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景行带着洪卿臣离开之后,薛定国看了看倨傲的薛桓,想要数落几句,又害怕这个长子生气。他身为一家之主,竟然对这个长子十分忌惮,觉得很没威严,当下便将气撒在薛槑身上。
“家里大宴宾客,除了家族生意,还希望你们多在大人物面前露脸,打下良好的关系,将来也能独当一面。你却跑出去游山玩水,好在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薛定国数落自己,薛槑心想这老爹好偏心,以前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现在刚回来不久,就要遭他白眼。薛槑心中有气,却不敢对薛定国发,他们母子还要靠这人养活,自己能够独立了,再跟他翻脸也不迟。
见薛槑不加反驳,薛楠有些不忿,想要替他说几句好话,被薛桓用眼神阻止,不敢妄加一词。薛桓平静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二弟,薛槑也同样在打量着他。薛槑从未见到如此气度的人,不知不觉就被他的气质折服。
薛定国数落完毕,对薛槑说道:“你跟随洪夫子学习也好,不过薛家有你大哥考取功名,就不需要你光宗耀祖了。你要去学,我不反对,可你白天必须学习打理家族事务,到了傍晚时分,才能去洪家学习。”
心想,让他傍晚去学习,省了灯油钱,晚饭也在洪家吃,又少吃我一顿。其实薛家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钱,只是薛定国商人本性,习惯了精打细算,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薛槑一听呆住了,细想片刻,他点了点头。
吴明在屋子里看着花园中的一切,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道:“薛定国真不愧是金陵商界的龙头人物,当真精打细算,不肯吃亏。那傻小子表面虽然忠厚老实,却能忍气吞声,隐忍不发,争取最大的利益。唉,真是一对极品父子。”
便在这时,忽听到一声尖锐的声音,说道:“薛员外,你说如厕,怎的在这花园中,难道你在这里解手?”说着,咯咯笑了两声,众人一听他说话,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薛楠一脸嫌弃,对谭谦这个太监,露出鄙夷的神色,当下冷下脸说要回房休息了。薛定国深知女儿脾气,当下也不加阻止,薛桓什么也没说,冷眼撇了谭谦一眼,就径自离开。薛槑呆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算是跟谭谦打了招呼。
薛定国向谭谦陪笑道:“让谭公公久等了,薛某罪大,一定自罚三杯。”说着,就要拉谭谦回到宴席上继续喝酒。
谭谦看到薛槑,让薛定国引荐一下,薛定国便大致介绍了一下薛槑。薛槑得知谭谦是南京司礼监的宦官之后,心中虽然有些不爽,可还是客客气气的鞠躬行礼。谭谦微微点头,说孺子可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司礼监做事?他可以帮忙引荐。
薛槑连连摇头,谢过谭谦的好意。心想有兴趣个屁,我才不想当太监呢。太监这个光荣而艰巨的职业,还是你当吧,我承受不来。
他并不知道,帮司礼监做事,有时并不需要阉割。就像东厂有时候也能指挥锦衣卫,难道锦衣卫都是太监?
薛定国见薛槑言辞得当,进退有据,心里暗暗赞赏。心想不愧是老子的种,就算没有人教,在乡下长大,也无师自通,学到了圆滑的处世之道。光凭这一点,就比他几个兄弟强,看来这小子是经商的好苗子啊,可得悉心栽培。
便在这时,薛棠突然跑来,也不管薛定国和谭谦,径自来到薛槑面前,有些孩子气的嚷道:“二哥,你说过教我锻炼**,怎么说话不算数?我在席上不见你,在你房间也找不见你,你回来也不来找我,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家丁做好了哑铃,你快教我如何使用。”
他只顾着自己,全然未将薛定国和谭谦放在眼里薛定国没好气的指责了两句,薛棠才转头,面对两人恭敬地招呼。
薛槑看了看吃惊的薛定国和谭谦,又看看薛棠,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好吧,二哥这就教你如何使用。”
他说着,拿过两只哑铃,做了几组动作,只把从旁观看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薛定国心想这是什么鬼名堂,乡下的玩意儿还挺有趣的。谭谦也是双眼放光,心想这些稀罕玩意儿,正好用来讨好上级。于是开口赞赏了几句。
薛棠一听谭谦的赞扬,高兴的说道:“那是当然啊,我二哥不仅懂得炼体,还懂得修仙。在他的指引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得成大道,飞升成仙。”他一心要吹捧薛槑,心想二哥这么厉害,更多人佩服他,他也沾光。
谁知这句话说出来,谭谦的眼神已经变了。谭谦看了看薛槑,没想到这土里土气的小子,竟然深藏不露。心想若是将他引荐给京城的王公公,让他入宫面圣,真要有修炼的本事的话,还不飞黄腾达?到时候他还不感谢我的引荐之恩?再者说来,皇上感念我和王公公的举荐之功,还不重赏?兴许我能够调入京城也说不定,总好过在南京有名无实的好。
想到这里,谭谦恭敬地看着薛槑,要上前拍他肩膀,薛槑潜意识躲开。谭谦尴尬一笑,讨好道:“想不到二公子身怀绝技,杂家好生敬佩。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二公子便是金鳞,杂家不才,不敢妄称风云,可京城的王公公慧眼识珠,我向他推荐你,定然不会埋没了二公子。二公子由此天赋,东厂需要你这般人才。”
一听东厂,薛槑忍不住叫了出来,婉言谢过谭谦的好意,说自己只是略知皮毛。要是贸然推荐给大人物,岂不是班门弄斧。雕虫小技更是不敢惊扰圣驾,到时候龙战震怒,薛家自然是满门抄斩,引荐的谭公公也是难逃罪责,还望你三思,不要引火烧身。
谭谦听薛槑说得有理有据,暗想这也有道理,可不能因为升官发财把命也搭进去。他看了看薛槑,又想这小子看似忠厚,却颇有机心,不能听他一面之词。他暗暗打定主意:找个暗探对薛槑调查一番,要是他果真庸碌也就罢了,要是真懂修仙而刻意隐藏的话,他就算五花大绑也将他送入京城。
薛家人不知道谭谦的如意算盘,听他说再去喝酒,全然不提引荐的事,便以为他已经将此事放下。待薛定国陪谭谦走远之后,惊魂未定的薛槑一巴掌拍在薛棠后脑上,骂道:“无知,修仙本是夺造化,窃阴阳的勾当,你如此大张旗鼓,泄露天机,引起神佛共愤,还想什么飞升成仙,安心做凡夫俗子吧。”
他本是教训薛棠的多嘴,在太监面前多嘴,引起了谭谦注意。谁知这句话说话来,活泼的薛棠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差点跪地求饶。
只听薛棠声泪俱下的说道:“二哥,我错啦,我并非有意卖弄,更不知道修仙不能对人言,我如此泄露天机,恐怕要遭天谴,二哥,好二哥,你可千万要救救我。”
“好吧,救你也容易,只是以后没有我的指示,你不许再多嘴多舌。”
“我绝不多嘴多舌,要是我不听二哥的话,就让我做那拔舌鬼,永远也说不出话来。”薛棠惊慌的说道,对薛槑惟命是从。
ps:谭谦谐音“谈钱”,跟那著名史学家谈迁没法比。谈迁写了27年的书,竟然被偷走了,一般人肯定被气死了。当然,这也鼓励了我,纵然自己的书有盗版,心血被窃取,也要笑着面对。此身不死,定能出头,与书友们共勉,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