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魔法师了,连灵犀都没有。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膝盖,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需要做什么,无论是和林绚尘的约定,抑或探索秘境的激情,对他而言如今一切都是虚妄了,因为他的实力没有了,甚至连黑暗炼金术都没有了,建立在实力基础上一切都轰然倒塌。
这一次东海之行,他血本无归,甚至几乎可以算得上身死道消,就目前的状况看是如此吧。
他自暴自弃地将意识沉入丹田。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神识,或者说精神力居然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凝结出来一个闪闪发光的小银尘来。发光的意志集合体穿过的咽喉和胸腔,沿着任脉直直冲下去,向丹田冲去,那里,曾经有个满是法术位的气海。
意志体接近了丹田,却根本没法到达,因为当他接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股股巨大的排斥力量就从丹田那里喷发出来将意志体挡在外面,越接近,排斥力量越大,当他接近到丹田外两寸的地方时,那股力量大得几乎可以将意志体硬生生撕碎了。
那里只有一团内脏,应该是肠道之类的,还有一块腹脑,只是这些原本最正常的人体组织,此时在银尘的精神力扫描下,呈现出规律的扭曲波动,从那波动之中,喷发出让银尘彻底惊呆了的庞大暗黑力量。
那应该就是玄力,真正的深空力量,也被银尘当做终极暗黑力量,那一股股力量向外辐射着,让曾经的气海彻底扭曲毁灭,蜕变成了一颗小小的——
白洞。
不断喷发着能量的白洞。
那即是气海,真正的气海。古代加布罗依尔人所谓的道家,将能量说成了气,发明的气功,演变出了武侠,最后建立的武林,造就了中华国术,实际上所谓的气不是什么物质,而是能量,所谓的掌风剑气之类,统统都是从人体发出的高能力场扰乱了空气流动,才造成了魔法般的异象。
这和这个世界上罡风完全不同,罡风就死变异了的风元素魔法。道家的所谓罡,实际上是力场和结界的结合物,远比风源大陆上的罡风,厉害的多。
而所谓的玄力,应该就是最原始的气功,或者说华夏巫术就是道家气功的原型。蚩尤活着的时候,李耳还没出生呢。
玄力和气功,本质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气功所谓引气入体,那是要从百会穴将苍天的精气吸引下来,灌注在气海中,否则也用不着打通任督二脉了。而巫术中的玄力,则是从百会穴吸引深空中的玄力,同样灌注到了气海之中,储存起来,只不过此时银尘的气海早就储存满了,便泄露出来,发散到全身,这才形成了白洞一样不可探知的假象。
气海之中,充斥着玄力,根本没有地方装下别的任何东西,银尘的意志体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法术位什么的肯定不要想了,那么庞大的玄力,任何法术位放进去都会被湮灭掉的。
意志体灰溜溜地上升,回到识海,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法师们破灭了,那意志集合体似乎也暗淡了许多。
银尘的意志集合体回到了识海,按理说他应该回魂了——
银尘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金光一闪,他就来到一处极为诡异的地方。
“这里是……”银尘看着周围高楼林立的景色,不禁脸色大变:“加布罗依尔?!”
“我回来了!!!”他激动地大喊道,变了调的声音,在冬日空气中传播得很慢,银尘甚至看到周围荡漾起一道道涟漪。
街上很安静。
银尘赶紧在宽阔的大马路上猛跑几步,脚步声孤零零地响起,又孤零零地熄灭了。
街上没人。
银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出不对来了,这个街区上的一切东西,拆开来看,他都十分熟悉,可是组合在一起,真够陌生的。
“我不记得见过哪座超市的楼底下开了一家星巴克呀?星巴克不是都在银行旁边么?”银尘思索着,越看越觉得这条大街真是够诡异的,他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街区。
“奇怪了,拉克丝服装店旁边不就是必胜客,怎么变成邮局了?”他在大街上转悠着,除了各种店铺的组合方式严重不对以外,一个更加明显的问题就是,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所有的店铺,银行,餐厅,都关着门,银尘朝橱窗里面望过去,一应设施俱全,可是,一个活人,甚至一条狗都没有!
这是一座空城。
银尘在街上走着,孤独与恐怖正在悄然揪紧他的心灵。他已经发现自己此时无法深沟任何魔法,连手镯里的魔法都发射不了,而大街上,店铺中,甚至整个城市都没有一个活物,让他感到孤独和绝望。
他放慢速度,走过两个十字路口,没有人,没有车,甚至连红绿灯都是一片黑暗。
死城?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他就猛然看到一个什么东西从远处迎面而来。
“是人?是车?”银尘仿佛突然间有了无尽的力气,猛然加速奔跑起来,他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希望将那个移动的东西拦截下来,问问情况。
在他看来,那不是人,就是开车的人。
然而当那东西走近之后,他猛然停了下来,完全彻底的不知所措。
那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辆被人驾驶着的汽车,那是一个方敦敦的,机器人一样的怪物。
方块脑袋,长方块躯干,履带腿,圆柱形的上臂和大炮形状的前臂,圆筒一样的眼睛里,放射出猩红的凶光,两道亮红色的狙击瞄准光线从眼睛里发射出来,扫描着视线所及的一切。
银尘看到他的时候,左眼和右眼反馈回来的景象,刹那间就变得完全不同。
他左眼看到的是正常形态的红色机器人,高达三米的机器人生猪转过身来,将瞄准光线照在他的胸口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他的右眼看到的,却是大量的符文,以一个法术位应有的姿态,整整齐齐地码放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看起来大概是机器人一样的轮廓,那个法术位处于待激活状态,内部火元素充盈,只需要再注入一点火元素,立刻就能激发。
那个法术位银尘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
“这……”银尘完全呆了,他彻底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看到一个火焰魔法的法术位变出来的机器人?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意识体回到了识海之中,然后……
他猛然一个激灵,心想自己现在不会就在识海里面吧?
