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一巨汉飞身落在彼岸,群雄看清那人是谁,顿时爆出彩声,比之先前廊释天所获毫不逊色。
武先生点头道:“狮心之王,终于亮相了。”
道儿轻嗔:“人家是一国之主,也屈尊争这群妖首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哪儿来的那么些顾虑?”
盘蜒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与这狮心之王交情极好,不想与他相争。他的正室夫人,昔日曾与咱们共同行路,叫做荒芜。”
道儿甚是欢喜,说:“原来是荒芜妹妹?我好久没听到她消息啦。”
盘蜒看着东采英,东采英则瞧着泰远栖,泰远栖点了点头,似赞同他此刻出场。盘蜒不由担忧:“东采英对泰远栖言听计从,像是傀儡一般,这泰远栖未必有歹意,但此人心思好似血云,极难预料。”
少时,又一神武身影跟上,此人一身淡蓝绸衣,神色毅然,年纪看似与东采英相当,正是大观帝国神将廊邪。这两人素来齐名,众人心神激荡,翘首期盼,猜测两人之间高下,一时争论无休。
东采英说道:“廊邪殿下,许久未见。”
廊邪道:“狮心国主,若我记得不错,当年我北伐雨台国时,你我曾并肩作战。”
东采英点头道:“当年我不过是一佣兵队长,殿下阵中兵卒而已,想不到殿下仍记得我?”
廊邪笑道:“屠邪铁手的孙儿,我岂能不刮目相看?更何况你武功这般了得。”
东采英也是一笑,说道:“殿下,今日一战,无论胜负,在下都请你喝酒如何?”
廊邪叹道:“若我不死在你掌下,明日便是我成亲日子,国主大可来喝一杯喜酒。”
东采英吃了一惊,不知该如何答话。对面内功高深者听两人所言,心中也觉惋惜:“这廊邪士气衰落,虽有喜事临近,竟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来,两人若武功相差不远,这廊邪处境已极为不利。”又有人心想:“这廊邪语气这般可怜,莫非想令东采英麻痹大意,偷袭取胜?”
过了片刻,东采英说道:“殿下正值盛年,武功深不可测,何出此言?你我二人相斗,既是叙旧,又是切磋,在下绝无伤人之意。”
廊邪道:“败军之将,苟活至今,有何颜面自称武勇?”
东采英也听说过他被黑蛇教俘虏之事,想必此人受过极大折磨,以至于成了惊弓之鸟,时不时想到死亡。
廊邪道:“出招吧!”一拳架在前头,一拳架在手臂上,忽然发出拳劲。东采英还了一手,廊邪身子稍稍一晃。
这两人走的都是刚猛迅速的路子,廊邪功夫高来高去,好似天外飞龙,身影盘旋,掌力疾风暴雨般罩下。东采英则脚踏实地,气力壮绝,拳劲手刀,冲天而上。
斗了百招,纵然东采英留手,廊邪也渐渐不支,每一次格挡皆吃些小亏,不得不避其锋芒,身法已毫无神龙之威,倒像是害怕逃窜的飞蛇。
突然间,东采英往地上一拍,霎时山摇地动,一道气浪直冲高空,廊邪双掌下压,与那气浪对拼,轰隆一声,他人高高飞起,不由自主的连连转圈,随后惨痛落地,又是一阵闷响。
观者见廊邪摔得狼狈,虽对他不敢不敬,脸上却挂着笑容。廊邪强撑起来,哇地一声,口中鲜血狂涌,他颓然坐下,说道:“罢了,罢了,你杀了我吧。”
东采英忙道:“殿下,我怎会杀你?若非我昨日陡获奇遇,蒙我祖父恩惠,最多不过与殿下打个平手罢了。”
廊邪露出笑容,似乎是逃过死劫的喜悦,但那笑容缓缓消退,他垂头丧气,指着对面,道:“我没力气了,你扔我回去。”
东采英一愣,颇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有如扛鼎,将廊邪举起,轻轻一抛,廊邪落在大观国众人面前,他惊魂未定,从一侍者手中夺过酒坛,抬头痛饮,神色落寞,一股末路之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众人心想:“他已全无高手尊严,若换做是我,就算跳不过来,也决不能让敌手相助。”
廊释天见他当众出丑,怒不可遏,他拉住廊邪胳膊,运功一探,脸色变得有如寒冰:他所传的龙玄无极功,讲究帝王心术、王者无畏,心底越是刚毅高傲,内力便越容易激发出来,若与人对敌,占据优势,威压摄人,可摧枯拉朽,越战越勇,有如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而此时这廊邪功力却显得怯懦畏惧,悲惨绝伦,像是就要倒毙一般,龙玄无极功的霸道之气,几乎荡然无存。
郭玄奥见义弟表情厌恶,轻拍廊邪肩膀,稍稍一试,心下惊讶:“这孩子虽然输了,却怎地堕落如此之快?”郭玄奥、廊释天武学何等精妙,知道廊邪此刻心境绝难作伪,而是实实在在的萎靡疏懒,衰弱腐败,到此地步,修为不进反退,甚至已不如廊骏了。
廊释天内力一震,哐当一声,廊邪手中酒坛粉碎,酒洒了一身。廊释天道:“你是该好好歇歇了。”再度发功,廊邪全无抵挡之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身子瘫软在地,好似被抽走了骨头一般。
郭若惊呼道:“陛下!”
