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的胡子动了动,或许林枫可以理解为他微笑了一下,和蔼地对老和尚说:“净严禅师,久别重逢,禅师一如既往老当益壮,令本使心中甚慰。”
东方不败的措辞虽然客气,但是那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满是久居上位者的淡定雍容气度。
净严禅师亦是客套:“多承东方施主挂念,老衲愧不敢当。”
东方不败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本使此次专程而来,原是有紧急事情|欲与禅师磋商。只是,此处耳目众多,谈话不便,可否请禅师移足本使下榻之处,亦不甚远。”
净严禅师顾左右而言他,道:“老衲私自离寺,已是不妥,再行耽搁,更叫主持方丈疑心。若不是此前曾蒙施主大恩,老衲是绝不会与施主有任何交道的,非是老衲出言不逊,实在是……唉,施主固然地位尊崇,毕竟与老衲正邪不两立,还请施主体谅老衲处境。”
东方不败的眼睛微微一弯,笑道:“既然如此,本使就不叫禅师为难了,咱们长话短说吧。”
净严禅师微微点头,似是赞同之意。
再然后,林枫就听不到东方不败和净严禅师说话了,他们的嘴巴都紧紧地闭着,脸上却都有表情,只是东方不败的表情显得闲适放松,而净严禅师则是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枫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眼睛落到净严禅师有些发福的肚子上时,突然发现老和尚的肚子正在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再转眼看东方不败,他正一副专注地“听”着什么的表情。
林枫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两人在用“腹语”说话呢。林枫记得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小说中提到武林高手为防止自己的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可以用“传声入密”的方式交谈,而且这话只叫那一人听见。
想来净严禅师净严禅师和东方不败就是用这种方式交谈,避免在这人声鼎沸的茶楼里被人“隔墙有耳”偷听了去。
竟然连自己这个有些能干本事的鬼都没听着一言半语,林枫越发对恩人的绝世武功崇拜得五体投地。(林医生你怎么不崇拜老和尚呢,人家也会腹语啊(#‵′)凸)
一会儿,净严禅师走了,东方不败静静地坐着,用玉雕一般修长秀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蹙眉思索了许久,才低声吩咐属下道:“走!现在先回驿馆休息,明天一早动身去福建!”
属下急忙答道:“是!一切谨遵右使指示!”
林枫也急忙站起来,跟上他们的脚步。出了茶楼大门,几个属下牵了马过来,东方不败就率先跃上马背,属下们也纷纷上马,待东方不败先行。
见他们都是骑马,不太会骑马的林枫脑内一转,索性像一缕轻烟一般,钻入东方不败的一个属下手里拿着的一个大红色的包袱里,倒是省了马背上的颠簸之苦。
东方不败手中缰绳一扬,夹紧马腹,低喝一声“驾!”
那马嘶鸣一声,扬蹄往前。
属下们也急忙追赶上去。
一行人疾驰而去。
林枫琢磨着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吧,马蹄声缓慢了下来,随后听见一个属下禀报说:“禀告右使,驿馆已到。”
只听见东方不败说:“嗯,你们先进去看看,通报一声,再叫里面的人好生拾掇拾掇,记得叫他们清洗的时候多洒些水。”
林枫想了想就明白了,原来这驿馆算是日月教在此地的一个据点,只负责日月教内的人员往来时的接待,并不对外营业的。
而东方不败刚才说的那话呢,估计跟林枫一样有点洁癖,又或者是自恃身份高贵,“贵人不踏贱地”,估摸着要叫属下先进去洒水三升,清洗得一尘不染才肯进去屈尊小住一晚。
说起来,林枫的洁癖说严重也不太严重,但是说严重也很严重。若是和一个生活习惯随便懒散的人住在一起,不是林枫被对方折磨而死,就是对方被林枫折磨而死。
举个很小的例子来说吧,有一次林枫惯常用的原子笔漏墨了,他手一抖,不小心将一滴墨水甩到了墙上。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的人家谁家墙上地板上没个墨水印子或是油渍污迹什么的?看惯了也就算了。可是林枫有洁癖啊,愣是横看竖看不对劲,自己用一方干净的毛巾使劲擦那一块乳胶漆墙面擦了许久,结果呢,墨水印倒是擦掉了,却也同时把那一小块墙面擦得掉了漆,在淡粉色的墙面显得突兀又难看。这哪成啊?于是,忍了几天的林枫最后忍不了了,自己去买了油漆,请人来重新粉刷了那一堵墙。可是,过了几天,眼睛很尖的林枫又发现问题了,新刷的那堵墙和房子里其他的墙相比要新一些,因为新刷的墙面和以前刷的墙面相比哪怕漆的颜色一模一样,还是会有一点点色差。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林枫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整个屋子都重新粉刷了一边。这可真是一滴墨水印引发的严重事件啊。
或者说,是洁癖引发的钱包受损事件啊。
你们说,这样爱干净的林枫会很容易找到合心意的人吗?当然不容易,简直是太难了。很多GAY都是“出淤泥而不染”型的,别看外表光鲜亮丽,家里跟个狗窝似地压根不能立足。
于是林枫的这个洁癖还有他“宁缺毋滥”的性格愣是叫他在那人欲横流的世界里保持住了赤子心、童子身。
现在遇上了同样讲究、同样有轻微洁癖的东方不败,顿时叫林枫心里大起知己之感,原来万丈红尘之中,真有和自己相似的人啊,林枫越发对东方不败起了亲近之感。
在外面等了许久,一名属下才来回报说:“全部清理得干干净净了,请右使入内歇息吧。”
东方不败下了马,举步进入驿站。林枫也从包袱里出来,尾随着东方不败进了一间华美精致的卧房。
林枫这段时间住的也都是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可是跟这间房相比,简直就是猪圈一般简陋。
满屋子都是金光璀璨,好生富丽。
屋角点着昂贵的檀香,散发出细细幽幽的清香。
结果呢,这不过是人家东方不败屈尊降贵,勉强入住一晚的地方而已。唔,东方不败现在还不是教主呢,就这般奢华,要是他当了教主,还不知道怎么金尊玉贵呢。
林枫不知道的是东方不败现在虽然不是教主,但是此时的日月教内的事务已经尽然为他所掌握,任我行名为教主,实则权利已经被架空。而且,东方不败颇有经营之才,将个日月教料理得井井有条,教内的分坛,乃至据点都在当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发其财。在这些远离总坛的人来看,任我行算什么,跟着东方右使才是实实在在地吃香喝辣啊。“饮水不忘挖井人”,东方右使来了,能不悉心接待?所以,就算是任我行此时同样地驾临此据点,也绝不能享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接待规格。
林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望向已经铺陈好锦被纱衾的床榻,又望向另一侧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坐在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做了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用手指拈起脸上那一大圈络腮胡子的边缘,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它扯了下来。
林枫不禁目瞪口呆,原来这大胡子是假的啊摔!我说呢,难怪看起来那么违和!
这下子,东方不败的真实面貌就完全暴露在林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