茶几上的果盘里，再插上不知哪里来的牙签。搁到周清尧床头柜上。
“看到你醒了，我就高兴。”关北海特别冠冕堂皇地说。
周清尧莫名其妙，转念想去拿苹果吃，但是顺手的那只手在吊盐水，另一只手有些笨拙。他还没朝床头柜伸去，关北海就拿了牙签叉一块，对他说：“张嘴，喂你。”
周清尧有些疑惑，似乎今天关北海对他格外好？他也不客气，把递到嘴边的苹果啃了吃下去。
“还要吗？”
“不用了。这里是哪里的医院？”
“是陕西省医。你要住一个星期才能出院。我已经给你订好回去的机票了。不用担心。”
关北海把他想知道却还没问的都回答了。周清尧对他说了句谢谢，然后又说：“我明天把钱给你。”
“不用。”关北海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表情十分严肃：“你当时掉到河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漩涡……”
周清尧正要跟关北海讲这事。他清楚地讲了自己和那小女孩是怎样被兵俑拖下去。自己在水底看到的诡异景象，那些锄地的兵俑和最后出现的圆盘。以及吞噬一切的深洞，却把他吐了出来。还有老四指挥僵尸兵俑的勉强与最后的不知所踪。
关北海神情复杂，听他讲述完之后陷入了深思。他想到那个原来村庄里的男人讲的困龙局。应该不会这么巧吧？那个诡异的深洞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似乎里面的东西也不寻常，但为何周清尧又大难不死没事？他那种奇怪的能力也包括不被漩涡吸？
“你辛苦了。我回去把这事告诉他们。可能的话让人去那片区域里再找一找。看那个洞还存在不。”关北海道：“你现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养病。”
周清尧又问起小姑娘的情况，得知现在也平安无恙。一家三口都很感激周清尧，那堆成小山似的补品和水果、还有瓶中的鲜花，少不了他们的功劳。周清尧放心了。
看着周清尧神色放松的神情，关北海也舒了一口气。这几天他处理这事儿忙得四脚朝天，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才歇下来。
洪水过境，寸草不留。马家坡的陵墓完全被水冲得七零八落。考古队事后去搜集遗迹，只找到一些机关的残片、前厅石雕像被磕到山岩上砸成几块、盆地里倒坍的石塔也被冲成碎片，只有个别小型佛龛保存下来。盆地里的动物更是集体像圣经里找不到诺亚方舟的动物在洪水中被清洗掉了。两只死蜥蜴的尸体被埋在厚厚的土层下面，挖出来的时候有专家惊呼：这是灭绝的的品种，真是可惜了云云。
至于后厅里的棺材、陪葬的许多武器、竹做的简筒、东汉的帛书更是被大水冲成渣了。下游不少村民打捞上来半片瓦罐碎片，但是那些脆弱的竹简和容易腐烂的帛书，早就化在了滔滔的江水里。
关北海某种意义上，作为唯一亲眼见过墓深处景象的专业人员，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整理资料，修复能捞上来的古董，并且抓紧时间写发掘简报。就算墓毁了，这么多人关注着，他总要有个交代。
这次事故被定性为严重自然灾害，黄河的支流渭河改道，怪不到关北海身上，好在投资的款项还没真正花出去。关北海一早通知了秦江坤赶紧把钱收回去。秦江坤也没有什么意见。发掘委员会那帮挂名头衔的人都是日理万机，也没有多追究。最痛心的当属白院长和那群他找来的考古菁英们，前者在接到电话时心脏病发了，去医院住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所幸没有大碍。那些现场的专家则是面对着滔滔江水无语凝噎，怒问苍天为何为何绝情冷酷，不让他们发掘出真相。
关北海自己也很遗憾，那么多珍品都被洪水冲毁了，不心疼是不可能的。给警察报案后，更迁怒老四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把墓挖塌引起洪水。后来的漩涡听周清尧说也多半是他捣鼓出来的。简直不把他绳之以法都对不起人民群众，关北海仔细地给武警同志描述了老四那平凡得几乎没有棱角的特征。由于心里有一股气憋着，他没住在医院里，包扎好后拖着伤腿就开始各方面的收尾工作，发奋态度让上司和同事都发自内心吐槽一句：拼命三郎。
可是不管每天再怎么忙，他还是会抽半小时来特护病房里看望周清尧。因为从墓里出来后，他心里就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对周清尧动心了。
不是身体的**，也不是对宠物的宠溺，更不是对优秀之人的欣赏，或好友的喜爱，而是，名为爱情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感谢鲨鱼君的长评，今天还有一更，大概在十一点左右，大家不要走开。
这个墓是尘埃落定了，但并没有完全结束，这个墓的谜题，以及第一个墓里的谜题，都会接下来逐渐揭开。
预告，第三墓：天山鬼穴。这个墓不会很正式，偏乡村风格，会主要着重于解决胡老三的历史遗留问题与教授追妻的狗血经过。
总共计划是五个墓，每个十万字，总篇五十万字。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群=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