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遁走白山
关北海和周清尧一夜没睡,等到早上。周清尧先去稳住奶奶,一边陪着她添煤烧水,张罗早餐。关北海则是早早出去打听最近的派出所,在距离这里五里外的镇上,关北海估摸着这种乡镇派出所也没多少实力,疯姑姑如果真有周清尧说的那么严重,估计得关进监狱里才保险。
他直接联系了武警里的朋友,告诉他们情况严重,让他们派架直升机来提人。对方在电话那边抱怨:“搜查令、准飞证还有一大堆手续。你真不给我省心。”关北海又跟他交换了几个局里能通融的朋友电话。承诺回去请他吃饭,然后就挂了电话。重新往回走。直升机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到,只要看好疯姑妈就好。奶奶那边,跟她解释清楚,老人家不是不讲理的,肯定能答应。
虽然已经七点,但是天亮得晚,天上启明星还在闪。日头躲在风雪后面也没有出来。关北海小心地走在田埂上。忽然看到村口站着周清尧的疯姑姑,手垂在胸前,头发散乱,直挺挺地往前走。
关北海吓了一跳,心想周清尧他们怎么没看好她,让她又跑出来了。关北海不想被发现,悄悄移到田埂下面。
早起的人不止他一个,他看到两个村人一起从另一头走来,看到疯姑姑时都露出嫌恶的神色,绕过她。
其中一个村人年纪较小,只有□岁,捡起一块雪从背后砸进疯姑姑的后颈。嘴里嚷着:“疯子婆娘,不许去我家偷鸡!”
大一点的村人拧着他的耳朵,呵斥道:“别招惹晦气,少跟那女人说话。”
疯姑姑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雪块化开成冰水,浇进她颈脖间,又凝结成冰条。她却没有寒冷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艰难地移动着身体,继续朝村子背面走去。
关北海本想把她捉回去,但心里又有种毛毛的感觉,半是不想打草惊蛇,半是好奇,一路尾随她,看她到底去哪里。
快接近村边是一户人家,此刻屋内黑黝黝的还没有人起床,疯姑姑挪动到院落门口,篱笆的门是用铁丝随便扭成结,用来关家畜。关北海看着疯姑姑颤抖地把铁丝扭开,像是狗一样钻进了篱笆下面洞口,院落里响起家禽的叫声和扑翅声。
屋内的灯亮了,主屋的门打开,男人举着扫把出来,狠狠地朝院落里拍去:
“疯子婆娘,你又来偷我家鸡了!看今天老子不打死你!”
扫把拍击的声音频频响起,家禽的尖叫不断。关北海换了个角度,能把篱笆内景象看得更清楚些。家禽住的木质隔间全都被打翻,雪地上满地鸡毛,鸡都扑着翅膀跳来跳去。趴在地上的女人被扫把不停击打,棉袄破损,皮肉露在空气中,背上可见扫把杆刮擦出的血痕,但是女人一声不吭,像是死尸一般。
男人最后踢了她一脚,女人滚到了篱笆边,后背扎进了刺中,她垂下头没有动弹。男人呸了一声,道:“晦气!还得去找周家大娘。她就不该养你这个只会白白糟蹋粮食的……”一边转身去扶鸡笼子。
女人像是一点不在意身上的疼痛,缓缓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向前走去。关北海的角度看见她的侧面,瞥到瞳孔几乎是泛出死灰色。
男人还蹲在地上骂骂咧咧,根本没注意到女人已经来到了背后,关北海直觉不好,但还来不及提醒。只见女人忽然张开嘴,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纵身往前扑住了男人,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妈的!你怎么还咬人——啊!”男人吃痛转过身,却发现女人脸色苍白,嘴里滴血,用根本不属于一个女人的力气将他制住。在雪地上,一口一口咬着他的脖子,像野兽一样撕扯下皮肉,没一会儿,男人就没气儿了,躺在雪地里成为一具尸体。
关北海看得心底发寒,半夜喝鸡血,都镇不住了,如今开始咬人,那下一步呢?没想到真如周清尧所说,这个尸毒发作好霸道。
女人吸饱了男人的血,摇摇晃晃地继续朝村背后走去,见她没有在这家逗留,关北海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已经是村子最外围的人家,女人去向的村背后没有住家,而是茫茫的白山。
她要进山?为什么?关北海看着她消失在进山小道上。来不及多想,急忙折回去。如今村子危险了,那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逮人就咬,杀伤力太强。而且他担心周清尧和奶奶也遭了这女人毒手,要不然怎么能放她出来?
