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村落诡事
火车行驶在长满成片桦树林的东北平原上,周清尧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关北海，看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周清尧专心和其他铺的打牌,没想到关北海也跟过来凑趣。周清尧瞪了他一眼。
“不欢迎我？”
其余几位牌友没有发觉异样，热络招呼：“怎么会不欢迎呢？大教授你快来坐。”
周清尧闷声不语,他不想和关北海一伙。就换了个位置，在旁边打对家。输赢都是图个乐子,关北海也没有多认真,该放水就放水，可惜哄不了周清尧,倒把其他牌友哄得笑。
到了饭点,周清尧拿出泡面,露出手提袋花花绿绿的吃食。关北海什么也没带,看周清尧没有理他的意思,就买了工作人员推来的盒饭。
上吐下泻后，关北海终于明白了为何全车厢的群众都宁愿吃泡面，也不买盒饭的原因了。火车上的东西真的不能乱吃，他把胃里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躺在铺上，有气无力。
周清尧也躺在中铺看电视，侧过脸望着脸色苍白的关北海道：“你平时不坐火车？”
关北海道：“经验不足。”无论出差还是旅游都习惯坐飞机。
周清尧看他虚弱的模样，隔空丢过去一袋吃食。淡淡道：“也别乱买其他东西和水果，很多都过期了。”
关北海心情大好，道：“你心疼我了？”
周清尧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买多了吃不完才……”
“别掩饰了，你舍不得我挨饿。”
周清尧怒道：“不给了，还回来！”
关北海连忙把袋子移到身后藏着：“给出去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我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才不辜负你一片好意。”说完还故意舔舔嘴唇。
周清尧七窍生烟，翻身背对他睡觉，不理这个无耻之徒。
火车到站，周清尧拎着沉重的行李箱，主要是一堆旧书很重。这个身体的老家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农村，他不确定到底有多封闭，估计也买不到复习的参考书的。
至于其他东西倒是不多，家里有多少亲戚也不知道，周清尧拿不准该带什么礼物。他干脆取了笔钱，准备了几十个红包，到时候看情况送。
关北海轻装简行，要帮周清尧提行李，周清尧就是不让他搭手，关北海无奈随后。朔风带着冰粒打在他们脸上，他们走过铺满积雪的道路，留下两道脚印和箱轮拖痕。
之前周清尧已经通知过身体原主人的奶奶，电话那头老人家十分高兴，絮絮叨叨告诉他该怎么回去，在小镇上等车时，周清尧不忘再劝一遍关北海。
“你真要去？我可没说收留你。说不定我家里也挤，到时候你住那里？”
关北海浮起笑容：“你随意。不用管我。”
汽车一路载着他们往村里开，行驶在乡间公路上，路途颠簸，小巴士里坐的基本都是回老家的农民，大包小包的编织袋堆在车上，鸡鸭被关在笼中，一路上吵闹不停。发黄的坐垫上有奇怪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烤烟味，关北海一身衣冠楚楚的黑色呢子大衣，显得格格不入，他自己也不习惯这种脏乱密集的封闭环境。
周清尧斜眼瞥着他蹙起眉头的模样，道：“你还是回去吧。乡下条件只会更差。不适合你。”
关北海道：“你太小瞧我了，我要是计较环境差，这行早干不下去了。早年在发掘工地上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周清尧问：“你当初为什么想要考古呢？”
关北海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对我感兴趣？”
周清尧别过脸不理他。关北海也不开玩笑了，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呢？他不管周清尧闭目养神的状态，开口说道：
“是因为我的外公。他曾经是国家博物馆的副馆长。在我小的时候，从他那里了解很多知识。让我产生了兴趣。”
然后，关北海以不带情绪的语气，平淡地叙述了围绕外公家祖上传下来的六件古董，和他家庭中的种种故事。
周清尧还沉浸在颠覆般的事实中。他脑袋里信息爆炸，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首先在脑海中浮现的是在牛郎店里所看到的古董。
“三彩马，昭仰人面彩陶，商代青铜爵，战国牙璋钱币，青花瓷瓶，还有，景宗打虎的玉扣是在……宋代的金瓯上！”周清尧咂舌：“每一件都是不世珍宝！怪不得当时你为了玉扣肯交换卖身契和欠条呢。”
关北海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能记得那么清楚。”
周清尧不好意思说当时流着口水看了许久。转问道：“你全捐给国家了？真……”潜意识里觉得是可惜，但是理智告诉他是高尚。
随即他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不过你家里情况……真复杂。你没有长歪真是奇迹啊。”
关北海道：“在跟着妈妈与外公过的时候，我的性格就定型了。所以他们影响不了我。只会催化我的成熟。还成功地吸走了我中二时期的所有仇恨值，对我全心全意追求目标非常有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吧。”
