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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女童,却已经有了君临天下的傲然气势,她郑重道:“若是你我姐弟就此消失在璃山附近,势必给璃山周边带来不安。不若我继续前行,也能调开敌人的视线!”
他忽的明白了,姐姐是要用自己的牺牲,保住他的性命。敌人若是继续追踪姐姐,他就会安全,但姐姐,却很有可能就此丧命。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咬着唇,听姐姐把事情一件一件的交代:“善儿,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答应姐姐,要做一个像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姐姐不求你闻达于武林,只要你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不后悔!”
易魁却拦住了姐姐,正色道:“且慢。我璇玑宫既然收留了令弟,也不能让你再次涉险。于情于理,你既来到这里,我就不能置之不理。”
姐姐笑了一笑,道:“长老,若我不被敌人害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的敌人?我宁愿用我之死,换取那人的千古骂名!”
于是,姐姐走了,那一天是雨天。他怔怔的看着,那鲜红的裙摆在长长的山间小道飘扬,迷离了他的视线,也让他的心,永远的坚硬下去。
平静的吃饭、休息、练功,他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孩子,根本瞧不出身上负有的血海深仇。璇玑宫的小弟子都不喜欢跟他接近,都觉得他冷冷的神情不好接触,而那些年纪大的弟子,又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一个人,会默默的守在他旁边。
易初寒。
众人交口称赞的易初寒,真的是那样的英俊、正直、和蔼、谦虚。他会轻声指点凌寄风,告诉他练习失误的地方,因为他的练习,总是超过同龄弟子的悟性;他会为凌寄风留一碗米饭,并一道他喜爱的小菜,因为他常常彻夜苦练,耽误了用餐的时间。这样数月下来,从未变化。
凌寄风心底是感动的,毕竟,除了姐姐,没有人会这样将他放在心里。在故乡的时候虽然也衣食无忧,但那些人眼里的欲-望与攀附,时常另他作呕。
那一天终于来临。姐姐被敌人捉住,而那个凶恶的男子,拷问出了凌寄风下落,带着一支最精锐的队伍,来到了璇玑宫。
易魁带着年纪大的弟子出门迎战,而他,瑟瑟发抖却不肯承认的他,则被易初寒带到了一处荒僻的居所。
这是璇玑宫数十年来,第一次遭遇外人侵袭。众人一直认为璇玑宫地处高险之地,易守难攻,是最佳的避世之地,却不料昆仑山的铁骑,根本不将这些料峭的山石放在眼里。
凭借了猎鹰,那个男子找到了凌寄风,和少年时的易初寒。男子见到他,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除了躲藏,你迷善还会做什么?黄口小儿,胆敢迷惑于我?”
易初寒一言不发,镇定的将凌寄风牢牢护在身后,向那男子道:“璇玑宫乃是中土武林圣地,阁下虽然君临天下,气势非凡,却也要细细考量,得罪整个中原武林的后果!”
男子不怒反笑:“中原武林?我昆仑铁骑,何时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
那一刻,凌寄风是睁大了眼睛的。他眼睁睁的看着男子面容冷酷,向自己拍出了致命的“天冥掌”,他也眼睁睁的看着,当时九岁的易初寒,硬是凭借自己微薄的武艺,挡在他面前,接下了那一掌。
之后的种种,凌寄风已经不再记得。只模糊的有印象,易魁带着众人将男子打成重伤,而易初寒,早已口吐鲜血,面如金纸,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
一向温文儒雅,笑容和煦的易初寒,从此卧病在床,沉疴终身难以治愈。
“天冥掌”重伤了他的心肺,“子午离魂”之毒使他身体虚弱,体质冰寒。这天下最邪恶霸道的毒药无时无刻不发作,在他一定是蚀骨的疼痛难忍,但他永远是坚定而和缓的笑着,只有苍白的脸色能够显示出,毒药在侵蚀他的心脉。
除此之外,他看似健康无虞。
凌寄风是自责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璇玑宫不会遭遇此等大祸;如果不是因为他,易初寒不会因此重病在身;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切灾祸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他含泪向易初寒辞行,不肯再留在璇玑宫,易初寒脸色虽苍白,但握住他手的力气依然不小:“不要胡说。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要拼命护你周全。”
守护从此不仅成为易初寒的责任,也是凌寄风的责任。他仿佛一夜长大,虽总是一副全无所谓潇洒悠然的样子,但是那一份郑重的责任感,却是谁都能体会得到。
对易初寒,对云潇,对凝烟,他都是这样默默的守护,默默的付出。
只因为那一个信念。
易初寒,我的命是你的,因此,我会用生命守护你,也守护,你要守护的一切。
漫长的成长岁月已经让他明了,易初寒最珍惜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爱闹爱笑的女子,云潇。那样波澜不惊的一个人,那样看破了生死的一个人,只会因她笑而笑,因她悲而悲。
有一些怅然,但更多的,是坚定。
因此,易初寒要他去保护云潇的时候,他虽然不放心易初寒的身体,但还是听命而为。这个洒脱浪漫的师妹,不仅是易初寒要守护的人,也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之一。
不为别的,只为十四年前,九岁的他保护了五岁的他。
“凌寄风。”
他停下琴,幽暗深邃的眼眸盯着那个一脸平静的少女,俊美非凡的脸庞在灯光没有涉及的阴影处显得高深莫测,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非诚勿扰”的气息。
但是少女显然很有诚意。
她手里,是一坛香气四溢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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