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章祸不单行
轻浅的一吻方毕,周清尧才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窘迫地推开关北海，恼怒道：“你干什么？”
关北海挑眉道：“噢,不是‘我们干什么’？”
“关、北、海！”
眼见周清尧眉头都扭成了川字,关北海知道他心里还别扭，但是刚才周清尧情不自禁的举动,已经是爱他的最直接证据。
“你说，我听着。”关北海眉开眼笑地坐好。
周清尧道：“我们还没和好,刚才不算。”
关北海又欺身过来：“刚才不算的意思是要再来一次？”
周清尧怒道：“你能不歪曲么！”
“我没歪曲,很认真啊。”
周清尧扶额：“教授，我跟你说过……不是现在。”
“那是你在发邮件时说的,已经变成‘过去’了。”关北海一只手握住他伸在外面的手掌：“现在呢？”
周清尧晃动碎发,依然摇头。
“为什么？”关北海不甘心。
“因为我……”在担心,在犹豫，在想着能否交付最真心的爱恋和信任。
关北海和他天差地别；关北海对他的爱意和好感都是他伪装成的小周一面；关北海一定不会喜欢胡老三——周清尧无时无刻不被这样的想法折磨得痛不欲生。
因为他是多么渴望，能用最真实的一面，去获得关北海同等的爱意。
但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太在乎，宁愿维持目前这种半尴不尬的状态，害怕真正熟悉后，会被对方厌恶。
就像身处无边荒寒的孤夜里，偎依着火堆，却不敢真正靠近，怕把自己烧成灰烬。
关北海见他迟迟不说，也不强求，看来周清尧心中还顾虑诸多。
“你是怕我吗？”关北海道。
周清尧一愣：“什么？”
“我不会说你的真实身份。”关北海道：“不过那些柳条箱子里的东西，希望你能主动还回去。”
周清尧眼皮一跳，感情上他不愿意还，那都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但他明白关北海很在意这件事，肯定会一直提。倒不如真的找个机会还回去，反正存款也够自己念完大学了。
“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还回去的。”周清尧叹道：“还有什么？”
关北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所以你没有必要怕我啊。你的身份已经改变，赃物也会还回去。到时候你就完全清清白白的。”
“我没有怕你。”周清尧道。
关北海怔了下，不明白周清尧到底在顾忌什么。但看周清尧缄默的表情，似乎不准备解释。关北海心下黯然。
到了晚上九点多，周清尧见关北海还没有走的意思，道：“教授，这么晚了，你不回家？”
关北海指了指旁边的空床铺：“我这两天一直睡这里的。”
周清尧吃惊道：“为……为什么？”
“方便照顾你啊。”
“谢谢你，我今天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关北海抽了抽鼻翼：“真让人伤心。”
周清尧心中封闭已久的角落柔软起来，躺在床上，头侧朝外：“没有，我怎么会赶你走。”
“那我就睡这里。”关北海拍拍隔壁床的枕头。
“教授……”周清尧很想问关北海到底喜欢他什么，又觉得这样太傻，半路硬生生变成：“你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北海把找到阿卓偷资料证据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们管那个阿卓叫什么‘千手小神’？下手的确非常快。警察局长问我从哪里来的消息，我说从一个可靠的朋友那里。”
周清尧明白关北海的意思：“警察局长要找消息来源的话，让他来找我吧。我就说在雪山墓里和他们有过短暂的接触，得知了阿卓很厉害，却没有见到他本人。后来虽然见面，但没能认出。直到案件发生后才回忆起来有这么个手法超快的家伙，猜测是被他在不易察觉的情况盗走了。”
关北海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周清尧不能暴露出身份，编造的谎言看上去都能圆上，但是毕竟是假的，或许有一天会被曝光。
这种时候关北海才模糊地意识到，他的思想和灵魂都是盗墓贼出身，这种机变和伪装都是本性，他并不是纯真的大学生。
关北海望着周清尧，自从知道了他真实身份是盗墓贼，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是周清尧决然离开后，他又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灵魂附体的真相太过惊骇，他无法把胡老三和周清尧割裂成完全不同的两人看待，对周清尧依然有爱意。
回想起和周清尧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虽然不知道胡老三长什么样子。但是“小周”一开始吸引自己的，并不是外表，漂亮男孩他见得很多。“小周”吸引他的，是超越年龄的成熟心智、面对突发状况的机变、对考古知识系统的了解、爽朗直接的性格……
纵然胡老三谨小慎微地模仿着原来的周清尧，但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节，让关北海能窥探到他真正的想法。
而那些打动自己的东西，大部分来自于胡老三的灵魂，而不是周清尧的外貌……就算有，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一旦想清楚，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
所以才无微不至地照顾周清尧，希望能重续前缘，想不到周清尧心里的疙瘩比他重多了，依然在顾忌。