周清尧在知晓这些事后，对关北海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又软化了一点。而自己尚未察觉。
他们终于到站，根本不能称之为站，而是一个简陋的村口竖立一块木牌，写着村名“白河”。
巴士开走后，周清尧和关北海在孤零零的道旁站着，风雪中道路俱被掩埋，只看得到雪中掩映的低矮屋宇，三三两两分布在覆盖着白雪的农田之间。
看模样，真的是很穷的地方。
“奶奶说我家在东南角。走吧。”
“失忆得连自己家都忘了。”关北海嘟哝，转身没走两步，哗啦一声陷入了齐腰深的雪里。
周清尧嘲笑他：“连田埂都不会走，掉到田里干什么。”还没笑完，自己也哗啦地掉了下来。
两人无奈地对望，开始默默用手挖。好不容易在凸起的田埂上勉强整理出一条狭窄可见的路。
雪被挖开的田中光秃秃的，也没有冬天常埋在雪下面的大萝卜，周清尧眼睛却瞥到扫开的雪下有个不寻常的东西。捡起来看，是个黑色的石雕，正面是长长的人脸。
“你在干嘛。”关北海注意到他刚捡的物件，凑过来看。
周清尧喃喃道：“这东西怎么有点……”欲言又止地把东西递给关北海。
关北海看清后道：“有点像冥器。你老家附近有大墓吗？”石头分量颇沉，人脸诡异阴森。
“我连我家都不记得，怎么知道附近有没有大墓。”
两人不再说话，心头笼罩起一团疑云。
他们顺着崎岖的田埂走到周清尧家门口。本来还担心找不到，不过东南角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家。其他农户屋子并不聚集在这个角上。想来就是了。
门前的几亩地都覆盖着雪。门屋都紧闭着，北方都是用砖瓦石头砌房，窗纸也糊地严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
周清尧拖着箱子艰难地走过了狭窄的田埂，到前面敲门，关北海站在他身后，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门应声而开，周清尧还没来得及喊人，一个白生生的东西就飞出来，差点砸到他脸上，他赶忙闪开。等那东西落地才看清，是个塑料碗。
伴随着屋内传来的哭泣女声：“求求你饶了我，我给你磕头了。”越发让周清尧摸不着头脑。
身体原主人家里面是什么奇怪状况？
关北海显然也听到了，仍然示意周清尧进去看。
前来开门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看到周清尧，抹了抹眼泪，道：“小尧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她看到站在周清尧身后的关北海，愣了一下。
周清尧判断这人应该就是他的奶奶，连忙道：“奶奶，我回来了。跟我来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周清尧奶奶的脸色变白了一下，神色担忧，道：“外面冷。快，快请进来。家里现在有些乱，让你老师看到真不好意思。”
关北海微微欠身：“不必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清尧便走进了屋中，刚放下了沉重的行李箱，就看到了刚才声音的来源。
平层瓦房内家具破旧、弥漫着浓浓的酸味。地上没有瓷砖，空气中可见尘埃颗粒，垃圾胡乱地堆在一角，屋中里侧是灶台，此刻地上倒着一个散发女子，用手抱着自己的头，躺在水泥上抽噎。见到周清尧他们，从地上又捡了根筷子砸过来，边砸边后退。
“救命！不要过来！”
周清尧连忙闪开，奶奶提高声音，颤巍巍道：“小尧回来了，你消停会儿吧。”
地上女子眼神依然迷茫，蜷缩在灶台边瑟瑟发抖，不住重复：“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边说边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
奶奶见状叹了口气，周清尧有些惊讶地挠头：“奶奶，我失忆了，她是……”
“可怜的孩子。”奶奶尽管知道周清尧失忆，还是很伤心，擦干眼泪。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关北海，有些歉意：“我先带你们进去，再慢慢说吧。让老师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
随即奶奶就指示周清尧和关北海朝另一边走，进了卧室，把那名奇怪女子关在了门外。
周清尧听完了她的讲述，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平息。不仅因为那女子的诡异行为，而是他发现，此事似曾相识。很多年前，胡老三也遇到过异曲同工的情况。
胸口还揣着那个人形脸的石头雕刻，其实当时他欲言又止的那半句话。并不是关北海接的：“这东西怎么有点……像是冥器。”
而是：“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明日的长评，好感动，这两天巨忙，暂时没时间回复留言。等周六我会加更，并且一起回复留言。亲一个=3=
这一更是补9号凌晨的，这两天太忙，每天都只有一更，一并记帐到周末，也就是周末两天都是双更。
我又收到一个没有名字同学丢的地雷，一个没有名字同学丢的手榴弹，我觉得好对不起你们……哭泣，赶紧认领哟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