至于那个可怜的男人和他一家,屋里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动静,出来收尸。待会儿再来给他们解释吧,这家人实在太倒霉。
关北海感到背后冒凉意,几乎是在雪地上小跑着,回了周清尧的家里。
一进门,还来不及喘气,就看到周清尧和他奶奶站在灶台边,气氛融洽地做饭。
关北海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喘气道:“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做饭?周清尧的姑妈都跑了。”
“不可能啊,她根本就没出房间。”周清尧惊讶,他和奶奶醒来后去看过一次,姑姑还好好躺在床上。随即他们就在外间生火做饭。没有听到房间门开的声音。
关北海大步流星地走到姑姑房间前,一把推开,猛地北风呼啸,穿堂而过,窗户大开,屋内空无一人。周清尧和奶奶都傻眼了,没想到她会跳窗,真是奇了怪了。
关北海心急如焚:“她去偷鸡没吃到,小周你担心的事发生了。”他还不敢直接说那男人被咬死了,怕吓坏奶奶。
周清尧自然明白所谓的“担心的事”是什么概念,急忙问:“那现在她人呢?对了,你不是出去报警吗?情况怎么样?”
“她已经进山了。我本来跟朋友说好,直升机很快就会来提人,还有更严重的。”他附在周清尧耳边,把那男人被姑姑咬死的事说了。周清尧脸色瞬间惨白。
“奶奶,我和老师出去看看。你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
奶奶有些担心:“小尧,你和你老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什么担心的事,报什么警?你姑姑到底怎么了?怎么进山了?”
“我们就是去搞清楚情况的,奶奶您别急,回来再向您细说。”周清尧麻利地收拾穿戴好,还背上书包,里面有他认为用得着的工具。关北海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一边心中紧急思索,眼下情况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死人不是小事,人们肯定会把责任全怪在周家,疯子没有自理能力,周家看管不力。
但是比起被追究,进山的疯女人更像威胁整个村子的一颗定时炸弹,尸毒发作之后,照周清尧的说法,会变成粽子。万一她在山里找不到猎物,又回来咬人呢?
周清尧边走边说:“而且那男人的尸体也不能放在村里,要马上烧了火化,尸体最容易染毒,不要再出第二个粽子了。”
关北海听后很震惊,暗自懊恼没有第一时间隔离那具尸体和其他人,如果他知道,绝不会先跑回来的。
“那种毒进入血液才发作,只要不沾到血,还是没事的。”周清尧现在只希望他家里的人不要趴在尸体上哭得眼泪鼻涕,让尸体上的血通过呼吸道进入胃里。
村子不大,有一点消息都能瞬间传遍全村,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除了周家在最远的东南角,孤零零一户,周奶奶听孙子的,安心待在家里,不知道此事。
其他的人家,被咬死的男人那户人家瞬间就发作了,他们知道男人是出来赶偷鸡的疯女人,周家疯女人早已恶名狼藉,把他家的男人咬死了。他们又惊又怒,又气又恨,那家的主母哭得分外惨烈,小舅子扯开嗓子给村人说了一遍又一遍。村里家家都知道了这么个恐怖的惨事。
此刻大多数村人都围在那家门口,男人的尸体被家人抬进房间,雪地上血迹还没有干。主母趴在男人身上哭得喉咙都哑了。儿子有十来岁,也跟着哭。几个亲戚不停地在人群面前诉苦嚷嚷。院中似乎还有上了年纪的村长在规劝和调度,院中人头攒动,围观人还在越来越多。
周清尧一看他们围得那么密集,心里就着急了。正好村人有看到周清尧的,都惊叫道:“来了来了,周家小子,你家疯子姑妈杀人了。她人不在了,你奶奶年纪又大,正好来找你问个说法!”
周清尧站在外围,着急大声道:“尸体呢!”
大舅子看周清尧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就来气,上来揪周清尧:“尸体在家里停灵。你先过来磕几个孝子头!”其实他们都知道周清尧无辜,他才刚从学校回来,要说看管也不是他,但是周家奶奶为人好,现在也没在这里。他们只好把满肚子气撒到周清尧身上,谁叫他跟那个死女人有血缘关系呢。
周清尧忙偏开头,不让那凶神恶煞的村人碰到自己。疯姑妈杀人,他才不会去磕头呢。看着这堆人,也不知道尸毒传染了多少。不顾旁人指指点点,站定了,咬钉嚼铁道:
“赶紧把那个男人的尸体火化,你们这群人谁碰了尸体都自己站出来。别磨磨唧唧的,老子不是来给他妈的什么疯姑姑料理麻烦的,别找老子哭。老子是来救你们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碎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