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明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却感觉到自己全身乏力,似乎是被人狠狠地压在榻上,不能挣动分毫。秋明心中警醒,想要振臂而起,却连一个小指头都动弹不得,他大惊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双眼。
还是一样的黑夜,隐隐间似乎有光线在晃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后堂的木梁,许多蛛网似的白绫从梁上直垂下来,飘拂到秋明脸上,让他又痒又是害怕。虽然隔着薄被,但是秋明还是能感到胸腹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爬动,随着爬动的痕迹,他身上也大块大块沁起了鸡皮疙瘩。
秋明挣扎许久,却始终只有张开眼皮的力气,全身上下仿佛被千斤重物压住,一动也不能动。他曾经看过一些科普节目,知道鬼压床是一种睡眠障碍的体现,于无可奈何之间只好自己打趣自己,好吧,我居然也有被女鬼压身的时候,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正在自得其乐,秋明忽然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开始似乎是几只老鼠跑过,接着是狗吠猫叫,牛哞驴笑,然后隐隐传来流水淙淙声。流水缓缓淌过渠塘,几名老农欢快地讨论着收成,俄而又是新妇出嫁,鼓乐齐鸣。忽然马蹄声起,刀剑砍杀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惨呼求救,哀号一片。
声音渐趋渐细,几至不可闻,骤然响起一阵女子嘤嘤的哭声,如长丝绕悬梁刀锋割石板,让人寒毛直竖,接着杂乱传来哭叫声、责骂声、推打声、讨饶声,一个尖细的嗓门拉长了声音叫道:“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秋明听着听着,眼前似乎出现了许多扭曲的画面,在这些不停变化的画面中显出一个旋转中的黑洞,黑洞里仿佛有很亲切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秋明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朝着黑洞走去。
越走越近,黑洞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隐约可以看见霓虹幻灭彩旗招展,敬爱的苍老师嘟着嘴唇在大屏幕上教人写毛笔字,窈窕的志玲姐姐嗲着声音叫道:“才不会忘记你呢,加油!”
秋明大为兴奋:“志玲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加油的。”忽然,他一下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已经穿越到三国了吗?三国时期哪来什么志玲姐姐?他心念才动,眼前画面忽然如玻璃般片片碎裂,全身力气一下又恢复正常,秋明大呼着坐了起来。
他刚刚坐起,堂前卧在草席上的黄忠已经推门闯了进来,借着月光问道:“什么事?”秋明喘着粗气道:“有人,有人暗算我。”
黄忠神目如电,一眼看到榻前似有所动,连忙挥刀斩下,却把一段草绳斩成两段。秋明和黄忠一齐低头看,见那断成两截的草绳如小蛇般蜿蜒游走,竟似要寻隙逃走。黄忠连加数刀,把那草绳剁成粉碎,草绳渐渐停止了抽搐,淌出一大滩鲜血。
秋明吃惊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邪门?”黄忠没有答话,却抄弓一箭射出,门外黑暗中传出夜枭的惨呼,接着就是扑棱翅膀飞远的声音。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民宅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旁两名少年急忙扶住她道:“母亲,怎么样了?”
美妇人脸上犹有惊容:“好重的杀气,好快的刀,新来的这个县丞绝不是普通人”,她对年纪稍大的那名少年道:“鲁儿,即刻修书发往巴郡张修,就说南阳已非寻常可图,我们是走是留待其定夺。”
少年面带怒色道:“母亲,你既已离开巴郡,还要管那淫贼做甚,他和刘焉一样,都只是图你的美色而已,你还以为他们真的把放在心上么。”
美妇人又气又羞,一巴掌拍在少年脸上:“张鲁,你父早死,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为娘的若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几个的性命和祖宗基业,焉能如此委身于人?你当我范阳卢家会出那不知羞耻的女人吗?”说到气愤处,美妇人卢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大声咳嗽起来。
张鲁张卫兄弟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罪,过了好一会,卢氏才调理好呼吸,叹气道:“正一道乃是你们祖父所创,只因你父死得早,竟被那张修僭位。如今我们暂且忍气吞声为上,等你们兄弟长大成人,再同心协力讨贼报仇。”张鲁兄弟哭着答应了。
等到张鲁兄弟退出去,卢氏回想起刚才作法时,这位秋县丞梦中所见尽是稀奇古怪的各种物事,还有许多衣着暴露或者衣不蔽体的妖艳尤物。卢氏想着想着,脸上又红了,啐了一口道:“原来这个小县丞也是个外表道貌岸然,内心男盗女娼的家伙,倒是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来对付他。”
县署后堂里灯火通明,郭嘉和陈震认真地研究了一会草绳的碎片,讶然道:“这似乎是骆矅的缅匿法。”
“缅匿法?那是什么?”秋明及时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陈震道:“六七年前,妖人骆矅祸乱三辅,,靠的正是这个缅匿法,我是没有亲见过,不过据说是一种类似隐身法的妖术。”
“隐身法?”秋明看看地上的草绳,这个法门很是不错哇,要是把这绳子往女澡堂里一丢,比什么针孔摄像头都要厉害万分吧。
黄忠从门外进来道:“那扁毛畜生飞得太快,我没有追到,不过这作法的妖人肯定已被我一箭射伤,只在城中搜索新近受伤之人即可。”
郭嘉沉思道:“看来前几任县丞出事,都和这个妖法脱不了关系,只不过为什么县令县尉都能安好,只有县丞频频遭遇危险?”
魏延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明天那两家伙就要回城了,如果发现他们和妖人合伙作乱,直接砍了脑袋就是。”他打了个哈欠:“天还没亮呢,要是妖人不再来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