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拨两首琵琶曲能稍稍舒缓下心情，谁知是心情不好，连琵琶曲都开始哀叹。将这琵琶收回箱中，将轻纱覆上以免落灰。这大早上的弹两首曲子再发发呆，时间过得倒也不算慢。
街弯三转，一气势恢宏的建筑中。
李倾华将两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脸上表情凝重，眉头深锁，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从绮宵那出来的时候倒走得潇洒，谁知这回到镇上政府后人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李哥我说你别瞎晃悠了，你这都晃悠一大下午了，心里有啥事就跟我这个小弟说呗。”一位与李倾华年龄相仿的军官，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左右徘徊的上级，恨不得马上就能叫这上司给他停住，可是不敢呐。
李倾华望了那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靠坐在椅子上的部下，答道：“没事。你有管别人私事的闲工夫倒不如出去帮我收一下赋税之类的。”平日里看这部下倒还好，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这京城里很多窑子赌场之类的都由他家里亲戚着手经营，需要有何事交涉的时候他也能派上用场。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这人爱打听别家私事。
“李哥，看你这坐立不安的样子，告诉小弟是不是害相思了？”这军官看自己这上司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时不时还哀叹两声，不用猜都知道。
李倾华随口应付道：“是吧，是吧。”只兴叹这人不愧是花街柳巷酒池肉林里出身的，看人看的死准。
“李哥，四百四病相思苦啊。告诉小弟是哪家黄花大闺女，小弟这家里也有当大媒的，赶明儿给提个亲。”这“小弟”可真是称职，光凭李倾华一句话，就毛遂自荐要找个大媒来。
看这人殷切的目光，李倾华勉强丢给他个答案：“不是大闺女。”胜似大闺女，李倾华在底下添了这么句。绮宵那别扭起来，比未出阁的姑娘发小脾气处理起来还要麻烦。
“青楼里年轻漂亮的姑娘只要赎身从了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喜欢黄花大闺女在这位眼里也没什么奇怪的。是男人都有该有的需求嘛，偶尔逛下窑子结识里面那些妙龄姑娘爱上了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李倾华没好气地这么一问一答给接下去。
“就算是半老徐娘也是风韵犹存的。”这位紧盯着李倾华，平日里这上司看起来是一派正直，也不像是好这口的人啊。原来表里不一的人果真是在身边就有。
“不是半老徐娘。别乱猜了行不。”李倾华也知道自己被这下属是越想越偏。打住话题，再不能任由这下属往更糟糕的地方想了。
“我不瞎猜，李哥你自己招了吧。你究竟看上谁了？”这位靠在椅背上，伸手苦恼地挠挠脑袋，头发被抓的一团像个乱草窝似的。
“我现在不说，然后作为交换我会让你跟一个姿色不差的人见面。之后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湛露那个计划最后还需要一个人来搅局，就让这个副手去吧，不管怎么想最终亏的也是绮宵那“娘家人”。
“李哥你自己的事都没着落在这呢，就这么许诺让什么美女和我见面，空口白话的难以让人相信啊。”这位不满地看着上司，只觉得这搪塞的借口也太差了些。
“是不是要你李哥立下个字据给你，你才相信？”李倾华说罢便快步走到桌旁从一沓资料文件堆中抽出一张空白纸，在手里扬了扬。
“李哥这真不用。小弟也知道你口头答应的事多半都作数的。”这位眼里闪烁着期待光芒，嘴角上扬，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事先告诉你，这人不是什么‘美女’。”何止不是美女，根本就不是女人。李倾华斜瞟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满脸希冀的副手。腹诽一句，这副手和绮宵那“娘家人”都是一样不靠谱的家伙。
“李哥这不打紧。你说不是美女不要紧，只要你说了句姿色不差，在我这种人眼里就已经貌似天仙了。”这位听见“不是美女”的时候身子往右一侧，手支着头，一副不想再多过问的样子。脑子里转了转这上司关于行军打仗时逛个窑子都像选媳妇似的挑三拣四之类的传闻。其实也许被这上司说成是姿色不差，在自己眼中已经是貌若天仙了吧。
“过两日带你去见见。现在手头事多着呢，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李哥要不你跟我形容下那人长什么样子我再走。”
李倾华耐着性子略带夸张地跟这人形容了湛露容貌怎样怎样闭月羞花，举手投足间如何如何风姿万千，什么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能用上的词几乎都用上了，就差再把什么“凹凸有致”给嵌到湛露身上。一番耗费唇舌后终于是将人给打发走了。
等人走后，推开窗看看天色，原来早已暮色四合。李倾华心下一惊，两眼略有些失神，就那么对窗外望着已昏暗的天。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去陪那少年拌嘴了。今早就这么留下契书，不知道那少年可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