关北海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
十点是病房部的熄灯时间，走廊的大灯都关闭了，关北海申请的是能陪护的单人病房，护士晚间查房，对他睡在这里也没什么意见，只叮嘱让病人好好休息。
日光灯关闭，街上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帘，在地上投成昏黄的窗型光斑。
周清尧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醒来，天色大亮，晨光满室。关北海已经去上班了，旁边床铺上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暖瓶，里面装的是香菇粥。
不提周清尧还要再住两天院，很平静地养病。关北海那边，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考古研究所的科室内，关北海正在写鉴定报告。听到敲门声，抬起头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综合研究部的杨琳，曾经跟关北海他们一起去过南疆的陵墓。
“杨博士，怎么了？”
“刚刚我去传达室，正好看见你的快件，就顺便带过来。”杨琳笑着把包裹放在关北海的桌上。
“多谢。喝口茶吧？”关北海给杨琳泡了杯云雾峰。
杨琳是关北海带过的研究生，毕业后继续在这里工作。和关北海既有师生情分也有共事之谊。杨琳边喝茶边跟关北海交换着工作上的信息。
“拖了快半年，南疆那个墓终于差不多清理好了。据说下一步要建个博物馆。”杨琳分享着刚得到的消息。
关北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博物馆？”
“当地政府很重视，一心想弄。”
“说实话，政府愿意兴建博物馆，那自然是好的。否则墓里出土的珍贵古董，不太可能放在当地。如果真的修建，希望安保措施能到位。”
杨琳点了点头。
“对了，关教授，你也上淘宝？”杨琳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包裹。
“我不记得最近在淘宝上买过东西，估计是朋友寄的吧。”关北海用剪刀裁开包装，层层包裹中露出了一个黄色的小鸡毛绒公仔。
关北海愣了愣，回头看了眼收信人的名字，没写错。
杨琳毕竟是女孩子，情不自禁道：“哇，好可爱，我想摸一摸。”
关北海笑道：“你喜欢就送你了，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寄给我的——等等！”
关北海脸色发白，但是为时已晚，杨琳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就用手碰到了毛绒公仔，听到关北海猛然大吼的声音，茫然地抬头看他。
“怎么了？”
“那个东西上面说不定有毒，有人要报复我——你感觉怎样？”
杨琳吓了跳，连忙松开手：“我没什么感觉……”
“不行，现在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关北海道：“我送你过去。”
关北海走到办公室另一头的衣架取外套，忽然间听见背后剧烈的爆炸声响，滚滚烟尘热流席卷整间办公室，物件的碎片弹到关北海的背上，他被那道气流冲击得趴在地上。他爬起来回身看去，尚未散尽的烟尘里，杨琳的身影倒在血泊中。
考古研究所门口，救护车呼啸而去，带走了伤重的杨琳。关北海的衣服上都是她的血，和同事们回去清理被炸毁的办公室。
桌椅残骸碎了一地，爆炸的中心范围并不大，只有直径一米左右。但已足够让半个办公室被炸得体无完肤，许多研究资料都没了。
警察随后赶到，检查了废墟现场，确认爆炸主体就是那只毛绒鸡，是简易的塑料炸弹，威力并不大，只炸坏了半个办公室。由于已经成碎片，也无法辨认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引爆的。
关北海当时是站在离爆炸最远的位置，否则也难逃一劫。杨琳生死未卜，他心中愤怒无比。
“本来是冲着我来的，却害到了无辜之人，那些家伙还敢再卑鄙些吗？”关北海咬牙道：“要是杨博士有什么万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了。关北海没想到盗墓贼的报复会如此疯狂且不择手段。第一次投毒，第二次用炸弹，等到了第三次，会不会直接提着刀砍上来？
他心中阵阵发寒，痛苦地闭上眼睛。
周清尧知道此事是在第二天出院后，看到考古研究所被炸的新闻。
周清尧吃惊不已，他虽然换了卡，但还存着关北海的号码。他拨打手机，关北海却没接。周清尧心急如焚地赶到研究所。
从建筑外面看不出来有什么被炸的痕迹，保安拦着周清尧不让他进去。周清尧请他通报一声，保安道：“考古研究所有规定，你要找人，得事先约好，让他告诉你他办公室的电话，我打内线进去核实后，才能放行。”
周清尧拨打关北海的手机号是通的，却一直没人接。保安尽职得很，不肯放行。
周清尧锲而不舍地打关北海的电话，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接通了。
“你好，哪位？”关北海声音中透着疲惫。
“教授，你在哪里，你没事吧？”周清尧脱口而出。
关北海听出是他的声音，语气变得欣慰：“我在医院，没事。”
“医院？”周清尧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你受伤了？我看到新闻说研究所发生爆炸……”
关北海平静地告诉了周清尧事情的经过，他如今在医院探望杨琳。经过昨天的抢救，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还昏迷不醒。
