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嘶嘶着吐出一块鹅卵石:“你说谎,这个才是你丢进河里去的。”秋明一本正经地道:“不错,那个是我丢的,这个也是我丢的,整条河里的宝贝,都可以是我丢的。”
小蛇扭了扭身子,张牙舞爪地道:“贪鄙不文,猥琐下流,看来你就是河伯大神说的那个人了。”秋明摸着鼻子道:“虽然我肯定自己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不过你们都看错我了,其实我是高贵文雅、大方脱俗的那种人。”
小蛇吐了吐信子:“我管你是哪种人呢,你既然找到这里来,一定是已经把休书送到了吧,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秋明大惊道:“我是来拿玉髓的解药的,你不给解药叫我怎么回去?”小蛇道:“解药那种高级货,我也是没有的,你另请高明吧。”说完,他摇头摆尾地就要钻回河里去。
事关性命,秋明岂肯轻易放过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小蛇的尾巴。小蛇勃然大怒,平地腾起一朵黑云,在黑云中昂首盘尾,现出神龙本相道:“凡人,你想要亵渎神灵吗?”
黑云漫天翻滚,楼船大的龙头陡然伸到秋明面前,颗颗白牙如同铡刀般森森夺目。不过秋明连太上老君的法相都见过几次了,和相柳河伯这样的真神也打过交道,一条孽龙还真吓不住他。眼看着一条龙须飘洒而下,正垂在自己面前,秋明顺势拽住龙须扯了扯:“喂,别飞得那么高,当心摔着。”
轰的一声,满天黑云消散,四脚小蛇立刻恢复了原形:“别扯别扯,我知道你来头大,叫你亲哥还不行吗?这龙须可是我的要害之处,一捏之下马上魂飞天外,种种不可描述,你可别再扯了。”
秋明毫不客气地又扯了一下:“我不扯你,你也别和我乱扯,快说,解药在哪?”
小蛇道:“我真没有解药,不过我知道从此处往北有个高陵村,村里所种的大葱可以化解玉髓的猛力为功效,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秋明转了转眼珠,继续问道:“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小蛇马上又道:“对了,这个大葱须要新从地里摘出来的才有效力,若是离土半日,也是无用的了。”
一路问到高陵村,已是日头高照天将过午,只见田里到处都是青白相间的葱苗,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秋明四处找了一会,终于在沟垄上找到一处瓜舍,一个十四五岁身着犊鼻短裤的少年正躺在草席上纳凉。
秋明笑道:“小哥请了,我行路口渴,想要买几株大葱解解乏,不知作得何价?”
那少年把身子摊成个大字,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蒲扇驱赶蚊虫,懒洋洋地道:“大葱遍地都是,又不值几个钱,你随便自己拔了吃吧。”秋明道了声谢,就坐在瓜舍间大嚼起来。
也许是大葱真有效力,也许是心理作用,总之不一会的工夫,秋明就感觉自己眼不花了,腿不抖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他笑着对少年道:“既然大葱不收钱,那你在这里守的是什么?”
少年随意向外指了指:“大葱不值钱,可是这些葫芦可是值钱的很,我家的葫芦在这一带是最有名的,时常有人过来偷采,不得不在这里守着。”
葫芦?秋明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了看,叫道:“小哥,你这些葫芦长得太大了,已经不好吃了。”
少年笑道:“本来就不是种来吃的,我家的葫芦用了汜胜之法,个头比别家的大得多,是用来做腰舟的。”
汜胜之法是什么?腰舟又是什么?秋明刚吃了人家的大葱,倒是不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于是虚心地向少年请教。少年本来就是无聊得很,难得有个人肯听他说话,于是得意洋洋地向秋明耐心解释。
秋明听了一会,汜胜之法大概就是后世的嫁接术,以十棵葫芦的根供养一棵秧子生长,结出的葫芦当然要比原来大得多。腰舟就是将大葫芦顶端削去,缠上藤条绑在腰上,可以依靠葫芦的浮力渡河。
秋明想想古代传说中常有骑葫芦过海的壮举,不由得也是醉了,正在说得高兴,忽然远处马蹄声起烟尘大作,少年大叫道:“乌桓人又来了,快找地方逃命去吧。”
秋明拉住他道:“不要慌,看样子象是朝廷的官军。”少年手搭凉棚望了望:“是官军,这下更麻烦了,乌桓人还只抢粮食不毁庄稼,官军一过来,这些庄稼可都要遭殃了。”
秋明站在瓜舍门口,看到一支整齐的骑兵哗啦啦从官道上呼啸而过,白马银鞍,玄甲红袍,倒是和平常所见的歪瓜裂枣般的普通官军大不一样。马队中飘扬一杆黑色大旗,旗上招展两个白色的大字“公孙”,秋明心中暗道,这莫非就是公孙瓒名闻天下的白马义从?
看见瓜舍有人,队伍中传出一声呼哨,骑兵们立时全部勒马停驻,行动整齐划一,带来强烈的视觉震撼。过了一会,几个骑将排队而出,一路奔到瓜舍前面,当先一人白脸长须,大声问道:“农家,这里到甄家庄还有多少路程?”
秋明一愣,他问甄家庄做什么?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败露了,公孙瓒要来对付自己?可他要对付自己又是什么理由呢?秋明正想得出神,那人又问了一声:“吾乃涿县县令公孙瓒,奉军令前往甄家庄剿贼,烦请告知道路。”
秋明心里更慌了,奉军令讨贼?谁的军令?难道是讨我这个贼?他心念急装,正在想着怎么搪塞过去,那少年却叫了一声:“啊呀,我的葫芦。”
公孙瓒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骑将刚才驰过来时,不小心撞倒了一排葫芦架,葫芦瓜东倒西歪跌落满地,还有许多已经摔成了碎片。那将大声道:“不过就是几个破葫芦而已,我赔你就是。”
少年已经带上了哭音:“你说的轻巧,这几个葫芦是我家特意栽培到这么大的,已经有人出高价定了的,现在被你毁了,我爹看见了肯定要揍我的。”
那将赔了几声不是,少年却还是不依不饶,那将焦躁起来,大怒道:“这厮如此罗唣,不如一刀砍了干净”,说完,他抽出马刀,顺手一刀将少年砍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