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赫本,你看那边是什么?对,就是那儿——你抬头啊,我说的是天上。”
5月12日,2点半,设得兰群岛主岛梅恩兰岛北端偏东十几海里的洋面上,一条破败的木壳小渔船正在慢吞吞地行驶。一个老眼昏花的设得兰渔民抬起眼,看到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几个飘渺隐约的黑点似乎在渐渐靠近,疑惑之下,赶忙招呼自己的侄子出来看个究竟。
“老巴茨,这种破烂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不成,总不会是暴风雨云吧,现在可是5月。”那个被老渔民叫做赫本的年轻人懒洋洋地从船舱里走出来,装模作样地对着老头儿手比划的方向张望了一番,然后告诉对方那应该只是几只穿梭在云层间的海鸥,然后就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回到船舱里去了,“这老东西,搞得跟犹大银行家一样贪婪,半夜两点钟就让人出来跑船。说什么萨姆普雷湾的鱼都被人打完了,要早点儿出门开远一点,现在都才开出几英里鬼吼个毛啊。”
“你这个不长进的狗东西!念叨些什么东西!2点天就已经亮了,这里可不比你在爱丁堡的老家,除了四五个主岛以外,哪里不都是连电都没通,打鱼的人家自然是早睡早起日出而作,你要是再懒散下去等你出门了别人早就活儿都干完了。”
“靠!老东西还真以为我爸托我投靠你是来当渔民的不成?要不是听说最近海军死伤过重人手不足到处在拉人参军,稍微有点跑水经验的都强征入伍,爷才懒得多到这儿来呢。留在爱丁堡老家多舒坦,”那个年轻人没敢继续大声犟嘴,不过用更为轻微的声音碎碎念一下到时不可避免的,“有本事你6月份极昼到来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这帮鸟人是不是能24小时干活跑船不睡觉。”
小船继续缓慢地航行着可是那些黑点的移动速度貌似非常之快,仅仅一两分钟后就大了数倍,轮廓也开始清晰起来。
“赫本!你说的不对,那玩意怎么可能是海鸥群,要我说就是一堆气球什么的!”老渔夫揉了揉眼睛,但是见识不足的他还是没法确认,只好再把他侄儿扯出来看一下。
“气球?你越说月离谱了,怎么有人会在这里放气球,只有伦敦这种大城市才会那么奢侈用得起防空气球——哦,不!那是飞艇!是……应该是……不,一定是德国人的飞艇!我听我一个家里有人当海军的同学说起过!德国人在挪威就用过飞艇!上帝啊,这是大规模的进攻!”赫本看到这玩意儿,一下子脑袋就当机了,火急火燎地语无伦次起来,“巴茨叔叔,有发报机么?电台!我说的就是电台。”
“我这种破渔船,怎么可能有电台这种玩意儿!那是你们海军的人用的吧!”
“什么叫我们海军!我又不是海军的!我只是说,现在帝国不是一般都会给那些外海巡航的渔船配属电台的么!我们需要赶紧通知岛上的驻军团长。”
“我们这儿的人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除非是海军那几艘巡防的军舰才有。”老渔夫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又无所谓的表情,毕竟常年身为‘化外之人’的他和那个刚刚从爱丁堡逃避抽丁前来投奔的侄儿在对大英帝国的感觉上是完全两码事,“再说了既然都知道是德国人了而不是什么妖怪,那就随他们去吧——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有几艘你说的那个飞艇向我们这边飞过来了??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过现在在南边的话,政府一般都会给出海的渔船配发电台了???”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怎么,你不是对于大英帝国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的么。”
“混蛋!我当然不关心什么大英帝国了,但是我关心我们的小命!快跳海!”