廊释天冷冷说道:“我并未杀他,只不过废去他武功而已。他自甘堕落,我便成全了他。”
郭若吓得瑟瑟发抖,但仍问道:“为...为什么?廊邪哥哥他不过....一时失手。”
郭玄奥叹道:“这龙玄无极功威力极大,但若失了王道心气,沉沦丧志,功力反噬,便会危及性命。义弟此举,虽然严厉,可也令廊邪活了下来。”
廊释天残忍一笑,心知廊邪受内劲反噬,尚可拖延许久,并非无救,但他实则对这位昔日威震天下的儿子颇为忌惮,此时见他落难,于是借口下手除去。
他略一沉吟,又道:“若儿,事到如今,你仍要嫁给这废人么?”
郭若流泪抿唇道:“我...我绝不会抛下廊邪哥哥。”
郭玄奥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许多侍卫围了一圈,外边众豪不知廊家郭家之事,只看着远处山巅,期间又有数人向东采英挑战,都在一招内败下阵来。东采英嫉恶如仇,将奸恶者杀了,将有德者放归,于是众人震慑,场面又陷入僵局。
楚小陵穿上龙甲,笑容自信,就想出战,却有人拍他肩膀,道:“义兄,且让我试试?”
楚小陵见廊骏从身边走过,身上隐现黑绿火焰,已使出灵圣幽冥功来。楚小陵登时醒悟:“是廊释天派他帮我消耗东采英来着。”
廊骏一闪,已到东采英近处,朗声道:“狮心王,我是观国王子廊骏,先前你胜了我那不成器的哥哥,眼下换我来了。”
东采英摇头道:“廊邪殿下武学高明,我不过侥幸取胜,他若算不成器,天下又哪有成器人物?”
廊骏笑道:“他败就败了,却因此担惊受怕,自甘陨落,这叫烂泥扶不上墙。你且先瞧瞧我的手段!”拔剑在手,贴紧额头,剑刃轻轻颤动。
东采英心想:“他在凝力运功?这正是速胜的好时机。”但他想瞧瞧廊骏有何本事,于是静观不语。
廊骏身上黑炎愈发炽烈,过了半柱香功夫,他哈哈一笑,整个人已融入黑火之中,那黑火呈现出人形,脑袋却像骷髅一般。他长剑劈落,一道黑炎猛袭向东采英。东采英闪身避让,那黑炎落地圈转,扩散数十丈之远。
楚小陵甚是惊诧:“他这功夫耗时虽久,可看来比一个月前的幽冥境界更胜一筹。”
原来在这短短时日内,郭玄奥又传廊骏奇妙功夫,这一招“沧海桑田”功夫,凝聚幽冥境界于体外,令得威力激增,范围扩张,一招一式,皆等若使动那“五内俱焚”,敌人与那黑炎一触,五脏六腑便受这黑炎炙烤,饱受内伤。只是此招虽强,起手却缓慢无比,廊骏就是赌东采英自高身份,不会抢先出手,否则他一上来便大败亏输。
此刻,廊骏长剑挥舞,黑火焰纷至沓来,好似乱云一般,群雄见他功夫好生炫目,皆替他叫好起来。廊骏甚是得意,剑上使几个花巧,场中霎时好像开了朵极凶险庞大的邪花。
东采英不动声色,突然前冲,已透过黑炎,抓向廊骏领口,廊骏“啊”地一声,不料敌人竟不惧这黑炎,胸前剧痛,浑身黑炎登时散的一干二净。
盘蜒暗道:“是了,他这功夫虽然强猛,可廊骏临敌经验太浅,一味的勇往直前,瞻前不顾后,挡不住狮心炼化的重手。”
廊骏恢复原状,仍要抗争,将长剑刺向东采英咽喉,东采英举掌一封,大拇指上发出力道,反击过去。但廊骏号称剑道天才,反应神速,当即身随剑走,绕到一旁,再度出招,电光石火之间,剑刃当空劈下。
东采英斜斜出掌,廊骏挡不住,往里走了一步,东采英再度出手,廊骏只得再度躲闪,再无法出剑还击。只眨眼间,他已陷入炼化挪移掌风之中,前后左右,全是旋风般的罡气。
廊骏无法破解,只得喊道:“我投降,我投降!”话一出口,巨力传来,身子腾空而起,猛然脚踏实地,发觉已被东采英送回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