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一凛,边思索边道:“那岂不是邵威灵夺得那天阳灯之时么?”
盘蜒心想:“那灵王借此天阳灯试炼,武学境界已有蜕变,并非单靠那一身贪狼般的吞灵真气。即便这两人的‘承正果’有奇效,而少林真有人练成金轮神功,遇上灵王,胜负实难预料。”他不愿说丧气话,问道:“问天,全听你拿主意。”
阳问天自知肩负重任,不敢轻忽,道:“既然遇上此事,咱们不能不管,吴奇叔叔,劳您告诉船夫,咱们前往少林寺,途中花费,全算在我雪莲派头上。”
吉雅笑道:“你这雪莲派掌门尚未上任,哪里什么金银?还不是赖我与叔叔替你付账?”
阳问天无奈一笑,连声说好。虎斑与吕氏喜出望外,感激万分。
航行一日,驶入一大湖,湖上气象万千,水天一色,辽阔广远,湖面映光,料想敌人纵然耳目众多,也万难追及此船行踪。盘蜒稍觉愧对那少年夫妇,不欲相见,待他们有些疏远。
又到深夜,忽听吕氏一声长长惨叫,湖面扑通一声,有人落水,虎斑急喊道:“似霞!似霞!”盘蜒、阳问天闪身出舱,只见湖水之下,有一漆黑怪物急速游离,怪物从头到尾,约有一丈长短,吕氏被怪物扛在背上,双眼紧闭,全无知觉。那怪物背负一人,依旧快如游鱼,偶尔回头,目光似有智慧。
虎斑面无人色,大声道:“妖魔,你若伤她,我将你碎尸万段!”
盘蜒立即解下一侧小船,翻身入内,道:“咱们快快追去!”
虎斑说好,跳了过来,阳问天也要同去,盘蜒道:“你不用来,看住这艘船,秋羊,你随咱们一起,你嗅觉敏锐,能跟得上那怪物。”
阳问天对盘蜒素来敬重,听他这般安排,虽然担心秋羊,却无异议。秋羊也正想立功赎罪,轻轻落入小舟,安慰虎斑道:“放心,那怪物跑不远的。”
虎斑有如利刃加身,担惊受怕,丧魂落魄,道:“快,快走!”盘蜒与他拿起船桨,在水中扳动,两人内力皆强,小舟蹿出,立刻破水远行。
秋羊、吉雅待那吕氏颇为友善热心,曾借她衣衫,替她穿着打扮,故而吕氏身上有秋羊香气,她微微一嗅,已知方位,连声道:“朝左,朝左,对,对,就往这儿去了!”
虎斑使出吃奶的力气,手臂运转如轮,盘蜒瞧他节拍,总与他配合划桨,这船行得比寻常快了数倍。虎斑察觉此节,暗生敬意,加上秋羊神情自信,不曾跟丢,渐渐放心下来。
他问道:“前辈,先前那水中的是什么怪物?”
他不过是心中疑惑难解,随口发问,也不指望盘蜒能答得上来,但盘蜒想象那怪物动作、体征,叹一口气,道:“那怪物原先是人,受灵王邪法,此刻变成这幅模样。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出航之前,你数剑将一文官打扮的高手刺落水官变的。他落水之后,攀附在船底,一直等待时机。我疏忽大意,竟然不曾料到。”
虎斑浑身发寒,颤声道:“灵王何时...何时有这般手段了?”
秋羊道:“小老虎,凡是灵王得力干将,都从灵王那儿得了好,若灵王修为增长,咱们这些体内灵元高深之人,也会生出各式各样的变化来。我看哪,灵王这几天之内,功夫又有进展。”
虎斑道:“秋羊姐姐,那你呢?你是否从中受益?”
秋羊叹道:“我远远逃离他身边,自然得不到好处,不过我也不稀罕。咱们体内灵元增长,这灵王食欲便越强,没准哪天将咱们灵元挖出吃了,那可糟糕透顶。”
虎斑坐立不安,又急急划水,过了半个时辰,秋羊指着岸边,道:“在那儿,他们在那儿靠岸啦。”
盘蜒眺望过去,见岸上树影重重,枝叶如云,青崖绿水,山林千里,在夜间显得阴森神秘,危机四伏。三人跳下小船,见一条湿漉漉的足迹深入夜林内。
虎斑久为猎户,到了岸上,那水怪再难逃出他掌握。他镇定下来,放缓脚步,行的甚是轻柔,秋羊、盘蜒跟随在后,也不发出半点声音。
林中树冠遮天,一片漆黑,只偶尔有星光照下,那虎斑双目闪着绿光,宛如老虎出行,看得倒也清楚。偶然间,他回头看见盘蜒、秋羊,见两人一路随行无碍,露出赞许笑容。
秋羊指了指自己鼻子,低声道:“越来越近了,但前头人可不少,他们早约定在此了。”
虎斑神情凶狠,不像是人,倒真像一头发怒的老虎,咬牙道:“要是他们伤了似霞,我将他们一个个儿挖心吃了。”
盘蜒则想:“那水怪一直待在咱们船上,如何向灵王报咱们行踪?莫非这灵王真有千里传音的能耐?是了,这水怪脑中有灵王之灵,灵王对此人方位了如指掌。”
再潜行片刻,前方乃是一处山地,山坡起起伏伏,层层叠叠,小树星罗棋布,视野开阔。只见有十多人四散坐着,吕似霞蜷缩身子,微微发颤,藏在树旁。那文官已变回人形,兀自骂骂咧咧:“臭小娘,害老子游水半天,险些断气!”
