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也知道,母后一直对平阳公主推崇有加。因为在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个公主,在死之后是用军礼来下葬的。
而不光是在唐之前的时代,就是整个中国历史,能够以军礼举殡的公主,平阳公主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纵观大唐,第一个死后有谥号为“昭”的公主,自然是母后这种性格的女子所推崇的对象,而且现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还不未根深蒂固的像宋一样,所以大唐不少女子效仿、推崇平阳昭公主,也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情。
要不然的话,平阳昭公主当年镇守的“苇泽关”,也不会在她去世后,被命名为“娘子关”,以此来记念,当年她率领娘子军镇守山西关隘的事迹。
李弘没头没脑的跟着武媚继续前行,身后远远的宫女看着皇家这母子两人的行为,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无论是哪一个皇子,到了皇后跟前,都是遵守皇家礼节、恭恭敬敬,以图给母后留下一种知书达理、皇家礼仪典范的印象。
但只有太子殿下,从小就反其道而行之,在皇后跟前一点儿礼仪、规矩没有,而就是这样,却还成了最得宠的。
当然,这也与太子殿下的绝顶聪明,跟为大唐所做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李弘继续搂着武媚的一只胳膊,缓缓走在麟德殿的门前,看着匆匆忙忙、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以及那灯火通明的大厅,不由的惊讶问道:“不会是满朝文武都来了吧?”
“你给我有点儿太子样儿行不行?”武媚看着被李弘搂在怀里的胳膊,冷冷的说道:“都到这里了,还不能有点儿太子的德行?头发也不束起来……。”
“除了文武大臣,还有其他人啊?我去,怎么兰陵姑姑等人也来了?”李弘看着那边三人,在礼官的带领下,缓缓走过来,惊讶的说道。
“好多亲王都来了,还不都是为了你小兔崽子而来。”武媚白了他一眼,缓缓的向前迈出两步,等着兰陵等人见礼。
而李弘则是愣在了当场,皇室宗亲都来了,这确定是为自己送行?不是送终吗?
怎么看着这么多人来,总感觉像是跟自己道别,为了见自己最后一面似的呢。
兰陵跟新城并没有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因病去世,估计这也跟李弘有事儿没事儿,请她们去太乙城,去宗圣宫修身养性有关系。
三人里面兰陵最大,如今已经三十八岁,次之乃是李治的胞妹城阳为三十六岁,而另外一个李弘的亲姑姑,也是李治的胞妹新城,今年才三十二岁。
三个人与武媚站在一起,有如四朵金花般,在宫灯的照耀下,绽放着各自的风韵跟魅力。
不再纠结是送行还是送终的李弘,看着四个美人,恨不得赶紧站在四美中间,拍张照片发到上一世去,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机会啊。
于是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道:“哎呀呀,父皇真是没眼福啊,如此四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可是难得一见的啊,用梅兰竹菊都不能比做你们啊。”
“小兔崽子你继续说,你要是不把你母后跟你三个姑姑夸成个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武媚虽然岁数最大,但这几年日子过的悠闲无比,与那三人站在一起,丝毫看不出她最为年长。
“嘿嘿,儿臣哪有那个能耐啊,您们俱是有着闭月之美、羞花之貌、沉鱼之态、落雁之姿,用任何凡尘俗事的词汇来描写,儿臣都觉得是您们四个美女的亵渎。”李弘挠了挠头,没有哪一个大诗人见过你们四个一起啊,想赋诗夸你们,夸不出来啊。
不过还好,如今闭月、沉鱼、落雁都有典故,而羞花虽然还未出世,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个字、四个词一出口,武媚等人自然也是心里美开了花儿。
女人聚到一起后,永远都只有一个结局,就算是贵为皇后,贵为大唐的公主,在聚到一起后,也会如普通人家的女子一样,叽叽喳喳的小声聊个没完。
于是某人也就自然被冷落了,只能是摸摸鼻子,默默的跟在后面往麟德殿里行去。
皇家一家子,加上皇室宗亲等人,再加上文官百官,整个麟德殿被安排的座无虚席,而随着礼官那公鸭嗓子的吆喝声起,整个麟德殿立刻安静了下来。
冗长的圣恩旨意从礼官嘴里脱口而出,但直到念完,李弘跟百官一样面面相觑,因为没有听见哪一个字,是跟自己这次西行的官职有关。
不过好在,李弘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此刻就揣在怀里。
李治身为大唐的皇帝,自己的亲儿子,当朝太子要出征前往西域,自然是少不了他一番告诫跟祝福。
所以,众朝臣跟皇室宗亲还有李弘,耳朵都快竖的比兔子耳朵长了,也没有听到李治封他此次西行的官职。
最后李治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李弘就开始撇嘴了,哼哼,让你现在还为难封我什么官儿,一会儿我自个儿封我自个儿!
