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想要再问,但看到冷弥浅已然眯着眼假寐起来,又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过问太多,只得忍了忍没再出声。
“小七,今天该你睡床了。”眯着眼的冷弥浅指了指不远处的床突然出了声。
玄澈一愣,看了看身后侧的床,不觉哑然失笑。
这些日子,他与小月做过无数实验,最终发现只要两人相处不超过十米的范围,小月依旧能安然入梦。
所以从得出结果那天,他虽然依旧和小月同屋相寝,但两人却分床而睡,一人睡床,另一个人则睡榻。
“今天这榻软和,我就睡这里了,你可不许和我争,要不然我揍你。”见玄澈没出声,冷弥浅又嘟囔出声。
玄澈弯了弯眼,“好。”
小月之所以不能安眠,完全是因为前段时间身子亏损的太过厉害,导致身上的阴灵气息压过了身主的气息,所以才会在小月入睡抵抗力最弱的时候让小月陷入梦魇。
他身上虽有煞气,但那也是充斥着煞气的阴灵,所以当他靠近小月时,他身上的煞气会在无形中压制着小月身上紊乱的阴灵,小月因此才会得以安眠。
两人各自在屋里睡下,听着榻上人均匀的呼吸声,玄澈慢慢转了身子朝榻上人儿看去。
只见榻上人儿蜷成一团,长长的秀发散乱在榻上的软枕上,白皙的皮肤在窗外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高挺的鼻子小巧精致,眉眼处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淡影,身上的软毯将人包裹的紧紧的,整个人就像不染尘世的胎儿让人心生怜爱。
他的小月啊.....
永远....只能是他的。
三日后。
西陇金殿,歌舞升平,钟鼓乐响,齐声悠扬。
冷弥浅坐在玉阶台中层,眼里看着殿堂里欢声笑语一片,心里却不由得嗤笑。
果然都是一群会做戏的人呀!
若不是她早就知道这西陇内政的纠葛,早就知道如今在殿堂里的人暗地里分成了两派泾渭分明,恐怕还真是要被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给蒙过去。
转头看了看坐在玉阶下侧的李相,冷弥浅眼里极快的闪过光亮,随即便低头饮酒起来。
这几天,妡媛每天天一亮便来请她入昭仁宫,整日整日的陪在她身边逛御花园,还刻意将还未周岁的幼帝抱给她看护一会儿,看似每天都做些无关紧要的事,聊的也是风花雪月的女子心事,但她知道,妡媛这些无非只是障眼法而已。
听玄澈说,皇庭已然将她到西陇的事大肆宣扬了出去,甚至放出话说她北疆公主已是幼帝的干娘,来西陇就是为了帮扶西陇正统继位而来,一时间,佯做死水一滩的朝堂顿时沸了起来。
相反,玄澈这几日却没了影,除了每晚深夜能见上一面说上少许话陪着她入眠以外,冷弥浅清醒的时候,几乎是连看他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想想也是,玄澈除了要应付妡媛这边,还得花更多的时间去和容慧、李相商洽接下来的计划。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真就到了一寸光阴百寸金的地步。
只是.....
冷弥浅想知道的是....
当玄澈抱着李墨的骨灰龛送还给李相时,那个时候的李相说了什么?是否怨恨过她?是否咒骂过她?
不知不觉饮完杯中的清酒,冷弥浅下定决心,即便面对李相是件极其痛苦的事,即便李相会对她又打又骂,她也绝对生生受着!
她要还债!
为自己还债!
也为那个人还债!
奏乐倏停,殿堂内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静悄了声,齐齐朝玉阶最上方的女子看去。
今日的妡媛穿着一身衬着明黄色的黑袍,纯金丝绣在袍领和袍袖,大大的袍裙上布着一朵金黄色的牡丹,整个人气质贵比皇后,但偏偏脸上那抹面纱让人看不清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只见妡媛将怀中的稚子给一旁的嬤嬤抱着,起身便朝玉阶台前走去,将整个殿堂都看的一清二楚,眉眼里的威仪不怒自威,“.....今日召集众臣,不仅是因为西陇幼帝平安喜乐满300天的大喜日子,本宫还有一件关乎西陇国运的大事要宣布!”
众人齐齐望去。
冷弥浅瞥眼瞧去,手中清酒在半空中一滞。
李相则是充耳不闻,只是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女子声音在殿堂中清脆洪亮,“.....我西陇皇族血脉未尽,先皇第七子玄澈安然归朝!”
一语毕,众人惊愣,落杯声,错愕声,声声交错。
似乎很满意众人的讶然神色,妡媛别有心思的朝李相看了看,眼里多了一抹算计,随即瞥眼朝一侧的太监看去,“宣!”
太监得令,深深一鞠躬,便扬高了声朝殿外宣去,“宣先太上皇第七子玄澈————!”
“宣先太上皇第七子玄澈————!”
“宣先太上皇第七子玄澈————!”
一声接一声的宣旨从殿堂内扬到殿外,不消片刻,一抹身影便出现在了殿堂门口。
男子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周身萦绕着一股不敢让人直视的贵气。
一时间,朝堂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似乎不敢相信先太上皇竟然除了妡媛公主以外,还有七皇子在世!
“七、七殿下.....真的是七殿下!!”一位老臣不敢置信的唤出了声。
“对对对!是七殿下!真的是七殿下!!”另外一位老臣也激动的出声附和。
“是七殿下!真是七殿下!!”
随着玄澈慢慢迈上玉阶,愈来愈多的朝臣也纷纷出声附和。
冷弥浅冷眼旁观。
李相也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只是视线落在玄澈身上,眸里的神情瞬时有些复杂。
他的墨儿当初为了挤进皇族,不惜以身犯险研习巫灵之术,他的墨儿虽然有时木讷,但人却聪明无比,过目不忘,那巫灵之术竟是习得半年便小有所成。
他曾亲眼见墨儿对先太上皇动用巫蛊之术,让先太上皇在浑浑噩噩中写下血书告罪天下。
他更是清楚先皇之所以让墨儿监朝成为摄政王,也是因为墨儿动用了移形换影之术,让假的先皇临朝亲自宣旨瞒骗众人。
当他收到墨儿的飞鸽信,说遇险只能金蝉脱壳,让他之后无论听到怎样的消息都切不可信,他会以新身份回归西陇,再与他相认。
当时他还不尽解其意,唯一放心的便是他的墨儿聪慧无比,必定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