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好工匠们的职责后,造船厂就在查尔斯的指导下安放了龙骨。龙骨被放置在船坞的龙骨墩上,艏柱和艉柱被镶嵌于龙骨的两端,这是件非常繁重的工作,调楼村迁来的男女老少们都齐齐上阵。好在他们经常接触这些活计,倒也能充任临时劳力。
接下来就是将船底肋骨横向安置在龙骨上,内龙骨则沿着龙骨置于底肋骨上,底肋骨除了两端之外都是笔直的。两端的木材开始弯曲,也就是向上翘起。复肋材与船底肋骨紧接在一起。这些都是弯曲的或者弧形的肋材,构成了帆船的曲边。
所有的肋材被安装的非常紧凑,而且在船的中间部分和靠近桅杆的地方是双层的这这里会受到巨大的应变力作用。沉重的厚压板水平排列在肋材的内侧,支撑住甲板梁的两端。桅杆孔有加固板,用的是结实的檀木,垂直插穿插在甲板梁之间,用来支撑桅杆,而桅杆的根部则竖立在内龙骨之上。这个框架进一步与大梁梁后的直立肋材、穿梁肋材及梁后水平肋材夹固在一起。
建造过程中,船体四周搭起脚手架用来方便船匠施工,外壳的板固定在船肋材上,为了防止漏水,用大量的木棉作为填絮这种天然纤维几乎不进水,浮力很大,而且岛上到处都有,取之不尽。
所有的接缝都按照中国式的捻缝方式,用桐油、麻丝和蛎壳灰混合的填料密封这些中国式的造船技术自然是林一山等人的功劳。
夏天南询问最快什么时候能造出战舰,查尔斯告诉他,建造一艘战舰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木材要干燥,水分降低到0%以下,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自然干燥,当然现在因为有了现成的木材,暂时省去了这个步骤,不过木材用完后,以后造船必须要让木材自然干燥。
到了第二个阶段,造船的时间也快不起来,原因是船型是一个曲线,而这种曲线是木材长不出来的,所以造船的时候,木材需要被各种弯曲,而木材本身对应这种弯曲是有反弹的。这种应力需要依靠时间来抵销,也就是所谓的自然时效。皇家海军建造的战舰,从准备木材到建成下水,一般是-5年,这样造出的船,只要定期进入干船坞维护,服役半个世纪都没问题。
三五年?夏天南脸都绿了。按这个速度,不等自己组建出一只舰队,大明朝都被后金改朝换代了。
林一山看出了东家的心思,建议道:“其实也不必那么长时间。等木材干燥速度慢,可以造一个烘房,以热风烘干,十天半个月就能用;至于造船时木材弯曲的问题,可以用铁钉加固强行弯曲,就能加快进度,慢则一年,快则半年就能下水。只要定期精心养护,寿命虽然达不到五六十年,十年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查尔斯对于这种牺牲使用寿命加快进度的做法很不感冒,忍不住反驳:“我无法认同你的做法,这样会极度缩减船只的使用寿命。一艘价值上万英镑的战舰最多十年就报废,我的上帝,这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夏天南权衡了一番,虽然林一山的方法浪费了一点,但是眼下自己最重要的不是省钱,而是抢时间。尽快造出舰队和商船投入海上贸易,带来的巨额收入可以抵消这种浪费。于是拍板按林一山的方法做。查尔斯虽然有异议,但是老板都发话了,也就只能接受。
从船厂回到胡家庄后,夏天南叫来刘全。
“把我们在澄迈和斩脚峒打仗的消息通知县衙,记得要透露澄迈县令抢夺功劳的事实,另外要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我们准备造船出海,只会埋头赚钱,没有造反的念头。”
刘全答应下来:“属下尽力而为。”
临高县衙内,钱师爷正在忧心忡忡地向吴县令禀报打探来的消息。据他所知,夏天南率领“乡勇”进攻围困澄迈县城的斩脚峒,大胜而归。
“这个消息是否属实?会不会是那个夏天南故意散播消息,自吹自擂?从澄迈县衙传来的消息可是林三峰带领本县巡检和乡勇,出城力战,才击溃了乱民,听说知府大人不仅不会追究他责任,反而要褒奖他。”
钱师爷冷静分析道:“东主,如果真如林三峰所言,那么为何会被围困半月之久?为何偏偏在夏天南到达之际就出城力战,击溃乱民?澄迈县能凑起来的不过一两百人,其余都是民间乡勇,守城尚可,出城野战之说简直荒谬可笑。那斩脚峒就算没有两千人,千儿八百总是有的,而且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岂是几百乡勇就能击退的?”
吴明晋悚然:“这么说来……”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话到嘴边,不敢说出来。
“定是澄迈县为了开脱罪责,张冠李戴把功劳当成自己的上报府城。而夏天南确实有这个实力,轻松击败斩脚峒!”钱师爷替他把话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无限接近真相。
两人都知道官场上那点破事,冒功这种事情在大明官场稀松平常,而根据林三峰历来的口碑,这种可能相当之大。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治下出现了一支战力异常强悍的队伍,虽然名为“乡勇”,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只队伍不会听县衙的指挥。
钱师爷继续曝料,进一步考验吴明晋脆弱的神经,“据学生多方打探得知,他们还配有鸟铳,比官兵的制作更精良、更犀利,只怕官兵也未必打的过……”
吴明晋捂住自己的左胸,仰倒在椅子上,“这可如何是好,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战力,若是有不轨之心,就凭县衙十几个衙役,如何抵挡?到了那时,本县不仅乌纱帽难保,恐怕性命也堪忧!”
“这夏天南麾下甚为悍勇,但说到起兵造反行不轨之事,倒也未必,东主也不必过于担心。”钱师爷倒没有这么悲观,“如果有这个心思,他手下三百精锐,随便裹挟一些无知愚夫愚妇,除非从两广出兵围剿,否则整个琼州府怕是任他纵横,官兵都无法抵挡,又何苦窝在临高这弹丸之地。”
“当下东主要做的,就是以静制动,察其言观其行,再做打算。”钱师爷最后总结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