老渔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年轻人套上救生圈后推下海里,自己则把机帆船的动力拉到最大,用一根烧火棍顶死舵机,然后自己也套上救生衣扯着一块断桨跳下海去,两人向着失控渔船航行的反方向奋力游去。
这个举动救了他们一命,1分多钟后,接近到看上去已经有洗澡盆那么大了的飞艇上射出几束机炮子弹,把他们丢弃的渔船打成了碎片。
“靠!干嘛给渔民配发电台!搞的德国佬还以为每个跑船的英国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不行,如果德国佬打赢了,我要从海军被干掉后的破船里弄一条回来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老渔夫对着海里啐了一口,然后无视他那个还很有爱锅心的远房侄儿的目光,向着岸边游去……
…………
没有舰炮炮击、没有飞机轰炸,没有任何形式的火力准备,只有几十架为飞艇队护航的bf-110和ju-188系列改装的夜间战斗机远远地陪护着运输飞艇队逡巡,德国人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发动了这场突袭——德国海军为本次作战提供接应的舰队在昨晚10点入夜之前的时候还安安静静停泊在卑尔根港,所以在短短四五个小时里才开出百来海里的距离,全程的一半都没有到,在太阳升起、飞艇上的伞兵开始空降后,航母编队才在距离设德兰群岛东面200海里以外的北海洋面上起飞作战机群。
与海军航空兵相比,午夜过后才从卑尔根空军基地起飞的fw-190a战斗机在时间上会更早赶到战场——fw-190a的航程虽然可以满足直接从卑尔根起飞到达设得兰群岛,但是因为其航速较快、最小滞空油耗较大,所以没法和轰炸机出身的ju-188夜间战斗机一样全程陪伴,只能是在飞艇队飞了三分之二航程之后才起飞出发,争取同时到达。
伞兵降落和集结的区域被分成了四股,均位于梅恩兰-耶尔海峡附近,在这片地区降落的话,伞兵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在设德兰群岛中7个有英军规模驻军的重要岛屿中的5个取得立足点。
设德兰群岛是英国最北端的国土,由大约100个小岛组成,总面积1000余平方公里,其中最大的主岛梅恩兰岛就占去了850平方公里,再加上梅恩兰岛北端偏东、与主岛通过两条宽度不超过2海里狭长海峡相望的恩斯特塔克、耶尔和费特勒三个小岛,这4个岛上的居民人口和土地面积就占了整个群岛的95%以上。此外还有富拉岛、沃赛岛和格鲁纳岛三个岛屿虽然虽然面积很小、罕有人口,但是因为距离主岛较远,又分别处在主岛通往苏格兰和挪威的航线上,所以也有英军驻军。群岛中剩下的80%岛屿都是属于无人定居的状态。
群岛位于苏格兰本土东北250海里左右的位置上,但是如果从奥克尼群岛(位于苏格兰本土和设德兰群岛之间的另一个群岛,靠近苏格兰本土,英国海军著名的基地斯卡帕湾就在这里,是一片由一段苏格兰北部海岸线和周边的几个奥克尼群岛中的小岛环绕组成的)北端算起的话,则只有130英里的距离。从14世纪时由蒙昧野人的土地划归苏格兰治下,但是事实上这里的平民从来都没有建立起巩固的身为大英帝国公民的觉悟,基本上保持着相当于日本的虾夷人一样的生活方式,对苏格兰人乃至英国人的认同度非常低。
几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也就渔业比较发达——附近的海域盛产鳕鱼、鲑鱼和龙虾;另外因为地广人稀外加北大西洋暖流导致的相对于其他同样纬度高寒地区来说更为暖湿的气候,所以农牧业也还可以,在20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之间这里的人口发生过多次衰退——二战开战时,这里还有4万多人口,但是到1970年已经衰退到了1万3千人,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这里除了农牧业和渔业基本上就只有一些渔船建造和修理的业务可以发展了,随着渔业和农业机械化程度的提升,这片土地不再需要养活那么多的劳动力,这里的人也就渐渐和远东国的迁移敏工一样去苏格兰谋生,直到1970年代北海布伦特油田被发现后,这里因为是距离海底油田最近的土地,所以被那一针强心剂刺激得飞快复苏起来,炼油业、管道加工修理、大型船舶修理制造等产业被注入巨资发展起来。
…………
