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科的忽然崩溃认主,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搞不清状况。苏默却面上平静无波,低着头看他。半响,才淡然道:“奉我为主?你说奉就奉了?好好想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再来寻我。”说罢,再不理他,大步朝着奥利塞斯等人走过去。
身后,弗朗西斯科面色灰败一片,双眼空洞无神的跪在地上,好半天一动不动。良久,才挣扎着爬了起来,步履踉跄的走到一旁坐下,那一瞬间,整个人似乎忽然苍老了许多。
“主人。”
“少爷。”
奥利塞斯等人和胖子齐齐叫道,苏默瞥眼看了一眼哆嗦着跟在胖子身边的两个蒙古人,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摆手道:“先等着,我先看看咱们人的伤势。”
胖子便恭声应是,向旁退开。奥利塞斯等人则一脸的欢喜感激,纷纷拥在苏默左右,空出场地中间。
“主人。”但凡能动的瑟雷斯战士,都挣扎着爬起身来,向着苏默行礼,脸上满是狂热崇拜之色。
一个能放下所有事儿,先顾着自己这帮低贱的奴隶的主人,彻底赢得了所有瑟雷斯人的心。这一刻,他们愿意毫不犹豫的为这位主人去战斗、去牺牲,这已经近乎于一种信仰了。
旁边躺着的那些受伤的蒙古骑兵,人人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包括跟在胖子身后的两个领头的。几人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和担忧。
“无须多礼,都不要动。”苏默微微蹙眉,摆手吩咐着。一边就近蹲下身子,仔细察看眼前这个伤员的伤势。
伤口在胸部,长长的一道,从左肩一直斜着下划到腰部。蒙古弯刀的锋利,险险就要将这个瑟雷斯人整个剖成两片。这是两个重伤员中的一个,所有瑟雷斯人都脸上露出沉重之色,眼中透着哀意。
这种伤势,在这个时代近乎无解。以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补上一刀,让这个兄弟尽快的脱离痛苦,不再遭受折磨。
“虎子。”苏默头也不抬的叫道。
庄虎大声应着,迅速的跑到一匹驮马前解下一个包袱,小跑着拎了过来。随即不待苏默吩咐,便麻利的打开包袱,从中取出般般样样的一些零碎来。
苏默先是接过一个小坛子,刚一打开,一股浓郁到了极点的酒香就飘了出来。所有蒙古骑兵,但凡是还有意识的,顿时又一个算一个,都贪婪的看向那坛子,有的甚至还不可自抑的吞咽着馋涎。
蒙古汉子好酒,尤其是烈酒,对他们简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似眼前苏默手中这坛酒的香气,更是从所未闻,这些人眼中简直恨不得伸出两只小手来,立刻将其抢到自己怀中,大快朵颐一番。
苏默若有所觉,抬眼冷冷的扫视一圈儿,嘴角不由微微的勾起。这帮子蠢货,真要敢喝下自己手中这坛酒,怕不当即醉死他们。要知道,这可是他特意费了老大劲儿才提炼出的酒精啊。虽然远远比不上后世的那种纯度,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最大限度所能做到的了。
打从计划了北上出关,他便准备了许多必须的东西。高纯度酒精,便是其中一种。有了这种酒精,将会使得在野外受伤后,存活的几率大大提高。这也是当日在兴县之战后,他总结的教训之一。
当日兴县之战后,远遁逃离的途中,若是能有这么一坛子高度酒精,定然不会最后只剩下可怜的十八人。
微微倾斜坛子,一道清亮的酒线洒下,苏默两手稳如泰山,极快的用酒线将那道恐怖的伤口清洗了一遍。直到所有皮肉都保证撒过了,这才盖上坛子,递给身后的庄虎。
躺在地上的伤员被烈酒的强烈刺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巨大的疼痛甚至让他有了短暂的苏醒,牙齿咬的咯嘣嘣直响。
苏默面色微微一变,伸手按住他,低喝道:“来人,按住他,别让他动。”
奥利塞斯面色一紧,赶紧亲自上前,将苏默接替下来。他虽然不忍心自己的兄弟这般痛苦,但是眼见主人极其认真的模样,心下不由的隐隐升起一股希望。
这个神奇的主人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那种如同赋予新生般的能力,曾让一众瑟雷斯战士震撼不已。或许,主人真的有办法救活这些兄弟吧。
这么想着,他愈发认真起来。仔细的避过伤员的伤口,手上却更加了几分力气,使得那伤员牢牢的定在地上,果真是一动都动不了。
苏默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对庄虎点了点头。庄虎这才举起那坛子,慢慢倾倒着。
苏默两手伸过去,尽量用酒水将自己双手每一寸都浸过,待到完全浇透了,旁边早等着的唐猛手中忽的显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一吹,那火苗便活泼泼燃了起来。然后下一刻的一个动作,却顿时引起一阵惊叫声。
