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亳,是商汤开国定都之处,如今却人烟稀少地方凋敝,荒芜的麦田里禾苗野草杂成一处,废弃的枯井边人骨兽头混作一团,点点鬼火散逸在乡野之间。
部队在一处几近荒废的渡口扎了营,老旧的渡屋自然也就留给秋明安顿家眷。秋明正在看着蔡文姬忙里忙外地收拾清理,曹豹鬼鬼祟祟地找上门来问道:“秋使君最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那曹操吗?”
秋明仔细想了一会,摇头道:“没有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曹豹道:“兵行野外,他却把你的护卫将领全部调走,这其中有什么用意,明白人一眼可见。我听说这次芒砀山之行你才是正使,曹操只是个副的,若是他为了争功故意要来害你……”
秋明摇头笑道:“不可能,现在还没回洛阳呢,还远远不到争功的时候,而且曹孟德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卑鄙小人。再说,也没有全调走啊,不是还有你在我这边吗?”
曹豹急道:“我是个没用的。”看见秋明古怪的眼神,他脸上一红道:“其实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的武艺不济,但是我拥有的是卓的眼光、精准的判断,还有敏锐的头脑。”
秋明的眼神更加古怪了:“是啊是啊,其实我也经常是这样描述自己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豹又道:“我虽然武艺不济,但是也怀抱着一颗对秋使君拳拳报效之心,自当拼力死战,护得你安全。不过使君家小都在军中,若是掉以轻心,恐怕悔之晚矣。”
秋明轻拍着曹豹的脊背:“曹将军一番苦心,秋明岂有不知?这样吧,今夜就劳烦曹将军为我守夜看门,待我安全回得洛阳后,定向天子说明你的功绩。到时天子龙颜大悦,封将赐爵,曹将军也可以光耀门楣了。”
这几声曹将军叫得曹豹通体舒泰,连骨头好象都轻了几分,他慨然抱拳道:“使君如此重托,曹豹焉敢不舍死相报。今夜若有贼来,曹豹定当一力退之,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上跨过去。”
秋明又勉励了几句,才把曹豹送走,刚刚关门转身,就听见蔡文姬笑道:“你明知曹孟德肯定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却还要骗曹豹去门外守着,实在太坏了。”
秋明笑道:“我都已经向他解释过了,他偏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况且他是来输诚表忠心的,我要是不给他安排些事做,岂不是寒了他的心?”
蔡文姬嗔道:“你就可劲胡说吧,反正我也不会揭穿你。”
此时窗外月色投入进来,秋明看见蔡文姬上身穿着桃红色的夹袄,下身穿着湖蓝色的襦裙,越显得窈窕秀丽,不由得心头火起,走上前揽住文姬的腰道:“细君,我们已经有许久未曾敦伦了呢,今夜月色如水,不如……”。
蔡文姬全身烫,立刻捉住秋明作坏的怪手道:“别闹了,两位妹妹都在呢。”
秋明一回头,张玉兰啊的一声立刻钻进被子里蒙住头不肯出来,躺在她身边的貂蝉却道:“我都已经是怀有身孕的人了,什么没见过啊,姐姐别再扭捏了,让妹妹看看你的御夫之术吧。”张玉兰听到貂蝉这么说,又把被子探出一丝缝隙,探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们两人。
蔡文姬羞得满脸通红,骂道:“你们还不快些睡觉,看曹操的布置,今夜一定会有贼人上门,小心把你们两个都捉去做了压寨夫人。”貂蝉笑道:“不怕,外面还有个曹豹呢,要捉也是先捉他。”
秋明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睡了吧,昨天晚上就没睡个安稳觉,今天要好好补回来。”
曹豹手执长刀守在渡屋门外,左顾右盼不怒自威,颇有古之信士的风采。可是过了一会,他就被渡口的凉风吹得连打寒噤,眼泪鼻涕直流。曹豹可从来不是一个什么拘泥不化之人,他四处瞄了瞄,在附近找到一个背风的浅坑,当即舒舒服服地倒在里面,时而探头出来望上两眼。
风呼呼地刮着,好象大自然奏响的催眠曲,曹豹开始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忽然,他听见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梦梦怔怔地探头望去,顿时把瞌睡都吓醒了。
从半干涸的河床上面,陡然浮现出许多黑影,缓缓地向渡屋的方向围过来。曹豹心叫不妙,那曹操的岗哨都是布置在外围,谁料到敌人竟然是从河里过来,这下秋明所住的渡屋成了众矢之的,只怕要遭殃了。
眼看着这些黑影越聚越多,几乎对渡屋形成了包围之势,曹豹的心里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对官爵的向往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曹豹一下从浅坑里跳出来,挺起长刀站在渡屋门前大声道:“哪里来的贼人敢偷袭朝廷命官?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曹豹一句话刚刚说完,四面火把燃起,把这个小小的渡口照得亮如白昼,魏延在火光中现身出来,大笑道:“原来你还有几分胆量,看来以后不能把你看作无用的废物了。”
那些从河里现身的黑影全部身穿水靠,手握蛾眉刺,却一个个都被惊得面如土色。为的大汉叫道:“官军有埋伏,我们快退回水里。”话音未落,一只长箭穿喉而过,黄忠沉声喝道:“不降者死,有如此例。”
秋明找到衣服出门来看热闹时,热闹却已经结束了,面对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骑兵,这些自称是黄河水盗的贼人很快就士气崩溃全部举手投降了。曹操甚至还立刻派出文丑廖化沿河急追,几乎把在不远处等着看偷袭结果的周旌和陈登逮个正着。
秋明看着满脸鼻涕眼泪,却还要站直身子做忠勇状的曹豹,摇了摇头道:“曹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我已知晓,不过这么冷的秋夜,你就不能学他们一样多穿几件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