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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云潇蹙眉,“方才凝烟提醒我,说殷梦沉城府之深,极有可能控制了上阳郡主的一举一动,从中牟利。她还担心,殷梦沉致使潜月,杀害绮月……”
“不可能。”深寂眼波一如烟瀚海,璀璨一闪,易初寒深深望了她一眼,“殷梦沉对上阳郡主,只会有尊敬与忠诚,不会有其他。他之所以抓你,之所以挑战璇玑宫,无非是因为他误以为,你杀了郡主又取而代之。去吧,好好和他谈一谈,以你和郡主的关系,他一定会相信你的。”
“可是……”
“不要推辞……”易初寒轻声安慰她,眸光流转,柔柔一缕笑绽在唇边,“我知道,从郡主暴亡之后,你心中总是郁郁难安……去和殷梦沉谈一谈吧,他陪了她五六年,可能是最了解郡主的人了。你不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情么?”
……
易初寒,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易初寒。
无论旁人如何分析她的一颦一笑,如何以或世俗或清高的目光审视她,最知心的人,永远只是他。
他知道她的愧疚,知道她的自责,她没有照顾好妹妹,所以无颜面见与妹妹最亲近的管家……
她不忍去面对妹妹生活过的每一个痕迹,因为妹妹的每走错一步,都是在她心上,划开深不见底的血痕,控诉着她曾经的淡漠,无情。
四目相交,心意了然。
男子那深邃的眸子柔情似水,体贴关怀无微不至,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
清雅的浮香融入鼻息,热唇轻覆,轻柔俘获她的气息,久久留恋往返。未施脂粉的素颜浮起一丝一缕的娇红,蒙上水雾,沾惹了蜻蜓盈盈点之,微起涟漪,缓缓漾开。
“郡主,殷管家求见……”
婢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让云潇心头一跳。众人都以为,殷总管是锦衣还乡,还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德高望重的管家,其实是上京“地头蛇”的“老大哥”。
“该来的,躲不掉啊……”
云潇幽幽一笑,翻身下床。易初寒不无关心的望了望她,示意她多加小心。他幽黑的眸子里,是最纯粹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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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苍穹,月光流转。
绮窗朱户的深深高墙之中,夜风遥遥,掀动衣袂,上官云潇默默抬头,看见背着月光的男子,一身黑衣长袍,黑发披散,清灵月光在他身上重重的涂抹了一层寂寥的银色轮廓——她承认,他确实风姿卓越,仅仅一个背影,其风华神采,潇然之姿,也能令人久久注目,不能移开目光。
不过,周身那无法让人忽视的凄冷,却是她不敢碰触,却不得不碰触的。
“殷……梦沉!”
她眯起眼睛,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初夏的夜晚虽然不冷不热温度刚好,但选择在落星楼最高层见面,总归是风大了一些。
他缓缓回头,神色漠漠。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现在可以问了。”云潇轻轻舒一口气,“你应该很想知道,上阳郡主的下落吧,她……”
“死了。”
简短而冷酷的两个字,把云潇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似是感知到了云潇的诧异,他扯了扯唇角,半带讥诮:“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已经死了……”
“殷梦沉!我……”云潇突然有些了解他为何孟浪。他,一定是对绮月有很深的感情,否则,不会如此尽力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正悲伤而倔强的人,不会把伤口暴露给人的,他们只会用麻木与冷漠,作为伪装。
从这种境况中走出来的云潇,自然十分理解。
“你,是她的孪生姐妹。”殷梦沉哑声道,“她和我提过,她有一个叫做‘云潇’的姐姐,我抓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云潇。”
他不愿意相信绮月已死,宁愿相信那是她告诉他的,她的“重生”……死亡这个话题太沉重,他承受不起……
“你不想知道,绮月是怎么死的么?”云潇顿了一顿,压抑住喉间的哽咽,“她死在甘泉岭,是我和……”
“我不想知道。”殷梦沉淡淡道,依然保持着坐在床边,俯瞰整个郡主府邸的姿势,“我去那里查看过,那里被打扫的很干净,是你和璇玑宫的功劳。我猜得到,你为了找出谋杀案的真凶,所以乔装成为上阳郡主,来到了上京。”
云潇讷言,她早该知道,殷梦沉这等聪明到了凉薄的人,是不需要她解释什么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在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十几年时间里,你照顾的她……很好。”云潇轻轻叹息,勉强扬起一抹笑容,“真的很感谢你。”
殷梦沉却霍然回头,细细的审视云潇脸色的悲戚,忽道:“你为什么要谢我?这些事,都是郡主自己做的,跟我没有关系。”
当然,你一个小小的管家,怎么能阻止绮月做那些荒唐事?不过——疑问突然扩大,他既然如此精明,为什么不规劝绮月,为什么不保护她,免受“千世殇”慢性毒药的困扰,免受名誉损坏而被百姓唾弃的影响呢?
她惶急的抬头,却发觉,殷梦沉那比星子还要璀璨的眸子,冰冷的,狠毒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仿佛她是个怪物,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让她仿佛如坠冰冻之渊。
“哈……”他忽然大笑起来,笑的那么撕心裂肺,那么悲凉怆然,“我还以为你了解你的妹妹!看来你和那些昏庸无知的人没什么区别——你以为上阳郡主昏庸无能?你以为她乖戾野蛮?你以为她懦弱笨拙只能任人鱼肉?你以为她奢侈荒唐只会躲在天香园里纸醉金迷不谙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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