火折子竟是直往苏默手上烧去,顷刻间,苏默双手便腾起一阵淡蓝色的火焰,将他两只手完全笼罩进去。
借助酒精通过皮肤热度短暂的升腾原理,既可以将火焰隔离在外不伤到肌肤,又能最大限度的进行高温消毒。这个道理,其实在十七世纪中期的欧洲,已经有人发现并开始运用了。
只不过了解此道的人极少,甚至一度被人误认为成巫术。西方如此,在东方就更不用提了。众人见苏默忽然以火就手,顿时一片惊呼。有那紧张的,甚至当场就拔出刀来,怒吼一声便扑向唐猛。
苏默并不理会,两手快速互相轻绕几下,然后又急速的大力挥动几下,那火便瞬间熄灭了。
这边唐猛却早有准备,低斥一声,身子猛地窜起,凌空一脚回旋,将几个心急扑过来的战士逼退,随即向后跃开,拉开了距离。
“够了,都安静!”苏默的呵斥适时的响起,让要继续进击的几人瞬间安稳下来。
“必要的消毒而已,区区小火岂能伤我?好了,都安静的呆在一边,不许再打扰我。”苏默好整以暇的吩咐着,脸上那一副我是高人的模样,果然将所有人都震慑的目瞪口呆,眼中脸上满满的全是敬畏之色。
唐猛和庄虎对望一眼,不由的都暗暗撇撇嘴。自家这位少爷哪里都好,就是这种臭显摆的毛病实在太遭人恨了。
“按好他。”才不理会唐猛和庄虎怎么想呢,苏默顺手接过早就准备好的针和线,对着奥利塞斯吩咐了一声后,便面色一整,专注的开始缝合伤口。
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外科大夫,但是在后世,这种简易的缝合技术还是能学个八九不离十的。唯一要注意的,便是消毒那一道工序了。但是在这个时代,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好在他还有秘密武器,想必应该能起到作用了。
看着他就那么在人身上如同缝衣服般的穿针引线,一众瑟雷斯人和蒙古人都看的面色青白,浑身发抖。这,这是什么手段?大缝活人?众神啊,长生天啊,眼前这个真是人吗?该不会是神魔吧。
喊众神的自然是瑟雷斯战士了,而喊着长生天的,不用问,当然是蒙古人了。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这完全超出认知的一幕,完全的震撼住了他们的心身,再看向苏默的眼中,不可自抑的便带出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缝好最后一针,伤员整个胸腹间便如同多了一条狰狞的蜈蚣也似,让人望之便心中生畏。饶是如奥利塞斯这样的硬汉,这一刻也是不由的心中发颤,不能自已。
苏默却毫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将特制的缝合线掐断后,仔细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将针线放到唐猛递过来的盒子中,这才微微阖上双眼,默运念头,引出一缕生命元气,点向伤员。
生命赋予!
微弱的波动随着前伸的手指而动,下一刻,轻轻的抹动在缝合的伤口上。瞬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通过缝合,伤口处虽然出血量已经大大减少了,但仍能看的见有血迹殷出。但是此刻,随着苏默那根手指的划动,划动过后的肌肤,却在肉眼可见的弥合起来,虽然尚未能立即痊愈,但是血迹却再也不见半分泌出,乍一看去,那一道上一刻还狰狞可怖的伤口,俨然如同愈合了七八天后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刚刚才被创的新伤。
待到苏默一指停下收起,那伤员便适时的发出一声*,竟再次悠悠醒转过来,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目瞪口呆的奥利塞斯后,嘴中吐出几句母语,然后便伸手推开压住自己的手,竟而翻身坐了起来。
哗!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然后先是一静,随即便是震天介的欢呼起来。再下一刻,众瑟雷斯战士不约而同的向着苏默匍匐下去,双手交叠在胸前,面上露出极其庄重的神色,口中低声的吟诵起来。
吟诵声古怪而艰涩,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恍惚间,一种亘古苍拙的气息隐隐弥漫,竟让人有种神圣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胖子和庄虎、唐猛,还有蒙驲等人俱皆不由的面色也端庄起来,如朝圣般*肃穆。
噗通,一直跟在胖子身后躬身而立的那两个蒙古首领再也站立不住,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下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