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老续道:“佟帮主领我到了通州城北的一处所在,只见那地方前后是山,环境清幽,有四五间房子,青瓦白墙,附近也无人家,倒是个休闲避世的好去处。佟帮主领着我到了门前,抬手敲了敲大门,不多时,一个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叟将门打开,见到我俩,面呈喜色,说道:帮主来啦,你老人家可是很久没来了。佟帮主道:这两年帮务繁忙,所以抽不出空来。当下给我俩作了引见。那老叟姓氏很怪,居然姓一,便是一、二、三、四的一,我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氏。那一老头在前面引路,我们俩进入了房中。我前后左右打量了房中片记刻。见房中布置虽然简单,但干净整洁,不过偌大的房子只住了那一老头一个人,看不见其余人影。”
朱长老忍不住插嘴道:“那是为何?”祁长老道:“当时我也很迷惑,但又不好直问。佟帮主看出了我的困惑,笑着道:这是我舅父留给我的老宅,我舅父是一个立志反清复明的隐士,大明虽亡,仍然对前朝忠心耿耿。他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几年前亡故了,所以便将房子留给我。因为舅父生前不希望被外人打扰,加之他是反清复明的志士,所以我和谁也没透露我们的关系,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所在。”金长老道:“原来郝长老是反清志士之后,多年来,他从未和我们提起过这些事情,真是难为他了。如今他下落不明,是被郝一鸣害死了,还是被他软禁在哪儿了,生死未卜。真教人忧心。”朱长老切齿道:“姓郝的奸贼,人面兽心,骗了我们那么多年,可惜被他跑了,连佟帮主的下落也没追问出来,真是可恨之极,可恶之极!”说着重重往桌上敲了一拳,震得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金长老道:“佟帮主会不会在通州老宅?”祁长老道:“其实帮主失踪后我曾偷偷回到过他通州老宅,那地方晓村。听佟帮主说是他舅父取的,他舅父是个饱学之士,取个名字也极有诗情画意。我到了春晓村一看,见宅门紧闭,上了铁锁。那一老头也不见了人影。我翻墙进去一看,只见院中长满了荒草,看样子是许久无人居住了。没办法我只好离开。因为之前佟帮主曾吩咐我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因此我对谁也没说。现在帮中发生变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没办法只好违了佟帮主的指令了。”
金长老道:“罪魁祸首就是郝一鸣,一切事情皆因他而起。有他在一天,丐帮便有一天危险。”祁长老道:“因而我才提议将总舵安置在佟帮主老宅,一方面姓郝的不知道这个所在,相对安全。另一方面,不管佟帮主在不在人世,那是他的产业,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权当我们先帮他看着。”祁长老问李相如道:“帮主以为如何?”李相如道:“我初入帮中,对帮中事务还比较生疏,祁长老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同意如此安排。”金朱二位长老也表示并无异议,四人商定后,便通知总舵上下往通州出发。
临行前朱长老提议将庄子放火烧了。理由是郝长老一定会领清兵来围捕丐帮,既然他们扑了个空,便会理所当然将庄子占为己为,收归朝廷。与其便宜鞑子,倒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同时也可将一些带不走的证据毁了。反正这庄子所属的那名富商丐帮弟子已经送给了总舵,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众人均觉得他说得有理,李相如便下令烧庄。
几名丐帮子弟拿了火把,在房前房后放起火来,不多时火光冲天,将暗夜的半个天空都映得红了。李相如等人在火光的映射之下,驱车沿路直奔通州。
通州距京城一百余里,三辆马车兼程赶路,一行十余人到了第二天午时便进入了通州地界。祁长老在前引路,从通州西南方前行,大约走了七八十里,到了傍晚时分,从一条山路插进去,那山路又仄又陡,马车已经不能通行。众人只好将东西从马车上御下,舍了马车,牵了马匹,让李相如骑了一匹,其余的用来驮行李包袱,三位长老和宋子期等人步行跟随。
顺着山路走了十余里,穿过了一条极窄极窄的小径,马匹通过已经感到困难,李相如只能下了马来,和众人一同步行,又行了一两里路,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空旷的平地,只见那旷野长满了树木花草,与外面迥然是两个世界。此时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天上的月光却分外的明亮,清辉洒落在旷野之上,依稀可见红花绿树,更加艳丽可人,阵阵花香随夜风沁入心脾鼻端,众人不由精神一振。
祁长老指着旷野北端的山脚说道:“佟帮主舅父的宅院就在那儿了?”众人举目一望,但见隐隐可见到一排房子,白色的墙面在月光下尤为抢眼。
宋子期、张朝风一马当先,率先在前探路,祁长老出声指引,那片空地地势平坦,众人择路行了小半个时辰,渐渐到了房前。只见那房屋前面有两处菜畦,虽无人管护,却自然地蓬勃生长。宋张二人到了门前,只见大门依然紧锁。宋子期高声道:“帮主,房门还锁着呢,怎么办?”李相如看了祁长老一眼,祁长老道:“说不得只好将锁撬了,事到如今,不必在乎小小礼节了。”说着走到门前,伸手抓住锁手,一运劲,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锁孔便被拧脱,祁长老在丐帮中也是武功一流的好手,他这武功名为“破镜指”,专练指上功夫,数十载的苦练,指力已可穿木破壁,他将锁勾从锁眼拿出,随手扔了,将房门推开,引众人进入院中。
进入院中,见正堂房门也是锁着的,祁长老如法炮制,将锁打开,众人这才进入房中。随来的丐帮弟子一阵忙碌,将马匹拴好,搬行李包袱,收拾打扫房间,足足忙碌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停当了,各自歇息。
李相如住在东边最宽敞的房间里,但见一张木榻,一张木桌,桌上摆了一方砚台,墙上挂了一幅字画,一个竹做的笔筒,几摞书堆于桌上,隐隐散发出一股书墨的混香。
李相如看着眼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万里之外的滇池湖畔那个小村庄外公吴文儒的房间。顿时阵阵浓浓的乡愁涌上心头,化也化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