怀着这样心思的他,在被李治叫起来时,还处在神游状态,要不是旁边的义阳掐了掐他的腰际,他还在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把门下、中书的长官,灌多了后给自己怀里的任命书盖上印章呢。
回过神来的李弘,看了看在座的百官跟皇家宗室等人,奏雅乐的女礼官,此刻也仿佛感应到了李弘要说什么似的,把整个乐声都压低了很多。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何解?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李弘看着众臣,包括父皇跟母后,淡淡的问道。
李弘相信,除非是他们这群人能够活到一千年以后,或许才会从《左传》、《列女传》中悟的上述的那番话。而上述那番话,还是一千年前的明朝思想家顾炎武所言。
“国家之事的兴亡,乃是帝王将相跟文臣武将的责任?真跟百姓无关吗?天下之事的兴亡,就是每一个老百姓都该有的责任吗?国亡、百姓苦。天下亡、百姓更苦。所以,并非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应该是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帝王将相、文臣武将的责任,也是我大唐每一个百姓的责任,这是我大唐帝国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责任!所以,身为大唐太子的我,更应该为天下人作表率,更应该奔赴西域,为我大唐江山社稷,为
我大唐边塞百姓的安稳而尽一份力。”
说完后,却不想听到新城公主跟母后偷偷的在说:“您不是一直说他不学无术吗,天天气的先生胡子直翘,可听他刚才这番话,这恐怕就算是文学大儒,也很难总结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慷慨之言啊。”
“谁知道小兔崽子又翻阅那本古籍了,唉……他是用到时才知道临时翻阅的,如果真有那么好,那脑袋后面马尾巴似的头发,那是皇家典范?先贤就让他那样束发?”武媚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慷慨陈词的李弘。
李弘不由的又尴尬的摸摸鼻子,这真是自己的亲妈吗?自己的儿子人前出彩,她怎么老在后面打击。
张文瓘缓缓站起身,说道:“禀陛下,臣觉得太子殿下刚才一番说对,有理有据,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实乃是我等大唐更应该教化我大唐百姓之肺腑,臣为陛下贺,为太子殿下贺。”
兵部尚书最能体会,因为每每太子在户部时,有事没事儿就往他那里凑,每次都是征询自己对府兵制的优劣,以及往后的发展,虽然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但每次好像都依稀觉得,太子殿下仿佛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来缓解这渐渐匮乏的兵员问题。
而现在,听到太子殿下的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话语,让他仿佛找到了一点儿门道,找到了该如何解决府兵匮乏的途径。
众人对李弘这番见解,自然是一一夸赞,好在戴至徳已经被罢免,不然的话,恐怕又要跟他抬杠一番。
随着礼官的吆喝声,以及饮宴的雅乐响起,众人终于开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喝酒吃肉。
此时已经不同于李世民在位时,喝大了还能与臣同乐,要么自己自我感觉良好的给群臣来一段胡旋舞,要么就是跟他那些一起打江山的手下,看着众人摔跤角力。
此时的宫廷宴乐已经变得高雅端正了一些,但出征的仪式,也早就被饮宴取代,每次出征,都是有不少祝贺的官员是为了喝酒吃菜,欣赏歌舞而来。
随着李弘即兴的吆喝出一首:“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一下子把宴会推向了高 潮。
李治跟武媚,包括百官也对李弘偶尔喝点儿酒不管了,何况今日的酒都是兰陵给置办的,主要是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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