秋羊凝视众人,寒毛直竖,偷偷对盘蜒道:“有万里遥、韩霏、举炎、七尺鼠这些高手在内,好大的阵仗。咱们该如何是好?我瞧单凭咱们三人,绝难敌得过这许多高手,需得问天赶来才行。”
盘蜒道:“他们今夜必不会赶路,咱们伺机行事,你轻功好,若救下那姑娘,你与虎斑只管一路往回跑,我自有脱身之法。”
秋羊喜道:“你仍带着那霹雳竹筒,是么?”当年秋羊与于凡去追捕吉雅,正是盘蜒扔那炸药将他们赶走,秋羊对此物极为忌惮,眼下成了同伴,反倒对此极为倚仗。”
盘蜒摇头道:“那竹筒早已用光,此刻也派不上用场。”
秋羊嚷道:“那怎么成?我不能撇下你跑了。”
盘蜒微笑道:“姑娘自从跟了问天,为何本性颠倒,竟成了舍己为人,不离不弃的侠女了?”
秋羊嗔道:“我不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么?而且我怕回去之后,问天、吉雅见没了你,心里难受,我也跟着受气。”
盘蜒暗暗好笑,正色道:“眼下可无需这拖泥带水的秋羊侠女,只要那干脆利落的跑路妖女,丫头,你明不明白?”
秋羊做个鬼脸,道:“好吧,这是你自个儿说的。”
虎斑见盘蜒这等义气,心中感动:“好一位义薄云天的老英雄。”想要劝他一同逃走,可深知自己与妻子乃是击败灵王的唯一指望,唯有忍痛答应。
忽然间,文官走向吕氏,狞笑道:“这婆娘长得好俊,她老公刺得我好痛。”将她横抱而起,往树林暗处走去。吕氏尖叫一声,死命挣扎,但她武功平平,如何挣脱得开?
除了万里遥、韩霏之外,其余人一齐哄笑起来,纷纷站直,要跟那文官一同作恶。韩霏冷冷说道:“一群王八蛋,全都管不住自己么?”
万里遥喝道:“全都住手!灵王大人说过,这女子身上有一个大秘密,非得引他丈夫现身,一同擒获不可。你们这般胡来,可别惹恼了大人!”
众人之中,有一身穿黑甲,元将打扮之大汉,他笑道:“万老弟,这女子体内并无灵元,在大人眼中,与牲口也无不同,咱们戏耍一番,有何不可?”
韩霏语气不快,说道:“既然当她为牲口,又如何能生欲火?莫非七尺鼠老兄也是牲口同类?”
那七尺鼠勃然大怒,喝道:“你二人莫要忘了,灵王大人眷顾于我,我才是此间头头!轮不到你二人多嘴。”
万里遥长叹一声,盘膝坐下,韩霏骂了几句,也扭头不管。
七尺鼠鼻子一哼,对众人道:“都让开了,先让我尝尝鲜!”众人嘿嘿轻笑,虽不情愿,但也无力相争。
吕似霞泪流如注,大声尖叫,虎斑再也忍耐不住,一招“猛虎扑食”,冲上前去,同时长剑在手,剑光一闪,三道剑气斩出。
七尺鼠猝不及防,被剑气斩中,卸下一条胳膊,另两道剑气击碎甲胄,流出血来。他哀嚎一声,滚倒在地。
虎斑足尖一点,又腾空而起,到了半空,长剑圈转,上动下乱,剑光纷落,已是他此生苦练的绝技“白鱼登舟”。下方众人反应过来,四下躲闪,竟皆毫发无损,虎斑深吸一口气,抱住妻子,一抖长剑,转身面向众人。
吕似霞欢喜的浑身发抖,说道:“相公,你...你何必为我犯险?”
盘蜒、秋羊只得跟上,飞快一跳,落在虎斑身边,灵王属下围了过来,脑筋迟钝的,兀自惊魂未定,头脑灵活的,已然面露喜色。
韩霏双目放光,笑道:“好极,好极,原来都是老熟人自投罗网来了。虎斑,既然你夫妇团聚,那全不用走了。秋羊儿,你当真反了灵王大人么?”
秋羊花容失色,想要求饶,但念及于阳问天恩爱,鼓足勇气,劝道:“韩霏姐姐,你...你明知大人危险至极,难道就没想过出路么?”
万里遥、韩霏对望一眼,韩霏说道:“我二人对大人忠心耿耿,毫无半点违逆之意。秋羊儿,你迷途知返,尚可有救。”
那七尺鼠勉力爬起,喊道:“全都变作法身,将这三人零零碎碎,撕来吃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