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寒从一家花店里走出,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
人却比鲜花更加靓丽。
她一身素净的打扮,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原本披肩的秀发被绞短到耳根,显得更加俏丽,上身穿着一件印着简单外国字母的短恤,下身穿着一件水洗的牛仔九分裤,笔直的长腿下露出一段嫩白的脚踝,唯有一副墨镜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开。
她走在街上,回头率一向超高,对此她仿佛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地向前走着。
“秦小姐,请留步!”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街角。
“抱歉,我想我并不认识你。”秦若寒的声音一向颇为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走在街上她遇到太多的搭讪者。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工作证,请过目。”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甚至有些多此一举地自我解释道,“秦家的人有资格那么骄傲,鄙人孙如海。”
这中年男子正是孙如海。
秦若寒扫了一眼他的工作证,神情微微一变,道:“我虽然是秦家之女,但好像并没有能够帮得了孙处长的地方吧?”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九处包括我本人,对秦家充满敬意!”孙如海道,“呵呵,我今天冒昧拉下你,你可以理解为这只是想私下里找你聊聊,希望秦小姐能够拨冗赏脸。”
孙如海的姿态很低,但秦若寒听得出来,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其实很骄傲。隔着墨镜,秦若寒瞪了他一眼,带头走进街边的一家咖啡厅。
孙如海环顾打量了一下咖啡厅里的内部环境,点头赞许道:
“这里环境很优雅,不错。秦小姐经常来这里?”
“我其实更喜欢自己煮咖啡。”秦若寒道。
孙如海被这一怼弄的有些恼怒,晒笑道:“也对,秦小姐自幼在国外长大,生长环境不同。我以前也在国外喝过几年咖啡,还是我们华夏清茶好喝,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换句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
“所以,孙处长今天来就是来跟我聊咖啡和茶哪种好喝?”秦若寒问道。
她终于取下自己的墨镜,那双如明月般的双眸,让人印象深刻,瞬间让她有些清冷的绝世面孔鲜活起来。
事实上,自从凤凰山回来,秦若寒这个年轻姑娘就成了许多人谈论的焦点。除了她秦家嫡女传人的身份之外,人们更关注的是那只认可了她的神兽凤凰。
凤凰眼见为实,不再是传说,这让所有知道的人很自然地生出许多联想。比如力量,强大,还有长生。
凤凰山早就成了政府的禁脔,许多人都奉命在寻找那只凤凰,然而那只凤凰就像是永远存在于传说中一样,谁也找不到。包括秦若寒被持续跟踪,然而都市里是藏不下一只凤凰的。
人人都知道秦若寒当然是关键,但在各方角力之下,秦家的影响力仿佛在一夜之间重新崛起,没有人敢像上次请秦若寒之父秦士第去喝茶那样践踏秦家的尊严。
凤凰自不必说,秦若寒的个人修行潜力更是令人羡慕,真凤之血,天生就拥有远高于旁人的修行起点,另外还有那位神秘的年轻男性高手,人们有理由怀疑秦家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没落。
这年轻高手的出身来历更是许多人乐于讨论的话题,能培养如此年轻高手的门派或者世家,其实力应该是极为可怕。
不要试图去得罪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修行门派,否则你会寝食难安,如果再加上一个神秘的昆仑派,则其背后的力量更是让绝大多数人忌惮。
这也是秦若寒到现在为止生活还算平静的原因所在。
“当然不是。”孙如海摇摇头,“我想知道凤凰山,那位神秘的高手,不知道秦小姐是否知道他的出身和来历?”
秦若寒心思如电,反应极快,那位钟师弟的身份太过神秘,或者说故意藏头露尾的,反而对自己是一种保护,让旁人心存忌惮。故而秦若寒道:
“这你应该问雷爷爷,他是你们九处的人,人也是他带进凤凰山的,而且看上去关系很不一般。”
孙如海有些无奈说道:“雷前辈已经退休了。”
雷浩京退休了,事实上是孙如海的上台令他心灰意冷,所以他破罐子破摔,自称他本就是化妆进入凤凰山,为了装的更像一些,所以当半路上遇到一个年轻小伙,看上去比较顺眼,就搭伙上路了。
现在我退休了,一辈子贡献给国家,现在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公事已经与我无关,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个年轻高手的身份,麻烦你们调查清楚后立刻告诉我。
“那我就很抱歉了,我帮不了你。”秦若寒道。
“好吧。”孙如海挥挥手,表示把这个话题放到一边,“据我所知,在凤凰山中,哦,是一个湖边,那地方我后来去过,风景不错,尤其是夜晚。在那湖边,有人想杀你?”
“一位自称名叫姚升的。”秦若寒点头道,“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位神秘年轻高手仗义出手,救了我。”
“那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孙如海突然问。
秦若寒眉黛一挑,道:
“也许是人家比较有正义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出手的。我在国外读书时,曾经听外国人喜欢说过的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力量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孙处长,你说对吗?”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那年轻人力量很大,他身后的门派力量或许更大,正如你所说,力量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如果他和他背后的力量愿意站出来,为国效力,那岂不是国家和人民都会从中受益?”孙如海的言辞也很犀利。
“我完全同意孙处长的观点,希望孙处长早点将那人找出来,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家父希望能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秦若寒道。
“呵呵。”孙如海暗道这个年轻姑娘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更像是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他有些羞恼,面前的咖啡一口也没喝,站起身来,道,“很感谢秦小姐的配合,后会有期,孙某告辞了!”
