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故事,要从十年前说起,有一盘棋,从十年前开始布局。
十年前,天下大乱,看似固若金汤的大唐王朝,分崩离析,先帝和皇后一夜之间暴毙归天,大唐节度使陈景琰领兵北上,匈奴挥师南下。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本来枝繁叶茂的李氏血脉系数陨落,只留下太后和李氏血脉的三姐弟,当时的太子李元昊、长公主李元樱和还在襁褓中的小皇子李秀策。先帝和皇后的死因不得而知,李氏血脉的稀薄好像受到了上天的诅咒,短短数日之间,各个离奇死亡。
更离奇的是,所有的线索一瞬间断绝,似乎有一双看不到的手暗中操纵了一切,而那一双手的主人便是澹台国藩。
和南梁划江而治,与匈奴签订渭水之盟,旁观西楚立国,大魏朝廷内忧外患,岌岌可危,似乎谁都能登基大宝,取代李氏江山,成为新的皇帝。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留下了一丝蛛丝马迹,所有的一切都隐约镌刻着澹台国藩的身影。
澹台国藩做得隐蔽,伏笔很深远,他需要李氏继续执掌朝廷,成为他的傀儡,等到他平南梁、收西楚、灭匈奴,声望达到最高的时候取而代之,所以他决定再杀一个李氏血脉,让本就稀薄的李氏成为独苗,这样等到他取而代之的时候,就不会有皇位争夺的血统争端,思索再三他决定在太子李元昊面前击杀当时的长公主李元樱,给太子李元昊下马威,吓破这位准皇帝的胆子,让他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都会胆战心惊,四神无主,不敢有一点造次。
那一日,他轻步掠过皇宫,站在慈宁宫前,默然走了进去,他看到太子李元昊坐在正座上,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他慢慢逼近。不远处,长公主李元樱抱着襁褓中的李秀策瑟瑟发抖。
不知为何,澹台国藩突然觉得眼前场景很有趣,他退回几步,坐在桌子前轻倒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茶水缠柔,他竟然喝出了醇香的酒意,入口轻柔,连绵不绝,滋润着口舌。
下一刻,他的身影变得模糊,正座上的李元昊还没有来得及惊呼,澹台国藩的双掌已经落在长公主李元樱的心口之上,一道血光飞溅,长公主李元樱当场暴毙。李元昊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几番张嘴想要痛哭,却惊骇的发不出声来。
澹台国藩倒背着双手,弯腰目视李元昊惊恐的脸庞:“殿下,长公主是被南梁刺客暗杀,可是?”
李元昊木讷的点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澹台国藩满意的离去,留给李元昊一个模糊的快意身影,但是他却算错了一件事情。
李氏族人不断死去,太后已经警觉,为了保护李氏最后的血脉,她让李元昊和李元樱互换了身份,李元昊一直以女儿装的长公主身份示人,而李元樱身着男儿装,用太子的身份展现在人们面前。所幸李元昊和李元樱是同胞兄妹,相貌相差无几,这本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却不曾想澹台国藩突发杀机,杀死了女儿装的李元昊。
不得已,李元樱只能继续冒充男儿身,方才有了后来登基称帝,成为了大魏皇帝的事情。
大魏国初立,根基不牢,百废待兴,李元樱决定忍下去,暗地里一盘诱杀澹台国藩的棋局早已经布置开来。
那时,澹台国藩还在太安城,李元樱每次与他相见,都表露出一丝恐惧和敬畏,成功骗过了澹台国藩。
大魏元丰七年,朝廷稳定,时机成熟,太后和皇帝准备以争权的噱头引澹台国藩入京,以吴清源被流放为引子,以两人撕破脸皮、朝堂对骂为**,可惜澹台国藩谨小慎微,并没有亲自入京,而是让副将韩先霸入京。
万事俱备,功亏一篑,那时的李元樱说不出的失落,此时楚人凤的粘杆处搜集到密报,镇南军副将韩先霸一家被杀的事情似乎和澹台国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后和皇帝决定策反韩先霸。
韩先霸不信自己视若长辈的大将军会和西楚勾结,认为是朝廷挑拨离间的阴谋,怒火中烧,方才有了那一场和赵督领不胜不负的生死之战,后楚人凤拿出澹台国藩和西楚的密信,韩先霸双目充血,在离京前一天入宫,决定和太后一同诱杀澹台国藩。
这盘棋下至中盘,棋局依旧扑朔迷离,太后和李元樱决定继续布局,两人之间的矛盾进一步爆发,皇帝入南书房蹉跎岁月,加上科举事件将棋局推进一步,魏浩坤送了书信去镇南军。朝堂之上,孔唯亭被凌迟,李元昊被打成重伤,吴昌赫托病不上朝,棋局再进一步。宋君毅和洪龙甲不入京,太后低头示弱,满朝文武阿谀奉承,转移了澹台国藩的注意力。
下了整整十年的一局棋,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
整整十年,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就是为了引澹台国藩入京!
