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虫鸣叶响,星斗倒扣,整片天空的星光仿佛都落在了落霞峰之上,给凤竹林染上了一层银光。
纷飞的竹叶,落满了地,惬意地躺这片皎洁的月光海之上,屋内,一点灯火,道明了屋主人还未入睡。
林晓易坐在桌前,感受着灯火带来的些微温暖,思绪不由跟着这摇曳的灯火婉转:“师傅,修仙,这是在做梦吗?”
尽管眼睛感受到的温度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但他仍然不敢相信。不过也难免他会这样,毕竟一天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略懂医术的十二岁少年,每天,除了去山里采药,就是在自家院子里摆弄药草,偶尔给村里的人们看看病,过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修仙,是不是就可以像那些人一样御剑飞行呢?”毕竟还是个孩子,尽管还有些无所适从,但对未来的憧憬很快便占据了主动。林晓易不觉间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个夜晚,他透过感知“看”到的那些御剑飞行的人,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毕竟哪里有人会飞的说法,但听了村子里的叔叔伯伯说的关于仙人除妖的故事后,他便对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多么想像那些仙人一样御剑而行,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所以自那以后,每每有仙人经过,林晓易便会“看”个清楚,誓要分辨这些人为何不凡。
然而御剑而行有多快?
一如流星,一闪而过。
是以每次林晓易都是败兴而归,直到昨天夜里,他遇到了一个飞行缓慢的仙人,这下可好了,林晓易赶紧集中了百分之两百的精神去观察这个人,却不料对方居然发现了他,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踏足寒武仙山的福分。
没错,那个缓慢飞行的人正是顾言道长,当天他正思索北斗残阵的遗漏处,不觉间放慢了飞行速度,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展开神识后,顾言很快便锁定了那个人的位置,却不料找到的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惊讶之余一种狂喜窜上心头,在发现这个孩子双目失明之后,顾言便许诺帮他治好眼睛,条件便是随他上山修行。这当然把憧憬着修仙的林晓易高兴坏了,当即便点头答应,于是便由顾言带着他来到了寒武山。
只是来这里的第一天,林晓易便有些死心了,因为他听出了顾风道长口气里面的可惜,还有顾言道长的无奈。年纪虽小,但双目失明的林晓易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性,他不想给顾言道长带来什么困扰,所以主动提出了回家的要求。谁料他这一主动,竟触动了顾言的恻隐,这才有了开始的那一幕,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林晓易有缘修仙。
胡乱思索一阵子之后,林晓易仍旧没有睡意,索性出门而去,一个人悄悄摸上了落霞峰。
夜,深了几许,落霞峰上一片寂静,除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以外。
“守神于鳞,纳气入海……”明明已经问清楚了这两句口诀的意思,但林晓易偏偏做不到,平时可以随便控制的灵觉根本无法触碰魂鳞,更别谈守神于鳞了。
魂鳞这种东西很奇特,只有一片,呈菱形,生在灵魂表面的某处,作用是让人感受到外界的灵气,进而修行。但光是感受到灵气哪里有用啊,林晓易打小便能感受到灵气,但那么多年来可没见那些所谓灵气能够淬炼身体,纳为己用。
无法将灵觉深入魂鳞的林晓易干脆任由灵觉扩散出去,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明情绪充斥心间,他感受到了纷飞的叶的倾诉,也感受到了安眠的鸟的呼吸,但很快,他迅速的收回了灵觉,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片刻之后,仿佛一阵狂风吹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反正,林晓易身前是多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略显凌乱,湿漉漉的头发散乱的披着,但这些却并不足以影响她的美丽,反而衬出了几分别样的凌乱美,只是这种颠倒众生的美,林晓易注定无缘见到。
不过林晓易却能感受得到对方那含而不发的怒意,他想要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林晓易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白衣女子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林晓易身前,凝视着他。
沉寂了片刻后,林晓易感觉心中微微凉了一瞬,带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女子早已离去。
“呼!”林晓易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道:“以后再也不乱放灵觉了!”说罢,匆匆下了山。
回到房间后,林晓易随便洗了把脸,然后便上床休息去了,大概是真的累了,才倒下去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林晓易便起床洗漱,趁师傅还没有来的空档,他盘坐于床,又尝试了一会儿,依然无果。
“呵呵,晓易,这么早就起床练功啊?”顾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见林晓易收功才出声问道。
林晓易行了一礼才道:“弟子不才,迟迟无法做到守神于鳞,离练功还远着呢。”
“呵呵,这种事急不来的,先随为师四处逛逛。”说着,凭空拿出一张热饼,笑呵呵的道:“为师昨天走得太急,忘记安排你的晚饭了,这是厨房的烧饼,味道很不错的,嘿嘿!趁热吃了。”
“嗯!”林晓易接过烧饼,忽然哽咽了起来,多谢的话也就卡在了喉咙中,捧着烧饼,仿佛那是人世间最美的美味般,狠狠啃了起来。
顾言心中没有那么多计较,只当是林晓易饿坏了,还颇有些自责的道:“饿坏了吧?都怪为师一时疏忽!”
“没有的事,也不是很饿,只是这烧饼太好吃罢了。”嘴里嚼着烧饼,林晓易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嘿嘿,当然好吃,这可是为师亲自出马才搞到的,平日里这边的弟子还不一定吃得着呢!”说到这里,顾言话风一转,又道:“你慢点吃,为师还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呢,先跟我出去遛遛。”
“这边是本门的第一个修行地,顽石谷,你能感觉到吧?”顾言回头问道。
林晓易点了点头,道:“能够感觉到,还能感觉到很多人在上面跳动呢。”
“那些跳动的人便是在这里修行了,他们一天要来回跳上几百遍呢!”
“几百遍!?”听了顾言的话,林晓易有些不可置信。
谁料这时候顾言说出了更令林晓易吃惊的话:“几百遍就闲多了?嘿嘿,告诉你,你师傅当年一天之内就能在这里走一千多个来回!”
“一天?!一千多个来回?!”林晓易不自觉的将灵觉扩散出去,将整个顽石谷的情况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两三里直径,十几里纵深的山谷,光是走上一遍就要花小半天的功夫,就算以那些相间不远的巨型石柱为跳点,来回一次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一天一千多个来回,实在不是林晓易能够想象的。
“呵呵,那有什么难的,相信日后你也可以的,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说罢,顾言带着林晓易穿过了顽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