“慢走不送!”
秦若寒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她优雅地端起咖啡,细细品味着。这咖啡大概是为了适应国人的品味,加了太多的方糖,遮住它原本的甘苦味道。
秦若寒回忆起在凤凰山跟那位自称钟师弟的年轻高手,想起在一起时短暂而又难忘的点滴,一时间,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虽然从小时起,父母就分居了,她随母亲迁居国外,在单亲的环境下,她并不缺少关爱,生活优渥,加上家常渊源,称之为天之骄女并不为过。
优秀卓越的人,眼界自然是极高的。在国外,秦若寒也不屑于同龄人的幼稚和好慕虚荣,然而在凤凰山她遇到了钟魁,钟魁身上的气质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回到家,秦若寒见好久不见的雷浩京赫然坐在自家客厅跟父亲秦士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是秦若寒第二次见到雷浩京,按她的理解,雷浩京应该是自己家的常客,但这真的是她第二次见到雷浩京。
她疑心雷浩京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从眼前的聊天气氛就可以看得出来。前者拼命找话题,而后者则是带着冷漠和应付公事的表情。
听母亲曾经说过,父亲自幼并不能修行,而且一直生活在祖父盛名的阴影之下,性格上有些自卑,尤其那时候雷浩京之子雷云则是年轻一代中佼佼者,是“别人家的孩子”,常常被祖父当众夸奖。
这是心结。所以秦士第年轻时很早就自暴自弃了,这让许多人都替其父秦祖海感到惋惜。
“爸!”秦若寒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比较尊敬的,尽管父亲年轻时的种种不妥行为,也曾让秦若寒感到愤怒,但这尊敬也仅仅限制在亲情范围之内。
秦士第的年纪也才四十出头,虽然头发有些早衰的迹象,身材也微微有些发福,但看得出来他年轻时一定是位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否则也生不出来秦若寒这样的绝色美人。
“这是你雷爷爷,你爷爷的爱将!”秦士第介绍道,看到秦若寒进来的一瞬间,他原本冰冷的眼神,也一瞬间被融化。
听秦士第将“爱将”这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晰,雷浩京有些无奈,这位的心结还是那么深啊。
“呵呵,贤侄啊,令嫒我是见过的。”雷浩京笑道。秦士第稍稍一愣,这才明白雷浩京今天怎么会突然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自己一向不待见他的。
“若寒,你陪雷爷爷聊,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失陪了。”秦士第丢下这话,看都没看雷浩京,就去了书房。
雷浩京颇为尴尬,故意拿话岔开:“怎么样,若寒,在国内住还习惯吗?”
“吾心安处即吾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秦若寒道。
“好一句吾心安处即吾家。”雷浩京赞赏着,“修行到了现代社会,更加浮躁,吾辈修士,更需沉下心来。对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被燕大经管系录取了,读在职MBA。”秦若寒道,“平时帮我爸打理下家族产业。”
“MBA?哦,你在国外都拿到了学士学位?”雷浩京感到十分惊讶,“你才多大啊。”
“我同时拿到计算机和艺术双学士。”秦若寒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某人还想着钻营,找后门上大学,你都凭本事,早早把双学士拿到手了,还要读更高的学位。”雷浩京感叹道。
“谁?”秦若寒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罢了。”雷浩京说的当然是钟魁,钟魁能够考上燕大,虽说他的成绩并不差,但雷浩京在他上大学事上也是出了力的,跟秦若寒这个学霸中的学霸没法比。
“雷爷爷,你今天来是有事吗?”秦若寒开门见山地问道,她不认为雷浩京的到来只是来拉家常的。
“若寒,你可曾听说过江湖‘龙虎令’?”
“龙虎令?”
“龙争虎斗之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利益、门户之争,当年令祖父为了平衡江湖纷争,凝聚力量,一致对外,共御外侮,就发明了‘龙虎令’这样的东西。江湖中人,凡有纷争,人人都可以发起‘龙虎令’,相互约定,由令祖父作见证,争端双方各凭实力解决纷争,且不可反悔,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这还是秦若寒头一次听说这事。雷浩京继续说道:
“你祖父在世时,何等的英雄盖世?龙虎令一经发出,无论得到什么结果,人人尊重结果,最后一次龙虎令发出,至今已经三十多年,想不到今天又重现了。”
秦若寒不禁感叹祖父的荣耀,问道:“雷爷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大事发生,令这龙虎令重现江湖?”
“你知道咱京城的丁家吗?据说他家主的幼弟丁义在太乙山被人害了,成了白痴,他们怀疑是太乙山天师庙的当家,也就是中条先生吕诚志干的,丁义的师门是丹霞门,其掌门左天赐向吕道长发出了龙虎令。”
知道秦若寒并不了解丹霞派,雷浩京解释道:“这个丹霞门是个隐逸修行门派,知道的人并不多,我恰恰知道一点,其先代掌门也是个枭雄,不过也是你祖父手下败将。”
“这也是因为灵气再现,修行大世的到来,引起所有修士的关注。所以,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人准备赴太乙山,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想这也是一次盛会,标志着修行盛世的到来。若寒,你若是有意,可随我一同去太乙山,毕竟我们修行也不能闭门造车,见识一下江湖同道的风采。”
雷浩京知道的和想到的,远比别人多,有些事他用脚跟想,都知道真正的来龙去脉,比如丁义为何会成为一个白痴。他能想像到,钟魁当时的愤怒。
他在想,钟魁还要在幕后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