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天神微微一寂,随即说道,“果然有一星神明,只不过想要就此成功度过神罚,仍然太过勉强,以一己之身引动三十三重天神罚,看似是幸事,其实于你而言,却是一场劫难。”
萧御平静道,“所谓渡劫,不正是度过劫难,以求取境界的飞跃吗。”
“诚然如此,然而渡劫从来有胜有败,许多资质平庸者,反而能从容渡劫,许多天赋异禀者,却往往一战落败。之所以如此,并非没有原因,本身天赋越高者,所引动的天罚也会越强,这是遵循宇宙大道所求取的平衡,而你所引动的则是至高无上的神罚,纵然你年少气傲,自信可以度过神罚么。”
萧御坦然摇首,“不能。”
萧御并非故作谦逊,事实上每每在遭遇类似的境地时,他往往会展示出远超平时的气势,只不过身出神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不由他掌控,对于最后能否成功,他的确没有任何的把握。
“所以我才说,这对于你而言,是一场劫难,也许,你会沉沦于此,历经千万载岁月,和这些魂魄相守万世。”
一语未落,原本虚无的空间中,忽然幻化出三重神影,每一重神影都散发出几与封神相比的气势,必然曾是傲立三界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萧御看着他们,忽然就像看到了自己,难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因为引动神罚而来到太皇黄曾天吗!
“这些人都是三界亿万年来最具天赋之人,所以才能引动神罚,无论是谁,实力和天赋都在你之上,可是他们还是失败了,最终被封禁于此。”
萧御默然而立,心中隐隐巨鼓轰鸣,这三重神影所带给他的震骇,甚至比太皇天神更大,因为太皇天神傲然立于神界,三界莫能摧折,而这三个境界几乎与天神相等的人,却永世陨落于此。
“所以引动神罚对于你来说,未必是好事,反而会招致祸患,你以自己不能掌控之力,招致莫能抵御之患,纵然你有始源指引,又怎么逃脱升天。”
萧御愈加沉默,他知道太皇天神说的每句话都并非恐吓,而是至为真实,他的命运已经被放置于一个他难以把控的境地,究竟能否成功,或许要全看天意。
不过萧御仍旧长身玉立,因为他很清楚,惧怕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似乎并不怕。”太皇天神缓缓说道。
萧御摇首,“不是不怕,只不过我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早已经没有选择,无论前面有什么,都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如果强行给自己设定太多的担忧和恐惧,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
太皇天神平静说道,“不错,敢于直面天劫者,的确应该有这一点觉悟,你在经历我太玄境之后,仍然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则更为难得一些,只不过想要以此成功渡劫,恐怕仍然相差万里。”
萧御缓缓抬首,目光决然而坚定,“无论能否成功,萧御都愿一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何必心急,你应该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更要保持绝对的耐心。”
萧御心神一凛,不错,他的确过于心急了,即使勉力想要控制,却终究很难做到完美。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萧御道,“天神请说,萧御知无不言。”
“嗯,当日我遍观三界,见你甘愿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所有一切,最终致使妖族覆灭。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么。”
萧御一震,没想到太皇天神要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当日他一念所执,弃一切于不顾,最终也失去了一切,这是他最不堪,也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没想到此刻太皇天神看似随口一问,却正中他心中要害,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或许以当时的局势而言,纵然他不为魔尊所动,率领妖族全力与魔尊一战,仍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结果,但是为了风凌月而抛弃整个妖族,仍然是他一生最大的罪责。
所以萧御重生之后,也没有再去想过这个问题,从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一个他根本想不清楚,会始终纠结于心的心结。
一念沉吟,萧御轻声一叹,虽然不想面对,但这的确是他无从躲避的,纵然他心胸宽广如海,有这一重心结在,也必然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影响,最终让他在渡劫之中失败。
只是,如果一切重来,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萧御想了想,最后决然抬首,“我仍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紫颜眸光微微一动,无论魔尊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以萧御彼时的立场,他所能做出的正确选择,就是抛却私情,率领妖族全力一战,即使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至少以大道而言,萧御不会再承受无尽的责难。
结果萧御在亲身经历过那样的过往之后,所做出的仍然是从前的决定,为了守卫他根本无从守御的挚爱,抛弃自己的种族。
紫颜身为神珠器灵,对于人的情感并没有那么细腻的认知,但是始源天神在她心中印刻的痕迹,却始终清晰如故,即使她不能完全理解,仍然能依稀感知到。
所以当萧御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时,紫颜心里有一瞬间的颤动,但是在一缕颤动之后,他并没有认可萧御的选择。
当日始源天神为了封印魔尊,不惜燃烧自己的神魂,最终换来三界十万年的太平岁月,即使许多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但是始源天神展示出来的一切,都彰显出他的大爱。
可是萧御,这个她亲眼见证的绝世天才,心中一念所执的,始终都是他深存于心的情感,这样的境界和始源天神相比,实在有太大的差距……
“你不后悔么。”
太皇天神的语气中,听不到半分的喜怒,对于萧御的回答,也同样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否定或者称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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