他看了看周围,高楼林立,寂静无声,如同死城一样的城市,这里不会是自己的识海吧?他想了想,赶紧高喊一声:“天劫出现!”
他要调取灵魂符文,一看究竟了。
一个人出现在楼顶上。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带着金色十字架的教士,他的黑色长袍上绣着许多金色的符文,看起来如同教皇一样神圣庄严,却充斥着暗黑的凝重,他一头白银色的长发,一双彩色的,永远回旋着缤纷色彩的瞳孔,他的长相和银尘一样,甚至年龄也和银尘一样。
银尘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和那位暗黑教皇一样的年轻人对视,目光接触的刹那,银尘明白了一切。
目光接触的刹那,银尘感觉自己被那彩色的,变幻无常的眼神直接吸住,整个人都被直接吸进那彩色的瞳孔之中。
眼前金光一闪,他又回到了干枯的血池中。
银尘睁开眼睛,怔怔望着近在眼前的两个膝盖:“元婴……这不可能……”
他在和那个灵魂符文形成的黑暗教皇对视的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感觉到灵犀远去,是因为所有的法术位都被移到了识海之中,他的识海,就是那座空无一人的城市。
他刚刚出现在城市的商业区,是东南边的副中心,而整座城市的中心,也就是行政区,那里有一个教会,叫做黑暗教会。
黑暗教会模仿梵特兰蒂冈的教会建成,然而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因为他识海中的一切建筑,街道,城市布局,都源于他的记忆,他去过梵特兰蒂冈,因此黑暗神教的总部就变成了梵特兰蒂冈,仅此而已。
黑暗的教皇,叫做天劫,就是他的灵魂符文变化而来的,但他已经不是灵魂符文了,他早已变成了元婴,不,应该说进一步进化成了元神。
元神,华夏巫师的秘密,是这个风源大陆上完全没可能达到的境界,修炼一亿年神功都不可能达到。他此刻就相当于太初神族的某位神灵,只不过神力极其低微而已。
黑暗教皇,就是他的灵魂符文变化来的元神,而且只是元神之一,因为还有另外一个元神始终制约着这个家伙。
那人叫做破晓,是一名刺客。
这是这个城市中的唯二的活人,其他的法术位,都变成了机械构装体,不是机器人,就是机器龙,机器猛兽,要不就干脆变成的坦克轰炸机之类的钢铁兵器。那巨大城市空间,其实就是在无形之中,让他拥有了扩展出无限法术位的可能,而整个气海的毁灭,整个识海的重构,可以说,将他原来所有被毁灭的法术位又重新找了回来,比如飞龙击贼炎炮和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这两个魔可以同时使用了。
整座城市的监控网络,有线电视网络和无线互联网络,分别由魔威阁的三部神功幻化而成的灵魂符文完成,而增座城市的昼夜交替,则和银尘周围的环境有关。整座识海城市寂静无声,那是因为银尘的法术位太少了,在一座千万人口级别的超大城市中居住了零零散散的一千多人,那么超大城市本身看起来也就像鬼城。
这是银尘的识海变成的城市,因此银尘的意志集合体,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大人。
银尘闭上眼睛,眼前金光一闪,他又进入到了那座城市之中。
“现在是傍晚了吗?”银尘看着天空中通红的晚霞说道。
那晚霞的旁边,盘选择一条黄金的神龙,四只巨大的翅膀扇动着,一道道青白色的罡风环绕在它周围,他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仿佛无数光明星的镭射标识在鳞片上面闪烁。它体型修长,长着一条强壮的尾巴和四条粗腿,四只闪闪发光的龙爪上,每一根爪刃都仿佛砍头用的大刀一样,锋利,冷酷,充满着骇人的杀气。它还长着细长的脖颈,以及一颗狰狞又傲慢的脑袋,头上生者仿佛天线一样的双角,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睥睨天下的威仪。
银尘的左眼看清它是一条壮硕凶猛的神龙,而他的右眼看到的,却是圣光百裂爪。
那条龙的牙齿并不如何巨大锋利,顶多像小匕首,可是他的爪子,看起来就像拜狱时常背着的大刀一样吓人。
银尘很清楚,圣光百裂爪的威力,比以前大幅度地增强了。
“天地裂神拳!”银尘喊了一声,却没有见到回应。银尘的心里生出一股怅然,他知道雷神的绝学不可能再出现于人间了。
“魔哭冥斩拳!”他再次喊道,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银尘回头,看到一头穿着铠甲的机械大猩猩从一间商铺的玻璃门后面走出来,它全身都是黑色的,身高四米开外,它的腿比银尘的腰还粗一圈,可是和它的手臂比起来简直就像麻杆一样细。机械大猩猩的手臂,加上铠甲和拳套,那哈简直和摩天大楼的承重支柱一样粗,几乎就是两根直径一米开外的巨大圆柱体。它的每一根手指,都和银尘的脖子一样粗。
它全身披甲,钢铁铸成的脸呈现出惟妙惟肖的大猩猩的脸部特征,茄子一样长,硕大的鼻孔,突出的嘴部,深陷的眼窝中,两只红光闪烁的眼睛里满是暴戾的气息。它朝银尘缓步走来,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反坦克掩体一样,右手上拴着一根长长的金色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