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别蹲地上，地上脏。”大腿上一阵尖锐的痛:“绮……小宵宵你别摇了，腿有点痛。”湛露瞥见大腿上一处亵裤已洇出了一道鲜红，趁绮宵还未发觉，忙用手腕遮住。却不想指尖又刮蹭到另一伤处，点点血迹渗透。
两边相顾不及，还是被绮宵瞧见了，住了手，关切询问湛露这伤患是怎么一回事。湛露只是勾了勾惯用的笑，未说话。
在绮宵几番询问下，湛露招架不住，只好无奈道：“刚出去那人拿小刀给划的，也没什么，都是恩客，就是玩得有些过了。小宵宵你要说什么快些说，等下我上了药得休息了，头有点晕。”
“你告诉我，那混蛋是不是也这样对你？”绮宵被湛露这语气惹得有些心酸，眼眶也微红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里闪烁着点点水光。
“混蛋？你说李倾华啊？”湛露心中斟酌几番:“你要听实话么？”
绮宵点头，示意让湛露快些说。
湛露将那日设计引诱的细节过，与李倾华的详谈，与他合谋将绮宵晾在一旁，误以为两人相互交好上这细细说明，道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宵宵，你别怨我骗你。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人，纵使你日后生活美满，但念到他的名字，依旧会不顾一切地泪水决堤。”湛露拎了拎腿上被血粘住的布料，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但是，他比我这个好友要关心你。”
湛露以手扶额，拇指轻揉着额侧，说道：“你气我、恼我两天也好，从此割袍断义也罢，我管不了这个。”
“不是的，湛露我没有怨你，湛露我没有……”话到最后，绮宵伏在湛露腿上低声抽泣起来，两手紧紧抓着湛露怀中的衣物。
湛露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由他趴在腿上哭了片刻，直到觉得这身子再撑不住了。
“没有怨我那就最好不过了，小宵宵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而且等会上药，你在这也不方便。”湛露愈发地觉得这身子不适，绮宵泪水的咸涩浸得他伤口有些疼，头晕得昏昏沉沉的，再不将绮宵劝走，这身子不一定撑得住了。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绮宵缓缓站起身，转头对湛露说道。即便再不谙世事，他也可以看出湛露脸上的勉强与疲乏。
“小宵宵，你等一下。”湛露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样物件递到绮宵手中:“上次有个李倾华认识的人来我这落下的，你帮我还了。”
绮宵拿过湛露手里的东西，是成色很好的翡翠扇坠。看湛露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绮宵也不好多呆，快步出了那“凝露间”。
再出来“春照楼”时初始阴沉的天早已放晴，日头已经西斜了，绮宵揣着满心不安飞跑出百顺胡同。步子明显的有些慌乱，他今日看见了过多不该看见的，知道了过多不该知道的。
两边楼上浓香袅袅伴着些脂粉不断飘下街道，脂粉随着光线在绮宵周身弥久不散。绮宵惧城门早关，一路向外飞奔，却不在意间与另一人擦肩，相撞力道之大，弄得他左臂都有些微疼。心里低斥一句这人走路不长眼。
这样回去后也已经暮色四合，绮宵匆匆用过晚膳之后，进后台添上戏妆，准备替那小旦打发走今日最后一班看客。
换下衣服时顺手摸了摸那口袋，湛露托他带的扇坠儿竟不见了。绮宵心下一惊，将那衣衫反复找了好一阵，却仍是无果。有些丧气地重重落座在妆镜台前的圆凳上，想起与自己擦身相撞的那人，扇坠莫不是给偷儿摸了去。
心中大呼不妙，今日本来就惹湛露难堪了，现时又出了这样的岔子。他日再见面可怎样交代？
绮宵也不敢再往下多想，执笔添起戏妆。许是受了今日情绪的影响，添戏妆时明明是注视着铜镜仔仔细细地勾描、拍点，却还是偶有几笔要重新来过。
戏台上那戏子唱腔婉转。底下看客评论纷纷，有的说是晚上这戏旦角功底明显较好。有说是旦角武生两人衔接处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