第一批空降部队由80艘飞艇运输,搭载了武装档卫军第2伞兵师的人马,鲁多尔冯修特罗哈姆少校的那个团被分在了主岛梅恩蓝北部海岸地区,他们的任务是落地后立刻控制面向梅恩蓝-耶尔海峡的几处渡口,然后尽快向南机动,前进至南部10公里左右的小镇布雷并建立巩固前沿阵地(不是去布地雷,是地名叫布雷),防御英军的反击企图,至于清绞歼灭英军大部的作战任务可以留待后续部队上岛、立足稳固后再图挺进。
根据之前的侦查工作所获取的情报,英军在整个设得兰群岛上的驻军也就只有1个团的正规卫戍部队,全部部署在梅恩兰岛南部的设得兰郡首府勒威克城。就在布雷南部40公里左右,勒威克南面几公里的地方有整个设德兰群岛上英国人唯一一个正规的空军机场;另外位于梅恩兰岛东西两边的富拉岛和沃赛岛上也有一处非永久性的临时野战机场,应该是战争爆发后凑合着修的,可惜平时大多不会驻扎飞机,只是被作为应急措施备用的。在出击前一天,空军沿着外海侦察了一番那里的情况,没有发现有空军移防的迹象,所以距离登陆点最近的英军空军就是30海里外勒威克机场的那十几架英国飞机了。
“穿好救生衣、检查武器弹药箱的放水包装!如果是携带fg伞兵步枪跳伞的就再检查一下自己武器密封性!准备跳伞!”修特罗哈姆少校一声令下,伞兵们开始跃出飞艇座舱,向着四五百米下方的地面跳去。
“团长!为什么不再往里飞一点?这里太靠近海岸了,风又那么大,很容易被吹到沙滩和海里去的!”几个相对嫩一点的新兵探头探脑,觉得这一跳的环境实在是恶劣,完全不符合日常训练中认为的“适合执行伞降的地形”
“时间!我们没时间!在飞艇接近岸边的那一刻,我们就必然会被发现,不管我们用夜航也好,突袭也好,难道你们打算等到勒威克机场的英国佬冲过来把我们干死么!”少校暴力地一脚猛踹把一个胆怯的伞兵踢了下去,转头对着后面的人说,“英国佬的飞机最多只要10分钟就会到这里,我不能保证我们的ju-188能不能靠数量优势用机枪顶住那十几架英国佬的战斗机,但是不想死的话就麻溜点儿!”
经过了短暂的调整之后,两千多名德国伞兵就这样毫无花巧地向着下面的滩涂跳了下去,因为没有时间磨磨蹭蹭找地方艇降,所以这次的行动携带的所有武器都只有可以打包用降落伞投掷的东西,最大的也就是75mm速射炮、40mm双联装博福斯多功能战防炮(防空
反装甲)和铁拳、rpg无后坐力炮、mg-40v机枪,没有在纳尔维克战役时配备的“追猎者”战车和105mm以上重炮,因此在进攻勒威克镇时这样的配属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的——勒威克的驻军虽然理论上比他们多不了多少,但是好歹还有2座建于1战之前的海防炮台,拥有数门英制240mm的重炮和厚重的装甲,不是德国伞兵的75mm轻炮对付得了的。
“英国佬的战斗机!”几个落地比较早,已经整理好装备的德军伞兵发现了远处的异常,3架英国战斗机组成了v型小队向着这里飞速奔来,伞兵们只好立刻向着海岸边的树丛和突兀的峭壁边上躲避,那些最后跳出舱门还在空中晃悠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英国人的第一波3架战斗机看来是来得太过仓促了,在德军几十架主动向南方迎击ju-188和bf-110夜间战斗机的编队扫射下很快被干掉,发现了德军飞艇群有轰炸机改装的重型护航战斗机的掩护后,后续的9架英军战斗机似乎是学乖了一点,升空后游斗迂回,拖了七八分钟的时间、等待全部同伴升空完成编队后才开始向德军飞艇群发动反击,这一次,因为灵活性上不如单发轻型战斗机,ju-188机群虽然有把握依靠四五架打一架的优势把这9架英国战斗机干掉,奈何人家根本不想和你打,在分出四五架拖住德军机群掩护剩余的一半同伴突袭后,英国人的进攻还是取得了非常可观的战果的。
丢完部队后开始返航的德军飞艇集群才刚刚飞出不到10海里,很快就被英国人的战斗机追上,虽然英机才区区数架,却如同虎入羊群一样凶悍。在从卑尔根赶来的fw-190a战斗机群赶到战场、砍瓜切菜秒掉那几架英国战斗机之前,他们在那短短的时间差里就击落了德国人5艘重型飞艇——全部都是挑的长度将近200米,载重百吨以上的最大号飞艇下手的。
陆地上的伞兵们目睹了这场一瞬即逝却不失惨烈的空战,他们知道在后面的一两天里,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占据有利地势巩固防区等待增援——飞艇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在没有机场可用的情况下,他们暂时得不到大规模的增援,而英国人一旦反应过来,很容易就可以利用勒威克的机场调集本土陆军部队增援梅恩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