周清尧心中大骇，知道这事跟暗金门脱不了干系，又怒又愧。他们报复关北海已经是第二次了，都是潜伏在暗处伺机下手，心狠手辣，想置关北海于死地。
周清尧挂断电话，压制自己的怒火，仔细思索。从感情上，他不希望是老大的授意。但是他也知道在雪山墓里，老大是真的想把关北海杀掉。最可能的情况是老大把这件事交给老五来处理，所以具体的手段才会这么阴狠下作。
再这般下去，关北海迟早有一天会小命不保。
周清尧心乱如麻，他知道暗金门的大本营，也知道门中销赃的几条渠道。如果揭发出来，暗金门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他不愿意，纵然恩断义绝，老大宁愿埋下威胁的种子、也没有真正下狠手杀掉自己和关北海。如果自己说了，暗金门就会被连锅端。
但自从雪山墓里出来，就再也无法联系到老大。周清尧明白这是为了防备胡老三，那么很有可能胡老三所知道的大本营和销赃渠道……也都转移了。
周清尧一手支着头，觉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心里五味杂陈。欣慰的是关北海逃过一劫，愤怒的是老五手段卑劣，忧愁的是敌在暗我在明，酸楚的是兄弟情谊已完全破碎。
他越想越暴躁，坐立不安，决定去暗金门的大本营偷偷看一眼，是不是真的人去楼空了。
暗金门大本营在市郊，从外面看很不起眼。灰白的公路旁，有连片的低矮平房，有不少饭馆、洗车、杂货铺等店面，后面是老式的居民楼。这片区域处在两个公交车站的中部，无论怎么看，都只是非常普通的郊区生活区。
周清尧下了公交车之后，徒步走去，他并未顺着公路往前走，从前路口都有眼线监视着。周清尧溜进了旁边的小路，准备从居民楼后面绕进去。他知道平常望风的人都在哪里。
没有了平时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连只猫都看不到，整片区域安静得像个巨大的坟冢，周清尧心里十有□地确定了暗金门转移完毕。
周清尧从巷子拐角处探出头来，朝着上方第二个敞开的窗中砸了块石头，石头落进了窗户中，然后沉寂。
真的没有人了。周清尧神情复杂地缩回头，原路返回。
刚走到巷口，忽然听到拐角处传来人的脚步声，周清尧赶忙缩回墙角。听着那脚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周清尧轻巧地翻进了敞开的窗户内，房间里空荡荡的，周清尧缩在窗边墙后面，听到脚步声进了这边的巷口，经过窗外，又逐渐远去。
周清尧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幸好自己没被发现。
周清尧准备翻出窗去，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并不是从窗外传来，而是从房间门后的走廊里传来。
周清尧暗暗叫苦，刚翻出窗子，房间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周清尧蹲着，蹑手蹑脚地朝巷口外移去，他不敢站起身。因为巷道的墙上还有几扇窗子。要是自己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会被房间里的人发现。
移到第二个窗台下的时候，周清尧听见房间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阿卓，既然老大吩咐我一切听二爷的，要我去做那事，我当然会去。但是这事至少得跟老大通通气啊，瞒着他不好吧？”
周清尧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暗金门里的小七，从前和胡老三关系也很好，从小练铁砂掌，一双手硬如铁石。
阿卓不能言语，房间内静了一会儿。周清尧猜测阿卓可能是用笔在写。过了一会儿，小七又道：“可就算老大不在，一切听二爷便宜行事。故宫那么大，靠我们两个人怎么找得过来？”
周清尧心中又一紧，听上去二爷要派小七和阿卓配合，去找故宫里的什么东西，老大此刻不在，并且不知情。
“哦？还有谁？怎么不过来？”小七的声音又响起。
周清尧脸色一变，与此同时阿卓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
“要么在路上，要么已经来了。”
周清尧蹲在窗下，看着通往出口的路上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巷道笔直，从出口能一眼望到入口，蹲在中间墙边的周清尧自然无所遁形，两人都暴露在彼此视野里。
周清尧索性站起身来，慢慢捏紧了拳头。
老五声线嘲讽，眼中闪着刻薄的光，狞笑道：“阿卓、小七，快出来。有贵客大驾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外面评论区再怎样腥风血雨，我对这篇文的爱不会受到影响，我会努力把它写完满，尽到一个作者的责任。她们再怎么掐我、都不会让我放弃。她们对文无爱，只想伤到我本人，所以选择我最在乎的心血来糟蹋，我决不会退让。
关心我的读者们，只要你们觉得这文看着还行，愿意继续陪我走到最后，我就有足够的动力坚持到底。
之前替我补分的姑娘，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让我非常感动和安慰。但请不要再补分了。一来晋江系统只吮许每个号每一章留一个2分评。二来，那群刷负的已经【……】了，说什么都没用，容易引火烧身。看文毕竟只是个消遣，亲们不需要理会其他太多的事。
（这是电脑页面，爪机党就别戳了，费流量。在专栏名称旁边有个收藏此作者的按钮，求把作者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