而今天澹台国藩终于踏入了太安城,走进了太和殿。
太皇太后在李元昊的搀扶下,向前迈了一步:“天下第一?哼,杀的就是你这天下第一!”
澹台国藩古井不波的脸上多了一层寒霜,下一刻,他突然出现在太后和李元昊的身前,双掌凌空举起,势如破竹。
赵督领身形一闪,出现在澹台国藩左侧,双手交错架高,硬生生接住澹台国藩的一掌。
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的拳神洪熙官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澹台国藩的右侧,轰然击出一拳,砸在澹台国藩的手心中。
轰隆一声巨响。
以三人为中心,衣衫如浪,气息滚滚,咫尺方寸之间,劲气鼓动,隐隐有风雷大动。
赵督领和洪熙官同时大喝,前者双手变幻,由架变锁,如毒蛇一般缠住澹台国藩的左手。
后者依旧握拳,猛然发力,推着天下第一出了太和殿。
澹台国藩被推出太和殿,一声嗤笑,左手不退反进,身体退行过程中,变掌为拳,死死砸在赵督领的胸口,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劲贯穿大太监的身子,血红色的蟒袍无风自动,荡漾起一阵气息涟漪波动,终于承受不住澹台国藩无可匹敌的气劲,片片龟裂。
大太监的身子也如同落叶一般向后倒飞出去,与此同时,大将军的右手手掌变握,黏住洪熙官,借助后退的趋势,牵引着洪熙官的身子缓缓后退,以刚猛迅捷著称的拳神拳头如同打在落叶之上,无处着力,但是大将军的力道却到了。
洪熙官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如同海水倒灌一般涌入体内,奇经八脉
隐隐作痛,这是他练拳十八载以来第二次有如此感觉,第一次是观看天山雪崩的破境时节,凶猛的天地元气将他的脉络由蜿蜒的小河扩宽成汹涌大江,而今日他隐隐窥视到了澹台国藩的汪洋大海。
在外人看来,洪熙官如同孩童一般被大将军抛掷出去,轰然坠地,洪熙官接连退了三步,脚下大理石炸裂成层层齑粉,方才稳住身子。
须臾眨眼之间,澹台国藩击退拳神洪熙官和御猫赵督领。
一道白虹如羚羊挂角一般冲出太和殿,和那道白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清凌凌的刀光,自下而上,斜掠而来。
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刀罡,刀光如水,宛如一抹月光,挂在树梢,清清冷冷,月光落入水中,时间为之一柔。
时未寒,天下用刀第二人,刀名,月水。
澹台国藩眯眼,一指轻抬,举重若轻,一动一静之间,轰然一声,百丈沟壑平地炸起,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了那一抹月光。
如水的刀光刚过,韩先霸手持银枪已经赶到,枪头起于地,力由地发,枪身悍然横扫,切割空气,绷出一道残影,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枪势猛盛,可开山裂石,间不容发掠向澹台国藩的身子。
澹台国藩的美髯被这股气劲吹拂,迎风飘扬,面对如此声势他却仅仅伸出一只手竖在身侧,硬接韩先霸的惊天一击。
砰一声巨响。
银枪入手,澹台国藩身子纹丝不动,但是银枪的气劲凶猛四射,两人一侧的皇宫栏杆轰然炸碎。
“先霸,你的枪还不足以杀老夫。”澹台国藩一手负在身后,只用一只手便接住了韩先霸的一击:“这些年你在老夫身边虚与委蛇,还真是委屈了你。念在多年情分,老夫决定给你留一具全尸。”
韩先霸双目充血,脚下猛跺,浑身气息涌入银枪,银枪在他和大将军之间勾起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
大将军猛然发力,枪身前进一分,再发力,又近一分,韩先霸力有不逮,身子如遭雷击,银枪脱手,倒飞出去。
澹台国藩冷哼一声,丢掉手中银枪,银枪落地,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声响。
澹台国藩满目冷漠的望向太和殿的那一对祖孙:“还有如何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夫一一接着便是。”
大将军天下无敌,如此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