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般一个喂药一个吃药,一遍低声说着话,谁都没有听见一个脚步声已经靠近了门口。等牧放反应过来,及时住了嘴,就听见那人疑惑地声音:“水仪,你在跟谁说话?”
居然是虞妈妈!
牧放一惊,和水仪匆匆对视,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绝,就要坐起身来。水仪连忙摁住牧放,心一横,将牧放往被子里一放,随即三下两下除了衣物,只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也钻进了被子,背向着们,将牧放护在胸前,眼神示意音儿放下帘帐,口里答道:“是虞妈妈啊?”
牧放的头埋在水仪的胸前,她身前的柔软抵着他的面门,牧放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再看水仪,一张凝脂般的脸颊早已经红透,秋水般的眸子羞得几乎要滴水,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一个男子面前。
虞妈妈就等不到水仪的回答,早已不耐烦,心中疑虑,早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推了门进来。进了门,只见重重红幔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侧躺在床上,依稀可以看见水仪那头浓黑的长发铺散在床沿,音儿正在一边收拾着药碗拿出去。
虞妈妈先松了口气,暗想自己的多虑,连连笑着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睡了这几天还不见好转?”
水仪咳了几下,装出虚弱的声音回道:“咳咳……刚吃了药,已经好了许多了,再躺几日,应该就会好了!要怪就怪那日王员外盛情难却……咳咳……多喝了几杯,回来风大了些,我这不成材的身体……”说着假装挣扎着坐起来,要给虞妈妈问礼。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赶紧躺下吧躺下吧!哎,细细被个财大气粗的爷赎走了,如今我这行云馆里正空着,我还指望着你赶紧好起来,给我好好挣钱呢!”虞妈妈连忙道。
刚才水仪那一起身,位置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打消了虞妈妈的疑虑,又不至于使牧放暴露。果然,就听虞妈妈道:“行行行,你好好歇着吧,需要什么,跟管事的说一下就行!我走了。”
水仪答应着,口中道:“有劳妈妈挂心,妈妈慢走!”等虞妈妈的身影消失,传来关房门的声音,水仪刚才那脸的镇定就消失不见了,她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呼……吓死我了!”一拍之下,摸到了牧放的脑袋,刚好将牧放的脸更贴紧了自己的胸口。
水仪脸色绯红,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牧放从被子里钻出头来,也尴尬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
“我……”
半晌之后,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开口。又是一阵诡异的尴尬!
“你先说。”牧放终究是男子,脸皮厚一些,先开了口。
“那个……你能不能先转过身去,让我穿上衣服?”水仪红着脸,一扫牧放一直以来见过的妖魅模样,嗫嚅道。
牧放扑哧一下笑了,心道:“这个姑娘,也未免伪装得太好了吧?这个样子,倒是可爱得很呢!”笑过之后,才恢复自己一贯的漫不经心,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
“好了,你可以转过脸来了。”身后一阵窸窣声,然后就是水仪低低的声音,还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呵呵……”这下牧放忍不住了,一下就笑出了声,一不小心牵动的了伤口,笑声变成了抽气声。自然惹来水仪一阵嗔怪的眼神。
牧放一醒来,这房间里就没有那么沉闷了。牧放知道的东西很多,而且都是写杂七杂八的传闻野史,再加上他行走天涯的阅历,那些奇闻异事在他的嘴里娓娓道来,直把水仪和音儿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小的房间里笑声不断。
水仪也自动承担了帮牧放换药包扎的事情,在牧放不能动的时候,一口水一口饭的喂,牧放吃喝拉撒都料理得很好。
两天后,牧放的伤好了很多,能下地走路了。牧放心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他虽然不知道妲烟和风轻寒的去向,但离连云舵最近的是荥阳舵,风轻寒一定会带着人前去的。自己也只须去与风轻寒等人会合,将苻须交给妲烟就好。
可是,一看见水仪微笑的脸,牧放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拖着不说。第四天的时候,水仪却知道再也留不住牧放,一双眼睛闪着泪光,嘴角却漾出微笑:“牧大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去吧!”
牧放一脸迟疑地道:“我……我走了,你怎么办呢?”看着水仪微微失落地容颜,终是鼓起勇气道:“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水仪摇摇头:“我走不了的,我本来是朝廷里户部尚书水谦的女儿,我爹直言上书得罪了天子被斩首,全家女眷都被发配到各个窑子里,永世为娼!就算我想走,虞妈妈也不敢放的。”
这下轮到牧放惊讶了:“你居然是水谦的女儿?”水谦牧放知道,是个忠直的汉子,是这个末世王朝里不可多得的忠臣,只是命不好,最终惹怒了皇帝,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牧放虽不欣赏他的行事,对他这份心倒是颇为敬佩。
水仪点点头,含泪道:“嗯,牧大哥,你快走吧,我走不了的,有你这句话水仪就知足了!”
牧放见水仪神色凄苦,面带决绝,只得敛了衣冠,对着水仪鞠了一躬,直起身来道:“姑娘保重,有朝一日,牧放一定能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再也不看水仪,手撑着窗台,一跃而下,扬长而去。水仪看着牧放在晨曦中走远的身影,潸然泪下,哭倒在锦被之间,心头却道:“下次,谁知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水仪还在不在人世间?”
两日后,牧放到达荥阳舵。
荥阳是个好地方,虽然不若中都那样繁华,却也是个好地方,更可贵的是,各路商旅大多在这里集运,十足十是个情报的汇总水池。
牧放一踏进荥阳,就看到大街上有很多打扮随意的人,正拿着妲烟的画像满大街的问。还有人拿着司长空的画像,也在寻找他的下落。
牧放吃了一惊,心知肯定出事了,连忙赶往荥阳舵与风轻寒等人会合。见了风轻寒,等风轻寒讲述了那夜的事情,牧放惊得跳起来,失去了平日淡定的模样:“什么?妲烟不见了?”
风轻寒神色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嗯,还在找,不过没有消息。”
牧放微怒道:“妲烟下落不明,你怎么还能这样淡然?”
“够了,牧放!”一边的慕容客低喝道:“你以为轻寒不着急吗?自从到了荥阳舵,轻寒就不停歇地画了妲烟和风轻寒的样子,让属下们满大街的找。他这一身的伤,自己都还没来得及顾得上,只顾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你还不满意吗?”
牧放这才发现风轻寒也是浑身缠着纱布,脸色煞白,不由一连串地发问:“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谁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