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缓缓接过话,“...当夜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本宫自从被大月皇发现行踪过后,前后不到一盏茶时间便开始被黑衣人追杀。本宫在匆忙间逃到了北疆公主的寝殿想要寻求庇护,却不想北疆公主并未在寝宫中。无奈之下,本宫只得与黑衣人周旋,想尽力闹出点响动来让巡夜的侍卫察觉,但可惜,不知是这宫墙太高太厚,还是因为巡夜的侍卫太少,本宫的呼救竟没引得任何人注意。所幸的是,本宫在逃跑之初便发了信号给李氏族人,在逃亡北疆公主寝宫的时候,李氏族人终于出现与本宫一同抵挡黑衣人。再后来,因黑衣人人多势众,本宫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李氏族人不得不掩护本宫外逃。再后来.....本宫在宫外苏醒后才得知本宫和李氏族人竟背负上了谋逆大罪,李氏族人更是因此抄家落狱!李老丞相听闻此噩耗时,气急攻心之下毙命归天,本宫也是....也是.....”
说到这里,玄澈双手紧攥成拳,脸上全是痛惜,“其实直到今时今日,本宫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月皇,竟然会被如此对待。”
殿上群臣震惊静默,徒有高座上的妡媛嘴角泛着冷笑。这人是在默认他果真跟李氏一族早有合作了吗!
陈直赶忙接话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因为七皇子你无意间撞见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才会....”
一旁的官员也顺着话说下去,“对对对,想必是大月皇在那天夜里就准备对大周王动手了,只是没想到被七皇子撞见,惊慌之下自然是要灭口的.....”
另一位大臣也义愤填膺,“肯定是,老臣一直就疑惑着大月皇这次出现在西陇的原因,他怎么就敢一个人出现在西陇境内!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来生祸事的!他带了那么多黑衣人以防不测,想要离开西陇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亏我们还以为大月皇与摄政王的死没关系,所以不惜只身前来澄清,还让我们心生钦佩,现在想想这大月皇果真是城府颇深。”
陈直痛惜的摇摇头,“大月皇素来谋略心机过人,当初还是西陇世子的时候便已经闻名天下!如今当了大月皇自然过犹不及,现在回想着当日大月皇刚到殿上跟七皇子的那番对话,说什么寻故人而来,话语间又隐隐的说着摄政王之死与七皇子有关,简直就是故意存了让我们西陇内讧的心思!”
“就是就是....”
“是啊,我们还差点误解了七皇子.....”
“惭愧啊惭愧.....”
一时间,殿堂内窃窃私语声盛起,众朝臣皆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玄澈垂了垂眸,再抬眼时眸底带着算计,“.....话虽如此,但那天夜里与本宫一起的李氏族人均已重伤不治,就连能为本宫证明忠心的李老丞相也因悲愤辞世。本宫如今除了自白以外,也寻不到任何能证明本宫清白的人。本宫对西陇丹心一片,如今能有幸在这朝堂辩解一回,已属完成心愿。为了证明玄澈对西陇皇位并无谋逆之心,玄澈即日便会离开西陇,从此再不踏入西陇一步.....”
“不可!!!”陈直闻言,惊的瞪大了眼朝玄澈行了一个大礼,“....如今事情已解释清楚,七皇子万万不能走!”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主子这番举动他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玄澈缓缓的摇了摇头,“.....陈大人挽留之心,玄澈心领。只是玄澈一日留在西陇,自然便会坐实那谋逆之心。从今日起,西陇再无七皇子,仅有玄澈一人。”
“但是.....”陈直还要再行大礼。
玄澈伸出手赶忙扶着,在众人察觉不到的时候暗地里紧了紧陈直的手,“.....陈大人是否是在担心大周出兵的事?”
陈直眼里滑过一丝明了,紧接着脸上显出尴尬,扫了一眼周身同样尴尬的大臣,硬着头皮便点了点头,“....大周王薨逝的消息已传开,西陇恐怕.....”
“陈大人请放心,玄澈虽然弃了皇子身份,但对西陇总还有热血,对此时早有安排。”玄澈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这是调动回纥十三部落的信物,陈大人只要带着信物前往十三部落,自然能调兵遣将。”
玄澈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陈直一惊,就连殿堂里的众大臣也惊怔的回不过神来。
此时的陈直若不是身在殿堂,恐怕就要仰天大笑三声了!
哈哈哈!不愧是他陈直认定的主子!心思玲珑谋略惊人,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个.....”陈直一边压制着内心的喜悦,一边紧蹙着眉装出一副更加尴尬的模样,不敢上前去接,反而是朝身后自己的亲信同僚看了去。
同为朝中吏部官员的李华瞬间心里明了,赶忙上前也朝玄澈躬了躬身,“.....七皇子此言差矣,这殿上的人都是文臣,如何能领的了这信物?即便就是让孟将军前来,以孟将军的资历如何能让回纥十三部落的将领们俯首听命?!”
全鱼宴事后,西陇的将才大量流失,这两年虽也有新人冒出,但论资历论经验根本不值一提,孟岩孟将军是后起之秀,但若是论起去回纥十三部落调兵遣将,这实力终究还是浅了些。
玄澈不语。
陈直忙不迭的上前一步,“.....七殿下,如今西陇正逢大难临头,一旦大周发兵,西陇便国不将国,七殿下真忍心让西陇遭此大难?!”
玄澈眼里犹豫不决。
陈直静了片刻,转而朝御座上的妡媛拜去,“.....妡媛公主,切不可让七皇子离开啊!如今西陇国力虚弱,国库入不敷出,一旦大周出兵来犯,西陇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御座上的妡媛面犯难色,心里憋闷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这位皇兄果真好手段!
她不是不知道玄澈此翻上殿的真正目的,但她此时此刻却找不到半句反驳!
李氏一族谋逆的事,陈直和玄澈话里话外都将不满指向于她,不仅质疑她没有真凭实据便听信人言诬陷忠良,更是隐晦无比的指明玄澈那夜逃命呼救没有招来守卫是出自她的意思,这殿堂上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落的无力解释。这让她如何还能说得出反驳的话?!
更何况,陈直虽然针对她,但所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她一介女流,近两年才开始接触朝事,李墨死了后才开始监国,虽有辅国的身份,但实际上对朝堂的事也大都是听取众臣的意见,哪里能自己拿主意?!
如今大周王薨逝,西陇这一战必逃脱不了,若是不让玄澈留下来,仅凭她一人之力哪能挽回局面?!指不定到最后,这西陇最终会从她的手里拱手让出,那她岂不便成了西陇的千古罪人!!